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萬年過去了,你竟一次都不來看我。”
孟婆的眼中蓄滿淚水,回想起這上萬年的孤寂,她忍不住落下淚。
這麽長的時間,孟婆一直都是從他人口中聽聞扶淵的消息。聽說他去了仙界;聽說仙界有一個女嬰出生,扶淵為她取名叫素然;從那之後,孟婆聽到的所有關於扶淵的消息,都會夾雜著素然的事。似乎除了和素然在一起之外,扶淵什麽都沒乾。
後來,孟婆終於忍不住了,偷偷去了仙界一趟。那一次她看到扶淵與素然在一起,在芙河中玩耍,他們互相潑水,玩的好不開心。扶淵臉上明媚歡快的笑是孟婆從未見過的,他看素然是溫柔深情的眼神,從未用在孟婆的身上。
那之後,孟婆明白了,扶淵愛上素然了,就像她愛扶淵一樣。世上最悲傷的事,莫過於知道自己的心上人有了心上人。
孟婆再也沒有離開過三川途,依舊在枯樹下賣她的孟婆湯,也依舊等著扶淵,或許是等成了習慣,或許是還抱有期待。
等了一天又一天,等到的卻是扶淵為救素然,替她擋下天雷刑劫,耗損萬年功力保住她最後一縷殘魂,並一夜白頭的消息。
“你對她越好,我就越是心痛。”
孟婆眼淚汪汪的看著扶淵,扶淵則眼望前方。他不是不願看孟婆,而是不知該用何種表情看她。
“時雨,忘了我吧。”
扶淵轉頭看到孟婆,恰在這時孟婆的左眼落下一滴清淚,淚水自眼簾滑下,順著她白皙的臉頰,一路流淌,最後在下巴處再次凝結成淚珠,晃晃悠悠的掛在下巴上,短暫的堅持後,那淚珠還是掉下去了,落在奈河橋上的某處。
“那你呢?能忘了她嗎?”孟婆的嗓音沙啞,大概是哭了的緣故吧。
扶淵沒能回答孟婆的話。答案是顯而易見的,他忘不了。
“看吧,連你都做不到的事,憑什麽要求我能做到。”孟婆苦笑著說。
“我只是覺得抱歉。”
“不用覺得抱歉,也不要有負擔。我愛你,那是我的事,是痛苦還是歡喜,都有我自己承擔,與你無關。”
孟婆的眼神很堅定,她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子,也是一個爽快的女子。她用上萬年的時光去愛一個人,並不要求那個人給她回應。只是愛了而已,只是戒不掉而已。
她越是這樣,扶淵越是覺得抱歉。他想起上萬年前,孟婆向他表白心意的那天。
那一天和往常沒有什麽區別,扶淵坐神殿的樹下彈琴,琴聲悠揚,無喜無悲。他的面前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汪洋。在那片汪洋之上,有一座弧形的小島,上有一座木屋,在水霧中若隱若現,時雨從那裡飛身而下,踏水而來。
扶淵只顧彈琴,沒有顧及時雨的到來。時雨也只是含笑的看著扶淵,沒有打擾他。
曲罷,時雨對扶淵說:“明天我就要去三川途了。”
“我知道。”扶淵道。
“此次一去,不知何時能回來。”時雨親啟雙唇,柔聲說。
“回來也沒什麽好的。”
扶淵的視線轉向那片汪洋,眼中沒有任何感情,到也不是那種冷峻的眼神,只是淡淡的,看不出一絲情感。事實上,直到素然出生以前,他都不知道情感為何物。
“回來是沒什麽好的,但能看到你。”
“我也要走了,去仙界,短時間內也不會回神界了。”
“是啊,我們都要走了。所以在走之前,我有句話想對你說。”
扶淵把視線轉到時雨身上,他看到時雨炙熱又充滿期待的眼,只是當時他並沒有讀懂時雨眼中包含的深情。
時雨鼓起勇氣,說:“一開始,我以為,我們創造了這個世界,就能掌控一切。可是現在,我漸漸發現,有一樣東西我掌控不了。那就是我的心。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我掌控不了它了,它因你痛因你喜,因你悲因你憂……我想了很久這是為什麽,現在終於明白,我,愛上你了。”
那個時候扶淵不懂愛是什麽,所以也沒有聽懂時雨的話,更不能理解時雨說這些話的時候為何熱淚盈眶。
“你可能不能我在說什麽?但總有一天會懂的吧,如果有一天你懂了,並願意把心交給我,就來三川途找我,我會一直等著你。”
後來扶淵終於懂了,但懂那些話的時候他已經把心交給別人了。因而他從未踏入三川途,一方面是沒有必要,另一方面不知該如何面對時雨。
這上萬年的時光,時雨一直等著扶淵,讓他更覺虧欠,但他又不能做出補償。
“我對得起天下人,包括她。卻唯獨虧欠你。”扶淵說。
“那就欠著吧,若有來世,記得還。”時雨稍作停頓後,又說:“雖然對我們來說,是不存在轉世輪回的。”
她的後半句話很輕,說話的時候眼簾下垂,也看不清那雙眼包含著怎樣的情緒。
……
孟婆把記憶珠交給扶淵後,他回了仙界。孟婆想,這大概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了,心中頓時又多了一絲惆悵。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下,掉入正在熬製的孟婆湯中。今日來喝孟婆湯的人,大概都會品出一絲苦澀和淒美的味道吧。
笙歌款步走到孟婆身邊,問:“那就是你一直等的男子嗎?”
