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走到了村口,田清水與孩子兩個人站在村頭送著二人。
神情是萬般不舍,但也明白,挽留也是無用。
田荷花與二人告別,如此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她與小蝶往南邊而去,從著北邊卻走來一人。
那人的臉上蒙著一黑色的紗布,蓋住了下半張臉,只露出一張嘴。
他往村裡走,迎面正碰上田荷花。
小蝶有些害怕,拉著田荷花就往一旁走,想要繞開這個男人。
男人卻是又走過來。
田荷花拍了拍小蝶的手:“放心,我去問問。”
她走了過去,那男人也走了過來,不等田荷花相問,那男人就拱了拱手,十分有禮貌地問道:“姑娘,請問您是從上河村來的嗎?”
聽聞上河村,田荷花心中一陣暖流,仔細打量著男人,想要辨認出他是誰,但從緊緊露出的眉眼中,卻是分辨不出。
忙是點了點頭:“這位公子,您是?”
男人亦是不認識田荷花,追問著上河村的情況。
“仍是無人村。”田荷花不想替田清水惹了禍端,她們孤兒寡母的在哪兒不容易。
誰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是好是壞?
還需要詳細的問問。
她記得,屠村那日,周郎中父子是躲過去的。
如今她是換了模樣,這裡人不認識也是理所應當。
不等盤問,那男人蹲下身子,抱著頭痛苦地說道:“我來晚了……”
“方逸軒?”
田荷花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隨口問了出來。
可是怎麽成了這樣子?
“你見過她?”方逸軒起了身,忙是追問道。
田荷花心中詫異,方逸軒是個文弱書生,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現如今怎就成了這樣……
模樣看不真切,衣衫襤褸。
難道是毀了容?
“你怎麽變成這樣了?”田荷花陰沉著臉,下意識的說道。
方逸軒不禁背後一涼,他打量著眼前的小姑娘,這個明豔動人的女子他的確是不認識。
但這個女子好像認識他。
“我才見過她,你到底怎麽了?”
“我受了傷,面目可憎,為了不嚇到旁人,只能這樣。”方逸軒的言語恢復了平淡,聽到田清水還活著,他就放心了。
“就在田家的宅子裡,不過,我想問你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田荷花問道,在她是印象中,方逸軒是個本分老實的人,自會告訴她實話。
但三年過去,這三年,方逸軒已經與從前不一樣。
從前他是在爹娘的庇護下長大,不懂是是艱辛。
面對田荷花的問題,他笑了笑:“沒什麽,我去看找她,謝謝。”
隨即帶上鬥笠轉身而去。
看著方逸軒遠去的背影,小蝶嘴巴撅了起來:“小姐這個男人好沒禮貌……”
田荷花則是帶著小蝶繼續往前走,凡是發生過的事,總會留下痕跡,上河村打聽不出什麽情況看,她們只有冒著危險再去三水鎮上探聽消息。
另一邊,方逸軒走在這陌生而又熟悉的鄉間小路上,往事一幕幕的映在腦海裡。
心中已是五味雜陳。
不過短短的三年,他從一個普通的人成了現在……
父母在那天離開了他,他也被打了個半死,好在上天垂憐,他在夜間醒來,發現自己還活著。
他是被一個女人救起,他躺在馬車上。
車子一顛一顛的,搖晃的很。
一個女子梳著流蘇髻,一支梅花白玉簪插在斜插在發髻上,兩邊是金鑲紅寶石珠子而成的流蘇。
身著一襲妃色的軟毛織錦披風,手中一把團扇,輕輕的扇著。
女子就坐在他的身邊,對著他笑意盈盈,很是嬌俏可人,帶著一股嬌憨,還有些許的任性。
對著躺在馬車上的方逸軒命令道:“從今兒以後,你就是我的駙馬了,我讓你往東,你就不許往西!”
方逸軒沒回應,眼看這女子身著不凡,心下不願,但聽聞她所說的話,恐怕這是位公主。
才剛新喪了雙親,他不想再死。
木然的點了點頭。
“對了,你可有娶親?”
方逸軒忽然想到了田清水。
“喂!你想什麽呢?你說啊~”女子推了推他,不耐煩的問道。
“沒。”方逸軒答道。
“那就好!”女子一把將他抱住。
方逸軒有些驚訝,余光瞥見自己的身上的衣著,已經是十分貴氣,但驚訝於一個公主竟然如此的隨便。
等到他隨著馬車來到了京城,才知道自己不過是這個清平公主的面首而已。
也就是如今的清平長公主。
這些年,方逸軒一直恩寵備至,說是如此,其實也不過是個下人而已,如今終於求下了假,得以回到了這裡。
但心中仍是忐忑,怕見到相識之人。
所以用紗布掩面,就是為了能低調行事。
其實,他也不知該作何, 如今成了公主的面首,如何帶著田清水呢?
若是二人帶著孩子離開,可以後要躲藏一輩子嗎?
方逸軒在清平長公主的身邊見過太多的套路,人心複雜,不是想逃就能逃的。
若是隱居,那孩子怎麽辦?
終究是要出來見世面的。
他一路向前,終於看到了熟悉的地方,這才是家。
“清水。”他推開門,叫了一聲。
從著裡面跑出來一個小娃娃,看到方逸軒後,眼裡滿是害怕,邁開小步子,蹬蹬蹬的又是跑了回去。
娘、娘的叫個不停
方逸軒看那孩子就知道是自己的,模樣雖然不像自己,但一看就是照著田清水的模子刻出來的。
他摘下了頭上的紗布,叫出那個心念已久的名字:“清水、清水……”
終於能光明正大的叫她的名,這在之前,都是一種奢侈。
但是裡面的人卻是呵住他的腳步:“你別進來!”
田清水捂住蒼老的臉,她滿頭的銀絲不會變回去。
方逸軒終於回來了,但……她不想這樣見他。
“山花出去,那是你爹,你快跟他走吧!”田清水推著小人兒。
但男人已經進來,他看著那陌生的背影。
消瘦而無力,就像是個中年人。
“清水?”方逸軒有些不敢相信,但屋裡只有一大一小的兩人,除了田清水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