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花嬸來到了屋裡,她的額頭擦破了皮。
不只是人推搡的,還是磕到哪兒了。
坐在田荷花的家中,花嬸仍好似心有余悸,把著田荷花的胳膊說道:“荷花啊,你們得走,就算是去哪個山溝溝裡,也比在這強,現在是搶東西,以後還不得是吃人了!”
她將丫頭推到田荷花的身前:“你們快帶著丫頭走吧,我從這等著大海。”
田荷花拉著花嬸的手,安穩道:“嬸子別擔心,沒事的。”
說著安撫著花嬸上床休息。
世道甭管多亂,總有能活下的人,田荷花準備充足,家裡不會有什麽事的。
“你們快走吧。”花嬸聲音顫抖,既是希望田荷花走,也是不希望。
一個人的日子有多難熬,她比誰都知道。
“逃?逃哪裡去?現在是冬天,去山上嗎?就是不凍死、餓死,那有野獸來了又該如何?”
田荷花給花嬸身上蓋了一層被子,直言道:“從這兒還有活下去的時候,要是咱們幾個去山上或者去鎮上,沒落腳的地方不說,人生地不熟的,豈不是更不安全?”
這話說得花嬸快哭了:“這麽說,已經沒有我們的容身之處了?”
“嬸子放心,日子總能過下去,說不定明兒一切就恢復正常了!”
田荷花只能是聊以安慰,世道已經成這樣了,過不過都得過下去。
只能讓自己開心些。
而且,田荷花家最近也有了喜事。
那就是桃花,雖然才來兩個多月,但被田荷花養得白白胖胖的,臉色嫩了許多。
笑容總是掛在臉上,一咧嘴露出左右兩個小虎牙,那模樣別提多可愛了。
最讓李氏和田荷花高興的是,桃花竟然會走路了。
按理,她這個年紀的娃娃早就應該會,只是那余富貴總是拿李氏出氣。
桃花倒是沒挨打,但是總也顧及不到她。
以至於三歲了,還不會走路和說話。
現在能走路了,說話斷斷續續的,但總能說出來了。
這對於正在被陰霾所籠罩的家裡,算是難得的喜事。
小桃花邁著踉蹌的步子,走著路,還要扶著牆,她生疏的很,聽到花嬸的哭聲,她就來了。
“娘、娘,不……哭……”小桃紅奶聲奶氣的,她不懂什麽叫“輩分”,見到年長的就“娘”的叫,像田荷花這樣的就叫“姐姐”。
正在唉聲歎氣的花嬸聽了,眼淚還掛在腮邊就笑了,一伸手,抱起了桃花:“這孩子真可愛。”
“表、表、桃花要……要走走!”
在花嬸的懷裡,桃花奮力的掙脫著。
可把一旁的春娃給弄急了,忙是躥到花嬸的身邊,那樣子就像是把桃花“解救”下來似的。
將她放到地上:“桃花不急,哥哥帶你走走。”
本來春娃是不習慣,突然來了個小妹妹。
但是這事兒可由不得他,每天看著桃花撒嬌賣萌的,春娃是越來越喜歡這個小妮子了。
儼然成了一個妹控。
成天跟在桃花的身後,至於狗子他們,嗯?哪有桃花重要!
雖然日子過得苦,但架不住李氏心靈手巧。
出不去門沒事兒。
李氏會縫衣裳,家裡有布料,一針一線的給三個娃一人一件。
樣式普通,但架不住舒服。
許是因為娘做的,三人穿著都極其的合身。
小桃紅會走路了但沒鞋。
李氏將布一層層的壓實,再是用米粥熬成漿糊,一層層的粘上。
用著大粗針結實的縫了一周遭,這就是布鞋的千層底兒。
在是用著布裡面加上棉花,縫了個鞋面,一雙鞋子就做好了。
田荷花與春娃的鞋還在做的過程中。
不過田荷花一直不讓娘做,讓她好生歇歇,她和春娃有鞋子。
做這鞋子費老勁兒了,田荷花看著娘來家也不歇著,是沒幹什麽力氣活兒,但在田荷花眼裡,娘乾一點的活兒都讓她不放心。
將花嬸安頓下來後,田荷花每日不忘打聽著四周的事情。
現在天氣一日冷似一日,從前在著村頭老榕樹下聊天的婦人都不出來了。
而且四周已經是鮮少人來。
田荷花出來生怕遇到危險,兜裡都揣著許多的辣椒面,是那種特辣的,若是有人敢強把她拉走,她就朝人眼睛灑去。
出來後,卻是沒有想的那麽危險,因為四周根本沒有人。
天地間一片肅殺之氣。
天空灰蒙蒙的,地上的枝丫光禿禿的,耳邊是一陣陣的鳥叫聲。
地上卻是有凌亂的腳步聲。
這才幾天,竟是成了這樣。
路中,田荷花看到一戶人家開著大門。
她往裡一看,不見有人進出。
田荷花很快認出來了,這是王寡婦的家,她怎麽大開著門?
想起頭些日子,她把所有的糧食都拿走了,田荷花還是一陣來氣。
雖是早有準備,但此舉實在是令人心寒。
剛是準備離開,卻是聽到她的家中有鳥叫聲。
田荷花很是奇怪, 王寡婦家中養鳥?
而且,這都什麽時候了?
但是她定睛一看,卻是發現事情比她想的還要糟糕。
王寡婦家的院子裡站著許多隻烏鴉,渾身黑色,才剛田荷花聽到鳥叫聲就是烏鴉的聲音。
正在院子裡踱著步。
仿佛這個家是它們的一樣。
田荷花知道,烏鴉已腐肉為生,院子裡這麽多隻烏鴉,看來王寡婦八成已經……
她壯著膽子的往裡走。
院子裡的烏鴉聽到有人來了,撲騰著翅膀一飛衝天,在院子的上空盤旋著。
越是往裡走,田荷花就聞到一股腐爛的味道。
她的腿腳像是灌鉛了似的,那種場景一定是極其惡心。
雖然沒有看到,但是田荷花還是乾嘔了幾下,因為腐爛的味道越來越濃烈。
讓她更加不敢向前。
終於,田荷花決定停下腳步。
她轉身邊跑。
四周只有天上的烏鴉叫聲,和她腳步的唰唰聲。
她拚了命的向前跑著,一步也不敢停歇。
耳邊是呼嘯著的北風,吹得臉生疼,就像是小刀在細細的割著她的肉一般。
但是她不敢停歇。
她跑著,從來沒有跑這麽快過,那是一種無力感。
從沒想過,這種事情會發生在她是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