“是,也是我以後要繼續等的人。”孟婆說。
“他還會來三川途嗎?”
“不會了。”
“那為何還要等。”
“因為愛。”
扶淵待在三川途的這段時間,澣塵去墟空之境找迷途。雖然只是幾日未見,卻跟過了幾個世紀一樣想念。看到彼此之後,他們不約而同的露出最美的笑容。
“你怎麽來了?”迷途問。
“想你。”澣塵隻簡單的說了兩個字,卻把迷途逗得露出嬌羞的笑。
澣塵並不滿意就這樣遠遠的看著迷途,他想過去抱著迷途。澣塵一向是一個思想與行為統一的人,立馬就付出行動。
蓮心台的外圍有結界,無法輕易靠近,只能用法術暴力打破。但這層結界並不是輕易能破除的,需要耗費很大的功力。且兩股強勢力量相對,必然會受內傷。
打破結界並不是最終步驟,還不能到迷途面前。蓮心台周圍蓮花花瓣形狀的水池才是關鍵,當結界被打破後,數個水池會同時向上噴水,這池子裡裝的水哪怕碰上一滴,都會蝕入骨髓,瞬間將一個活生生的人融成血水。
澣塵也知道這些東西的厲害,但他是有備而來。他先運功擊破結界。
“你在幹什麽?不會是想救我出去吧,快停下,這樣你會受傷的。”迷途焦急的說,無奈她不能離開蓮心台,急得她直跳腳。
“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只是想抱抱你而已。”澣塵用輕松的語氣說,但其實他是拚盡全力做這件事的,他用了十層功力才好不容易擊碎結界,結界破碎的同時,他也跟著吐了一口血。
“澣塵~你沒事吧?”迷途驚叫道。
澣塵用笑寬慰迷途,並說:“我沒事。”
池水開始向上噴散,澣塵沒有過多的思考,飛身前往蓮心台。
“不要……”迷途大喊道,但已經晚了。
飛身前往蓮心台的同時,澣塵拿出一把傘,在空中展開,安全的抵達蓮心台,落在迷途身邊,並將迷途也遮在傘下。
這不是一把普通的傘,據說此傘是創世神古優所造,用上古玄鐵製作而成,並在上面設下一道天然屏障,能抵禦世間一切攻擊。但也只能抵禦一次,之後這把傘會被摧毀。
後來,古優與魔界做了一筆交易,以此傘為質,故這把傘就成了魔界的傳承物,由歷屆魔尊持有。歷屆魔尊都非常珍惜此物,從未使用過,因而流傳到澣塵的手上。
澣塵倒是毫不吝惜,為了能將美人摟在懷裡,毫不猶豫的就用了。
“你竟然真的過來了,對危險。受傷了吧,我看看。”迷途心疼的看著澣塵,方才他吐血之後,還有一絲血跡留在嘴角,迷途拿出手絹幫他擦拭。
澣塵一手持傘,一手抓著迷途的手,將她拉進懷裡。
“瘋了吧,為了抱我做這麽危險的事。”迷途又氣又笑的說。
“為了你,更瘋狂的事我都做的出來。”澣塵笑的甜蜜。
“你真的沒事嗎?據說那池水很厲害, 剛才沒有濺到麽?”迷途擔憂的問。
“放心吧,有玄鐵傘在,不會有事的。”
“古優上神若是知道你用玄鐵傘做這種事,肯定會被氣死的。”
“那就讓他氣死吧。反正我不管,今天一定要抱你。”澣塵有些孩子氣的說。
之後,澣塵松開迷途,近距離的看她。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竟覺得迷途有些憔悴了,不過依然是美的。
為了獎勵澣塵冒著危險前來,迷途踮起腳尖,親吻澣塵的唇。
這是澣塵意料之外的驚喜,本來只打算抱一抱美人兒,沒想到還得了美人兒的吻,真是賺大了。他當即攔住迷途的腰,加深了這個吻。
池水還在向上噴散,但傷害不到迷途和澣塵,那把玄鐵傘的天然屏障,擋去了所有傷害。讓這一對戀人能在傘下安心的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