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阿姨,你別罵哥哥了。”
穿著校服的小姑娘紅著眼,弱弱的拉扯著朱教授的衣角。
“上面的醫生都跟我們說了,昨天晚上多虧了這個哥哥,要不然我爺爺就,就......”
小姑娘說著說著眼淚就要忍不住下來,趕緊抬手擦擦。
然後又倔強的繼續扯朱教授的衣角。
朱教授本來就沒有真的想罵張天陽的意思,小姑娘一哭,臉上再也沒有了一絲陰沉。
張天陽視線往後移,就看到遠處扭扭捏捏的一群家屬像是得到了什麽暗示一樣,浩浩蕩蕩的跑了過來。
“什麽阿姨哥哥的,我怎麽教你的,要尊重,要叫教授,叫張醫生。”
一臉疲憊的女人一臉嚴肅的把小姑娘呵斥了一番,然後轉頭看向兩個白大褂。
“我爸爸剛剛已經醒了,我們就是,想來感謝一下醫生。”
“哦?”
朱教授挑挑眉,似笑非笑,“張醫生,這是來找你的哦!”
眼看一群家屬已經圍了上來,朱教授笑呵呵的瞅準一個間隙闖了出去。
“那張醫生,這裡就交給你了,我還有事,記得我跟你說的啊!”
朱教授乾脆利落的走了,純白的衣角在空中飄蕩。
張天陽被一群家屬圍在中間,受驚若寵。
不好意思,受寵若驚。
視線一轉,一共有五個家屬。
除了老爺子的孫女之外,剩下的三男一女都是老爺子的子女。
三個男人風格迥異,一個身著黑衣肌肉發達,一個金框眼睛文質彬彬,還有個花襯衫沙灘褲的。
張天陽頓了頓,“怎麽了?”
8床老爺子昨天被二線醫生推回來之後就轉到上面監護去了,具體情況張天陽也不清楚。
但是家屬七嘴八舌,張天陽聽了個大概。
原來老爺子半個小時前已經醒了,雖然看起來還是很虛弱,但是至少脫離了生命危險。
監護室的醫生護士們也都大概知道老爺子的病情,對於他竟然大出血之後還能挺過來這件事,大家都嘖嘖稱奇。
家屬這才意識到,要不是張天陽,老爺子就真的走了。
這才馬不停蹄的一群人下來準備感謝。
“張醫生,真的太感謝你了!”
小姑娘的媽媽,也就是老爺子的女兒,一臉真誠的感謝,甚至想熱情的握住張天陽的手。
張天陽笑呵呵的挪了一步,“昨天參與搶救的醫生不止我一個,你們要好好感謝他們才對。”
“張醫生就是謙虛。”
身著黑衣體型精壯的男人眉眼跟老爺子有些相似,這時候堆著笑。
“剛剛昨天晚上給我爸做急診胃鏡的醫生也來過啦,就是他告訴我們多虧了你。”
“謝謝醫生!”
“謝謝謝謝!”
眼看家屬如此熱情,張天陽卻擺擺手。
“與其感謝我,不如多勸勸老爺子把酒戒了。還有你們,該說的該教育的都說了,怎麽還給老爺子買酒呢?”
“對不起……”
穿著校服的小姑娘低下了頭,“我不知道爺爺不能喝酒,他一定要我給他買……”
原來是欺負小姑娘不懂病情嗎?
張天陽愣了一下,不由得搖頭。
“好了,這次就當作教訓,以後不能再給他喝酒了!”
“好的好的!”
“一定一定!”
“謝謝醫生啊!”
現在張天陽的身份可是老爺子的救命恩人,
一眾家屬說啥應啥,就差對天發誓一定聽他的話。 帶著金絲眼睛的男人稍微後退了一步,手伸向懷裡,摸到了一個鼓鼓的信封。
張天陽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繼續交代著。
“對了,你們跟59床老爺子不是挺熟的嗎,也勸勸他別喝酒……”
“媽的!醫生!那個負責我爸的醫生!”
遠處,醫生辦公室旁,突然傳來了一陣騷亂。
張天陽側過頭,透過一眾家屬的縫隙,看過去。
醫生辦公室旁站著一個年輕的背影,他還推著一個輪椅,輪椅上似乎也有個人。
張天陽隱約覺得這聲音和背影有些熟悉,想了想,好像並不是自己管的三床病人。
也不像是現在朱教授組管的病人。
醫生辦公室裡有個女醫生探出了頭,“你是哪一床啊?”
“我哪一床都不是!我就來找管我爸的醫生!”
“張醫生,那邊礙事不?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一群家屬自覺的讓出了一條空隙,詢問的看向張天陽。
金絲眼鏡框也摸摸收回了手。
“沒事,應該不是找我的。”
張天陽頓了頓。
今天是周一,醫生辦公室裡隨手一抓就是一大把醫生。
現在這個點,其它教授應該沒有朱教授溜的那麽快。
要醫生有醫生,要上級有上級的,應該沒他什麽事。
“沒事,那邊會有醫生處理的。”
張天陽笑了笑,“我繼續跟你們說啊,這兩個老爺子關系也挺好的,會互相影響。”
遠處,女醫生的聲音有些不耐煩。
“你不是我們的病人?那你來這裡找什麽醫生?去門診掛號啊!”
張天陽皺了皺眉,盡量不讓自己的目光往那邊飄。
“所以呢,兩個人最好都一起戒酒,相互監督。”
然而,醫生辦公室那邊的動靜還是傳進了他的耳朵。
遠處,年輕人像是喝醉了一樣,叉著腰叫囂:“老子要找管我爸的醫生!”
女醫生有些生氣了,“你是不是喝了酒過來鬧事?有事好好說,你再這樣我叫保安了!”
“你叫啊!”
年輕人猛然間揮手,手裡的一疊紙張狠狠地拍在牆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你看看是保安來的快還是老子找的快!陳詩詩!何俊!張天陽!給老子滾出來!”
或許是年輕人叫的太有氣勢了,整條走廊都安靜了一瞬。
圍住張天陽的家屬們愣了一下,眼神落在了他的胸牌上。
“張天陽……張醫生,他,他好像在叫你……”
“我聽到了。”
張天陽皺眉,往醫生辦公室的方向看去。
而那邊,年輕人心有所感。突然轉頭看向了張天陽的方向。
四目相對。
張天陽清楚的看到了對方的臉。
如果忽略掉他青紫的眼角,泛紅的鞏膜,滲血的嘴角的話。
這個人,好像就是那個拒絕做PET-CT檢查,號稱自己是記者,揚言要寫死“庸醫”的那個年輕人。
他不是被拘留了嗎?怎麽放出來了?
張天陽眼裡有疑惑,而年輕人的眼睛則突然亮了起來。
他的表情突然變得猙獰起來,向著張天陽的方向衝來。
“老子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