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一共來了四十多個病人，平均每人就診的時間大約四分鍾。

　　就是這樣，兩個白大褂也直到十二點過十五分，才堪堪下班。

　　四十多個病人裡，大部分都是來看脫發的。

　　這讓張天陽不由得感歎。

　　果然，脫發確實是困擾當代青年的一大問題。

　　各種因素導致的脫發都有，其中雄激素性脫發最為常見。

　　其實也不奇怪，畢竟鄭華亮的專業方向就是雄激素性脫發，過來看他的人，自然也大多是這個問題。

　　“平時也會有各種各樣皮膚病的病人，只不過上周六東方醫院的微信公眾號剛剛給我打過廣告，所以這兩天脫發的病人來的比較多。”

　　這是門診間隙，張天陽詢問鄭華亮之後得到的答案。

　　說這話的時候鄭華亮險些沒能維持住臉上的笑容。

　　“說是給我打的廣告，可是實際上，為什麽病人都以為是這個張天陽在治病?”

　　鄭華亮帶實習生來第一次，對自己的定位產生了疑惑。

　　他甚至還看到有慕名而來的病人，對著張天陽千恩萬謝，喊著“鄭醫生辛苦了”的。

　　“這一屆的病人，來之前都不會百度一下我的照片的嗎?”

　　“我長得，怎麽也得比這個張天陽......嗯，好像是沒他帥......”

　　可惜，不論他願不願意，在張天陽在場的時候，他都被迫淪為了一隻沒有感情的打字機器。

　　別說雄激素脫發這種治療方案千篇一律的病，就算是斑禿、白癜風、瘢痕性脫發，還有僅有的那幾個皮炎、濕疹、蕁麻疹的病人，張天陽給出的解釋和治療方案都沒有問題。

　　鄭華亮一開始還一邊打字一邊暗自聽著張天陽跟病人的交流，到後來，徹底淪為了鹹魚。

　　別說，這種被迫鹹魚的狀態還挺舒服！

　　病人那邊有張天陽頂著，他盯了十幾個病人，也算是承認了張天陽的能力。

　　所以他就只剩下了機械的寫病歷，開醫囑的工作。

　　而這種工作，怎麽做怎麽輕松啊！

　　敲幾個字，打幾個首字母就可以完成！

　　下午出門診的時候，鄭華亮甚至還可以在敲完字之後，張天陽正在跟病人解釋病情的時候，拿起手機玩。

　　這是多少年都沒出現過的幸福啊！

　　鄭華亮刷著淘寶頁面，流下了感動的淚水。

　　這麽看起來，其實這個張天陽，還是很有用的嘛！

　　我是敲字的工具人，他何嘗又不是幫自己應對病人的工具人呢?

　　鄭華亮一邊這樣想著，一邊看起了包包。

　　自家老婆的生日快到了，他琢磨著要給她個驚喜。

　　買個什麽包呢?

　　要不然花個一個月工資?

　　他的眼神在無數在他看起來其實都差不多的包包上掃過。

　　足足花費了張天陽看四個病人的時間，他放棄自己挑選，選擇相信大品牌的銷量。

　　點開老婆最喜歡的那個牌子的旗艦店，他選擇了銷量最高。

　　然後趁著一個病人剛走，另一個病人還沒來的間隙，他快速的把手機遞給張天陽。

　　“小張，你幫我看看，這個包包怎麽樣?我準備送給我老婆的。”

　　張天陽的眼神落在屏幕上，在鄭華亮手指指向的標價一萬多的包包上一掃而過，繼而落在屏幕最上方大型條幅上的“奢侈專享”上。

　　這個包，跟上次林琳小護士放在手邊的那個長得好像啊......

　　一看標價......十萬多......

　　眼看張天陽一臉嚴肅，

鄭華亮心裡一驚。　　“怎麽，這個包包不合適嗎?”

　　“不是。”

　　張天陽頓了頓，“你領導給你打電話了......”

　　“嗯?”

　　鄭華亮迅速收回手機，一眼看到了來電顯示。

　　來電顯示最上方，“領導”兩個大字極為顯眼。

　　還真是領導！

　　他不敢耽擱，趕緊把電話接了起來。

　　用眼神和手指示意張天陽做到自己的位置上幫病人寫病歷和開醫囑，他自己抱著電話躲到了診室後方。

　　足足講了四五分鍾，他才收起手機，走了回來。

　　“嗯?怎麽回事?”

　　病歷已經寫好了，醫囑也已經敲好保存了，可張天陽坐回了對面，而且病人也老老實實的坐在椅子上，眼巴巴的看著走回來的鄭華亮。

　　“出什麽事了?”

　　“沒有。”

　　張天陽搖頭，“這是一個斑禿的病人，病史和檢查還有藥物我都已經開好了，您看一眼?”

　　感情是等著自己來過目！

　　一整天的憋屈瞬間煙消雲散。

　　張天陽一上午和半個下午的表現都已經證明了他驚人的實力。

　　況且，他給病人說的藥物，自己基本就沒改過。

　　而現在，他竟然沒有直接讓病人去交錢拿藥，反而等著自己過目......

　　鄭華亮看著張天陽，越看越覺得他順眼。

　　掃了一眼屏幕上的病史和醫囑，沒有任何的不妥。

　　鄭華亮打發了病人出去，卻沒著急叫下一個。

　　“小張，你可能得幫我個忙。”

　　看看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五十了。

　　“這樣，等會我有個文件要你幫我送到綜合樓辦公室，你等會送完就直接回宿舍吧，就當下班了。”

　　說著，他跟門外還沒就診的病人打了聲招呼，然後叫上張天陽一起出去。

　　“來，跟我來。”

　　皮膚鏡室有打印機，鄭華亮一個人在電腦前搗鼓了好久，過了好一會，終於把一份裝訂好的小本子遞給了張天陽。

　　“這是?”

　　“你路上想看可以看看，是我申請國自然的申請書，本來已經交上去了，裡面有個東西沒加上，需要重新送一本過去。麻煩你了。”

　　鄭華亮的臉上重新掛滿了笑容，“等會就不用回來了，明天早上再來就行，這周我每天都在同一個診室。”

　　“好。”

　　張天陽脫了白大褂，拿著資料走了。

　　鄭華亮重新回到診室，叫了下一個病人。

　　“醫生你好。”

　　病人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這時候禮貌的打招呼。

　　“我是這樣，半年前就開始掉頭髮，我......”

　　問了病史，開了醫囑，給病人解釋了一堆，好不容易把病人送出診室，鄭華亮如釋重負的歎了口氣。

　　怎麽感覺這麽累呢?

　　明明才鹹魚了一天半不到的時間，怎麽回事?

　　難道是，張天陽把什麽都處理的井井有條，自己習慣了?

　　點開自己的醫生工作站，看看後面還沒就診的病人。

　　“還有十幾個！”

　　鄭華亮突然有一瞬間的絕望。

　　“早知道，就讓他送完資料再回來了！”

　　鄭華亮心裡，對張天陽是愈發的又愛又恨了。

　　而那邊，張天陽走進了門沒關的辦公室，找到了鄭華亮讓他找的領導。

　　“請問，這個是交給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