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如一陣低沉雷鳴般的槍聲響起,火光與煙霧霎時從槍口噴湧而出,哈娜仿佛看見了一個細細的黑影在槍口迸發的火團之中浮現,於突如其來的放射狀煙氣之中鑽出,由於沒有膛線的緣故,出膛的子彈也沒有旋轉,而是直直地朝著幾米開外的目標奔去。
“噗……”
一聲輕輕的子彈入肉聲幾乎和開火時的爆鳴聲同時發出,只見黑漆漆的子彈直直地打在了鷹鉤鼻男子……噢,現在已經沒有鷹鉤鼻男子了,因為他那大大的鷹鉤鼻已經整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大而漆黑,散發著恐怖與詭異氣息的血洞——他鼻子炸啦!哈娜心裡沒來由地冒出了這一句話。
她愣了大約一兩秒,看了看手上那把大槍還冒著白煙的槍口,才反應了過來:噢,原來不是他的鼻子炸了,而是自己打出的一槍準確命中了他的鼻子。
尖嘯著的子彈命中頭顱,擊穿了他薄薄的鼻骨,金屬子彈帶著無數鼻骨的細小碎片共同組成了一道射流,一同鑽入了陰鷙男子的顱骨裡面,將他的顱腔之中肆意跳動,深淺不一地扎入脆弱的腦部之中,將其攪得千瘡百孔。
現在,這位毒癮者不太正常的腦子已經徹底變成了一灘亂七八糟的漿糊。隨著噗噗的血液噴濺聲,陰鷙男子整個就像失去了魂魄一樣,僵硬著向後倒了下去。
他一邊倒,頭顱裡的紅白混雜之物一邊從大洞中流出來,稀裡嘩啦地濺在地上,七零八落地散落,哪裡還能看得出這是腦漿或是血漿……這般場景令哈娜感到一陣惡心從小腹直衝而上,似乎即將抵達她的喉頭,一舉衝破她的身體與心理防線。
他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正中間開了個大洞的腦袋後仰,那已經濺滿了點點血沫的雙眼睜得大大的,灰暗的眸子裡似乎還留存著生前的不甘,憤恨與絕望,一對失去焦距的灰色瞳孔直勾勾地瞪著他身後欲要進門的幾人。
而被這般可怖臉龐瞪視的人,自然也不會好受,即使他們兄弟幾個平時作惡多端,手上沾了不少人命,也著實沒見過一著面就被打成這個樣子——臉上都開了個窟窿了,不用看都知道救不活了啊!
在無比的驚駭情緒趨勢下,幾個人面面相覷,都從各自的臉龐上看到了一絲驚懼之情,他們將手按上了腰帶上的槍套,紛紛呆立在商店門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竟無人敢跨過領頭男人的失去生命屍體,衝進去同那個不知道來路的狠人拚命。
而在店裡,哈娜急促地呼吸著,勉力壓下了心中的強烈不適感,平複了滾動的喉頭,將從胃裡反上來的酸水吞了下去,再用兩隻手握住槍柄,瞄準白霧繚繞的大門外愣住的人影,再次扣下了被捂得溫熱的扳機。
“哢嚓……哢嚓……”扳機被扣下,槍口卻沒有如哈娜所想的那樣爆發出響聲與火光,也沒有致命的子彈從槍口中衝出,有的只是一下下扳機扣動,擊錘打下的喀嚓聲。她定睛一看,發現彈倉仍在正常地一下下滾動,但是彈巢裡面卻空空如也,哈娜甚至能夠透著那一個個小孔看清門外的景象!
她徒勞地扣動了幾下扳機,被打出的那發子彈的彈殼仍留在彈倉的轉輪彈巢裡,隨著扳機的扣動被轉輪帶動著一下下轉動,又回到了擊錘下方,擊針落在了彈殼的底部,發出了砰的一聲脆響。
“那家夥好像啞火了,兄弟們快衝啊!”
不知道是誰吼了一嗓子,門外原本躊躇在原地的幾個人紛紛反應了過來,
他們紛紛大吼著為老大報仇,或是罵人的髒話,一股腦兒穿過敞開的大門湧了進來。 只見哈娜剛將玫瑰送葬者放進腰上的槍套裡,這氣勢洶洶數人就湧了進來,一副要將她殺之而後快的樣子,竟一時也慌了神,她慌亂地背上背包朝著樓梯跑去,看起來想要上樓逃跑。
幾個面露凶光的男子踩著地上丁零當啷滾動的硬幣,跨過倒在地上的貨架,摩拳擦掌,或是掏出槍支,或是提了一把刀子,或從屁股後面摸出一把匕首,也朝著那個拐角處的樓梯口一股腦衝了過去,亂哄哄地聚在了一團,在黑漆漆的樓道中,哧吭哧吭地沿著樓梯一階階爬了上去。
不料,哈娜就在樓梯的盡頭等著他們呢!
衝在最前面,喊得最響的,和那個鷹鉤鼻男子長得有七八分相像的陰鷙男子一愣,就看到了一道人影從樓梯盡頭冒著光亮的鐵門處竄出,人影背著光,讓人看不清他的樣子,似乎一整個人都被包黑暗裹住了一樣……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剛剛好像伸手從衣兜裡掏出了什麽東西!
“大人,時代變了!”
略顯矮小的人影突然發出了一聲嬌喝,讓正在爬樓梯的幾人又愣了一愣——為什麽是個女聲?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究竟是怎麽回事,從黑漆漆的人影手裡的一小塊同樣黑漆漆的,讓人看不清形狀的物件中,突然冒出了閃亮的火光以及爆響的聲音。
“砰!砰!”
兩聲槍聲先後在狹窄的樓道中格外響亮地響起, 槍口的火光照亮了每一個人或是充滿恐懼或是難以置信的臉龐——她為什麽還有槍!
哈娜的確還有一把槍,這把小小的雕花手槍正是在海盜空間站跟著老羅伯特一起生活時,他的舅舅送給她的成年禮物。
這把精致小巧的手槍雖然沒有玫瑰送葬者的威力大,射程也不遠,彈倉裡隻裝得下兩發子彈……但在如此狹窄的樓道裡抵近了射擊,這把小巧精致似工藝品的手槍同樣是一件可靠的殺器。
隻消兩槍打在胸口和大臂上,那兩枚致命的空尖彈便瞬間跨越兩米的距離,鑽入了領頭那人的軀乾內,翻滾著開了花,將他的手臂幾乎打斷,只剩下一截明晃晃的白骨和幾塊碎肉,若即若離地連接著手臂。
而另一枚空尖彈則翻滾著在胸膛的血肉裡開了花,撕開了一個大大的窟窿,一下就將那廝打得半死不活,再也站不穩了,直朝後倒去。
要是在平地上,他這一倒倒是不要緊,可是在狹小的樓梯上,這一倒就出事了……後邊的幾個漢子沒挨著槍子,卻被前邊倒下來的人這麽一撞,頓時也保持不住平衡,一個個如同滾地葫蘆一般哀嚎著滾下了樓梯。
而中槍的那個陰鷙男子則連哀嚎的力氣也沒有了,他躺倒在地上,被開花彈撕裂的肺部像拉風箱一樣鼓動了幾下,把頭一歪,哇地一口吐出了一灘鮮血和器官的碎塊,很快就只有出氣不見進氣了。他跟他那倒在門口,被打碎了鼻子的兄長一樣,眼睛瞪得大大的,眸子中帶著痛苦與不甘的神色,永遠黯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