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您……尊敬的澤拉圖大人!您救了我們,我們願意從此為您效勞。”踏上虛空尋覓者號的甲板後,幾台追獵者紛紛向澤拉圖低下頭顱,擺動著頭顱下方兩隻短短的金屬爪子,表示了他們的感謝與忠誠,接著在虛空尋覓者號內的艙室之中找了幾個空的“充電座”,坐了上去,進入了漫長的沉眠,等待著下一次被喚醒。
“這幾個追獵者不會就是接我的時候的那幾個吧……”這也是哈娜的最後一個想法。
接著,隨著澤拉圖將虛空尋覓者號駕駛到了外太空,哈娜隻感到渾身充滿了一陣難以言喻的暢快感覺,似乎自己被完完整整地解放,每一個細胞都在止不住地歡呼,整個人即將飄起來一般——事實上,她的確飄起來了,她的意識從澤拉圖的身上飄起,同虛空尋覓者號一起在無盡的深空之中穿梭。
突然,一切仿佛陷入了靜滯之中,連虛空尋覓者號劃出都殘影也在深空之中紋絲不動,仿佛一整條直線上滿滿的都是虛空尋覓者,如同堵車一樣堵在了一起……
在她的眼前憑空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孔洞,盡管身周的太空也是一片漆黑色的虛空,但哈娜仍然能夠清晰分辨出那一個黑色的,呈一個完美的扁平圓形的空洞,那就是一片純粹的黑,鑲嵌在周圍帶著點點微微星光的駁雜黑暗之中。
這種黑是如此的黑,仿佛連無處不在都微波背景輻射都在其中消失了一般,仿佛是一道絕望的黑障,又仿佛是有什麽存在在整個宇宙之上鑽了一個通孔,坍縮成了這個沒有厚度的完美圓。
“這……一個BUG?”哈娜的思維之中忽然充滿了一個概念,就像三個不同的聲音在她的腦海之中或訴說、或呢喃、或吟唱,歌頌著這個偉大的錯誤,至臻的完美。
“完美……”哈娜低聲喃喃道,不由自主地靠近了這個圓。至臻之黑開始透出異樣的緋紅,就像宇宙流血的傷口,不過哈娜似乎全然沒有察覺。
至臻之黑顫抖著,它的邊界不斷地無序縮放著,又像是一張血盆大口,萬分興奮地張合著,吞入了自己期待已久的獵物。
在飛升般的感覺結束之後,哈娜感覺自己就像穿過了一個萬分狹窄的通道,身周全是逼仄的緋紅色光帶,一切都是如此的混亂與無序,但她卻看不到,因為她已經失去了感知的能力。
“我……我在哪兒?”
哈娜睜開雙眼,入眼的是一片深紅色的事物,什麽也無法看清。
她下意識地想要張嘴呼吸,卻發現自己根本感受不到自己的嘴巴與身體。
她左右移動著視角,上下觀望著,卻什麽也看不見,一切都是混亂的,黯淡的,深淺不一的紅色色斑,就像溺在深紅色的深海裡一樣。
哈娜就這樣靜靜地飄著,飄著,周圍的混亂色帶流動著,就像一潭毫無生機的死水,仿佛將她的思維也漸漸凝滯,融入無盡的緋紅。
突然,在她的眼前出現了六點狹長的漆黑,它們團聚在一起,時隱時現,就像長在一個頭顱上的六隻眼睛不斷眨動,卻又不停地在無形的流質之中流動,變換著位置,漫無目的地遊曳於無盡的緋紅之中,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哈娜的存在。
漆黑六眼漸漸地靠近神志不清,無法思考的哈娜,它們之中仿佛釋放出了一股莫名的力量,維持著哈娜的思緒,讓她重新恢復了一些思考的能力。
漆黑六眼仿佛從無窮的高度垂下,靜靜俯視著哈娜,讓她看清了它們——它們的其中是純粹的黑!
但這六點狹長的至臻之黑啊!它的邊緣已漸漸被凝結如血的緋紅沾染,
這些混亂無序的緋紅色帶就如同無數條凶殘的小蛇,狠狠咬住了無序之中唯一的有序,混沌之中唯一的六點清明。 它們似乎拚盡了全力,往至臻之黑的中心鑽去,試圖汙染它的全部,同化它的全部,將一切重新歸於緋紅的無序之中。
“汙染……”哈娜低聲低喃著,不知何時,這個詞語也出現在她的腦海之中。
簌地一下,六點至臻之黑齊齊睜到了最大,出現在她的面前,發出了空洞的呼嘯聲與嘶啞的尖嘯聲,在至臻之黑之下是六個痛苦的無光之瞳,正緊緊地盯著她。而在無光之瞳的深處,有洶湧的暗流正在湧動。
“你……來這兒了。”
一陣嘶啞空洞,不像是人類發出的聲音,瞬間填滿了哈娜的腦海,讓她幾乎無法思考——這個聲音是用中文講的!
不待哈娜反應過來,無數的緋紅開始沸騰,不複剛剛的死寂,迫不及待地朝著六個齊齊張大的無光之瞳湧來,似乎想要鑽入其中,將其徹底佔據。
“簌!”六個無光之瞳在一瞬間便合上,重新變為了六片邊角被細小凝結的緋紅染上的至臻之黑。周圍的混亂色斑也在那一瞬間停止了沸騰,重新變得死寂。
“你……又不在這兒。 ”
嘶啞空洞的聲音再一次重新響起,卻明顯地多了幾分失望的意味,至臻之黑緩緩在重歸死寂的緋紅色斑中遊開,隻留下了一道渺遠的嘶啞話語:“這是……我的饋贈……一切的答案……都在……58#3;%……”
砰……一震驚雷般的巨響從哈娜的耳邊響起,將她整個炸醒,在她腦海中塞滿了一串意義不明的字符:58#3;%。
“58#3;%……那是什麽?”隻來得及進行初步的思考,哈娜隻覺得身邊傳來一陣嗡嗡的呼嘯聲,眼前的一切緋紅與混亂仿佛坍縮成了一個無限小的明亮奇點,時不時有白色的光帶溢出,她感到身後傳來一陣不可抗拒的巨力,將她的意識整個向後拉去……
“孩子,你終於醒了。”
哈娜一睜開眼,看見的就是一張蒙著塊紫色破布,只露出兩個綠色光點般的眼睛,皮膚淺灰,眼眶深邃的尖尖臉盤子。
澤拉圖欣慰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想從躺著的地方撐起身子,卻發現自己的手使不出一點力氣來,自己的脖子處也傳來一陣陣的劇痛,幾乎活動不了。
“喝……哈……哈”她也不管澤拉圖戴著的破布沾了多少異蟲的血肉,幾天沒洗,味兒有多重了,只是如饑似渴地呼吸著久違的空氣。
“哈哈哈,活著的感覺真好!不是嗎?”她對澤拉圖訕訕一笑,感到嘴唇傳來了一陣乾裂的痛苦,便不再說話。
“這……這段記憶對她是不是過於沉重了?可是這才是第一段呢……”澤拉圖撓了撓頭,靜靜思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