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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上午七點五十五分,張天陽提前五分鍾坐在了神經內科大辦公室裡。
提早到位,向來都是他的好習慣。
辦公室裡的白大褂還不算多,都在抓緊時間乾著自己的事情。
張天陽佔了一台電腦,看了看三個病人晚上的各項生命體征。
意外的還不錯。
尤其是76床老太太,昨天下午放了腦脊液之後,整個晚上引流管幾乎都是夾閉的。
只在半夜十二點的時候短暫開放了半個小時,放出了少量腦脊液,然後再次夾閉。
到現在,夾閉的時間也超過了七個小時。
但是竟然沒有再出現顱內壓增高的症狀。
半夜也沒有搶救記錄。
當真是可喜可賀。
陸陸續續有白大褂步履匆匆的走進來,不少趕時間的,還喘著氣,擦著汗。
原本還空曠的辦公室瞬間變得擁擠起來。
張天陽趁著最後兩分鍾,看了看手機。
跟小林琳聊了兩句,然後點開了消化科師兄的對話框。
昨天發的消息,對方今天早上給了回復。
“我問問看。”
暫時還沒有下文。
“交班了,交班了!”
辦公室中間的大桌子旁,神經內科的教秘拍著手,招呼著。
桌子旁邊,神經內科的大主任把自己的椅子往後退,沉聲道,“全體起立!”
原本還有些喧囂的辦公室瞬間安靜了下來。
散落在辦公室各個角落裡,坐在電腦前的白大褂們都依言站了起來。
張天陽沒見過這種仗勢,但也跟著站了起來。
氣氛一下就肅穆了起來。
大桌子旁邊環繞著幾個白大褂,看面相,都是四十歲往上的老醫生。
能上桌子的,除了兩個值班醫生,兩個值班護士之外,全都是主任和副主任醫師。
他們也在站著。
張天陽有些摸不準情況。
按理說,交班應該是坐著的。
不僅負責交班的值班醫生和護士是坐著的,各個主任副主任主治住院醫也是坐著的。
甚至連實習醫生,只要來得早,找得到座位就都是坐著的。
只有來得晚的,沒有座位的,才會站在靠門口的地方。
可是現在是怎麽回事?
整個辦公室裡全都站著。
這是誰死了,還是誰活了?
要悼念,還是要表彰?
這麽大陣仗?
張天陽下意識的將目光在周圍的白大褂臉上逡巡,發現他們竟然神色如常。
“咳咳!”
沒等他再多想,教學秘書又扯著嗓子開始喊話了。
“向昨晚值班的同事們表示感謝,你們辛苦了!”
下一秒,站在四面八方的白大褂們齊齊開口。
“你們辛苦了!”
二三十號人一起開口,辦公室又自帶回音效果,登時便震得張天陽一顫。
再下一刻,四周的白大褂們都矮了一頭,竟然是在向著值班醫生鞠躬。
就連桌子旁邊站著的主任醫師和副主任醫師們,都低下了頭。
張天陽心中震撼,隨著眾人一起,也鞠了個躬。
“開始交班吧。”
一直到這時候,常規的交班流程才開始。
“普通病區交班。普通病區現有病人......”
值班護士開始交接普通病區的病人情況。
張天陽透過前方人頭的間隙,看向處於眾人目光交匯中點的四個值班人員。
正在交班的小護士的聲音明顯有點抖,另一個小護士的臉也很紅。
兩個值班醫生都是男的,看著要稍微淡定一點,但張天陽還是看出了他們紅紅的耳朵尖,
還有手裡捏著的交班紙在空氣中顫抖的幅度。顯然,是很激動的。
醫院裡最可怕的班就是夜班,而在一夜忙碌和提心吊膽之後,能得到這樣一句“辛苦了”,應該會覺得很振奮吧?
畢竟,醫生最想要得到的,就是認可啊。
不論是來自患者的,還是來自同行的。
張天陽終於明白了為什麽神經內科的交班是站著的。
不由自主的,他在心裡給設計這個規則的人點了個讚。
......
“普通病區醫生交班......”
“icu病區護士交班......”
“icu病區醫生交班......”
張天陽仔細聽了一下屬於宋長空的三個病人的情況。
果然如同他在電腦上看見的那樣,一夜平穩。
是好消息。
很快,匯報完畢,眾人的目光匯聚在桌子周圍。
早交班除了交接昨日病情之外,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讓主任副主任醫師能夠快速了解各個病人的情況,並對一些病情變化不對勁的病人提出一些治療意見。
而在神經內科,這個目的尤為重要。
普通病區的還好,icu病區裡的病人病情變化莫測,往往早交班都要在這些病人身上糾結很久。
今天也不出意外。
負責icu病區的主任醫師一邊聽交班一邊站著記筆記,點名了好幾個病情變化不對勁的病人。
“那個63床......”
“65床......”
“75床......”
很快,他就問到了宋長空的病人。
“那個78床,感染指標怎麽樣了?”
值班醫生不可能面面俱到,宋長空作為管床醫生,趕緊匯報。
icu病區主任在自己的本子上記下具體數據,沉吟片刻。
“雖然感染指標在下降,但是血液感染的原因還是要查,不能輕視。”
交代了幾句,他又想起了什麽。
“對了,你們之前說的那個老太太,腦出血,腰穿做不出來那個,我怎麽沒聽到?”
“是已經送走了嗎?”
icu病區主任翻動著自己的小本本,眉頭皺起。
他對這個老太太的印象很深。
往前數好幾天前他就囑咐下面的醫生趕緊給老太太做腰穿了,可每次匯報的結果都是腰穿穿不出來。
昨天的早交班還特意聊過這個病人,當時估計的是死亡風險很大。
沒想到,今天竟然都沒提到這個病人。
怕不是已經送回家了。
宋長空態度恭敬,趕緊解釋。
“主任,是76床,剛剛交班有提到的,昨天下午已經成功做了腰穿放了腦脊液,昨晚顱內引流管一直是夾閉的,但病情平穩。”
“嗯?是嗎?”
icu病區主任眼皮跳了幾下,有些驚訝。
“怎麽腰穿做出來了?不是說很難嗎?昨天的腰穿誰做的?你嗎?”
他下意識的看向負責匯報的宋長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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