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情室內,經歷了轉瞬間落針可聞的寂靜後,立刻像炸了我一般,參謀們分分發表自己的意見。
“長官,我們得立刻組織部隊撤離防線,沒有了火網的阻礙,單薄的防線阻擋不了鼠人的進攻。”
“見鬼,撤下來之後呢?後備防線可比前線那條'單薄'的防線還要單薄的多,後備防線才是不可能守住的防線。我們應該把部隊壓上去,拚死一戰,抵抗到火力覆蓋再次形成火網的時候。”
“我們的士兵會一整個營、一整個團的損失在防線上,直到那該死的火網形成。我們得對國民負責,對議會負責。將軍,我的意思是,如果損失太大,即便守住了防線,恐怕回到國內也會受到責難......”
參謀這段話的後半段是附耳輕聲說的,他是將軍的心腹,也非常明白將軍並不滿足於在軍隊升職,將軍非常希望能在政壇有所作為。但是在布列塔尼,沒有人喜歡一個鐵血作風的將軍,自從上一次超級大戰後,人們對犧牲、對死亡異常敏感。一個讓部下死傷過多的將領,在國內是不會有政治基礎的。
另一個參謀則非常不解風情,他直言不諱的說道:
“防線必須被守住!一旦我們這一環被攻破,整條戰線就要崩潰。左翼的盎格琳第五軍,右翼的漢薩同盟第二十一裝甲團會失去保護,然後整個坎帕尼亞防線就會像熱刀切奶油一樣被鼠人突破,聯邦數十萬大軍毀於一旦!”
每分每秒的爭吵,都意味著寶貴的戰機在流逝,意味著前線的士兵因為遲遲得不到恰當的命令而失去了生命。大洋彼岸熱衷於投機的阿爾道夫總說“時間就是金錢,”但在此刻,時間就是生命。
兩條選擇,擺在將軍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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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都閉嘴!”布列塔尼步兵第十師師長,比洛特少將開口道。
眼前的戰局如此危急,與幾十年前聯邦分裂時,各邦國之間的超級大戰何其相似。漢薩同盟的機甲部隊越過布列塔尼的“鋼鐵防線”,奔襲布列塔尼的首府,布列塔尼的步兵、機甲、裝甲車少有抵抗,潰敗、投降的字眼充斥著軍隊。
當時還擔任重型機甲連指揮官的比洛特中尉,就在兩封自相矛盾的命令中糾結。布列塔尼的將軍們試圖收攏一切還能聯系的部隊,不顧一起的集結兵力保衛首都,他們命令比洛特帶著部隊全速撤回首府。
另一封命令,來自比洛特所在的機甲旅,他們要求比洛特佔領斯通尼村,驅逐那裡的漢薩同盟軍,撕開包圍圈,讓機甲旅和另外三個步兵軍逃離漢薩同盟軍的圍殲。
如果執行第一條命令,比洛特會一路平安無事,並且很可能會得到將軍們的賞識,作為第一支回援首府的英雄部隊,收獲巨大的名望。
如果執行第二條命令,比洛特奪下斯通尼村的行動不但失敗概率極大,還可能丟了性命,而且無論成功與否,將軍們都不會喜歡不聽自己命令的人。
但是虛名、賞識、升官發財都不能讓布列塔尼逃離亡國的命運,唯有把包圍圈中的近十萬人的布列塔尼軍拯救出來,才能重振旗鼓,讓祖國有更大概率避免亡國的風險。
年輕的比洛特中尉選擇了第二條道路,年邁的比洛特少將也沒有喪失當年的勇氣。他做出了和當年一樣的決定。
“第十步兵師,全部壓上,不留預備隊,全部進駐前線!指揮部的各位軍官們就是第十步兵師的預備隊。
” “告訴我們兩翼的盎格琳、漢薩同盟,布列塔尼軍隊不是一支只能倚靠堅強的防線打仗的部隊,我們曾在國破家亡時,團結在一位聖女身邊收復了祖國;也曾在兩百年前頂住了整個聯邦的圍攻。現在,我們也不缺少犧牲的勇氣,我們絕不允許醜陋的鼠崽子越過寧平亞邦,把肮髒的氣息傳播到布列塔尼。”
“也通告第十師和我們身後其他布列塔尼軍隊,神聖的時刻已經到來,為了塞涅河、為了盧昂、為了葡萄酒和我們的女孩,還有我們的祖國,第十步兵師正在向地獄前進,期待後來者能接應我們,帶我們回國,或者......代我們回國......”
以上的環節都在短短幾分鍾內完成,布列塔尼的戰情室以難得的高效率,把各部隊的作戰任務、前進路線、補給線路安排的井井有條。第十步兵師全員壓上,走在步兵面前的是各種搭載車輛的部隊,他們將率先一步抵達前線。
按照比洛特少將的命令,所有帶輪胎的玩意都必須立刻載滿士兵開向前線,無論它是不是軍官的小轎車,抑或是三輪車、自行車。軍官的小吉普自然也沒有落下,核載五人的吉普上,承載了十名全副武裝的士兵。
吉普正要離開兵站,被半路殺出的張添硬生生摁住了,在眾人的驚詫中,張添開口道:“把我們帶上,我們幾人能起到的效果,勝過一個營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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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號觀測站
負責引導炮兵進行轟炸的觀測站,隻留下一人堅守在步話機前與後方的炮兵部隊進行溝通,剩下的所有人,無論是否受傷,也沒有性別區分,全都拿起武器,抵抗鼠人的進攻。
一層、二層,觀測站的底層被鼠人一點點淹沒,鼠人的進攻就是這麽不講道理,他們的數量實在太多, 就像雨林中攀附大樹的螞蟻一般,只要踏著同族的身體(或是屍體),總能爬到他們難以想象的高度。
在觀測站的最高端,士兵把手雷、燃燒瓶像雨點一樣投下,把鼠崽子中可以直接攀爬牆壁的身手敏捷之輩成片成片的擊殺,它們的屍首像冰雹一樣墜落在鼠人的屍堆中,然後轉瞬間就被其他的鼠人踩在腳下,化作向上爬的階梯。
“他們打進來了!”
觀測站的五層,也是最高那一層,所有人都撤到了這裡,沒了退路。沒有了回旋的空間,鼠人輕易的逼近了觀測站士兵的防線,不到半分鍾,便與士兵們近戰廝殺起來。
半截身子被鼠人啃噬的老兵拉響了手雷,與鼠人同歸於盡。
嚇瘋的女兵飲彈自盡。
年輕的戰士發出令人顫栗的慘叫,不過片刻,連發出慘叫的器官也被鼠人啃食殆盡......
一道單薄的鐵門,隔絕了鼠人與炮兵引導員,但這道鐵門在鼠人的衝擊下,是堅持不到半分鍾的。
引導員:“炮兵,炮兵,這裡是一號觀測站,修改炮擊坐標,X 78123 Y45678......”
步話機那邊回復道:“這裡是炮兵,收到。一號觀測站,我很疑惑,這個坐標正是你們觀測站的坐標......”
“鼠人要打進來了,我不想被這些鼠輩戲弄,被他們吃掉,請立刻開炮,立刻開炮!”
步話機那邊沉默片刻,用沙啞的聲音回復道:“都明白了,明白了,炮擊馬上開始。永別了,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