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目光灼灼的看著蔓蘿端了一大盤清水進來,小娥仰著頭手裡捧著鹽巴罐子跟在其後。
“難道上次大小姐掉進新月湖,不是因為林二公子拒婚?”
侯在門外的婢子們早已議論紛紛,絲毫不把頓在那裡的白衣少年放在眼裡...
“或許真的是二小姐想殺大小姐呢!”
“哎呦!好可怕!二小姐平時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想不到這麽心狠手辣!”
一小婢女抖了抖肩,扯著尖細的嗓子說了一聲,又看了眼蒼白的少年,眼神裡滿是古怪!
寒夜戚戚,夜已深沉,陰冷的風吹得庭院裡的梧桐樹沙沙作響,瑩白如玉的少年眉心緊蹙,秋水盈盈的黑眸,掠過絲絲驚詫與狐疑,翹首朝裡探去....
“快看,快看...”
傅驪驪素手捧著淺黃的信絹,隨手拋入鹽水盤中,廂房內昏黃的光亮,照在她潤玉生肌的側臉,霎時間小臉粉嫩香腮,兩頰朦朧剔透。她目光沉的如夜色一般,有波瀾漸漸起伏,顰眉睨了一眼不遠處的窗柩,抿唇垂眼:“軒弟既然來了,不妨進來吧!外頭風大,不要吹病了。”
咳...咳...,外面窗下不合時宜的響起陣陣咳嗽之聲,少年如玉的臉龐,因急喘泛起了點點紅暈,如勾的眼角似藏有晦澀,小廝趕緊攙扶著他蹣跚著行了進去,還未走至門口,只聽見房內大喊:
“快看那字,變橙黃了呢!”
“真的呢!”
傅驪駱淡淡拂去手袖上的灰塵,一向目光清淺的眸子此刻蓄滿鬱色,對著古錢福了福身:“父親,蔓蘿所言不假,看來這封信真是妹妹所寫,為了就是要滅了我的口!”素手捏著帕子按在濕潤的眼角,杏眼微腫,抽抽噎噎的哭的梨花帶雨。
“混帳東西!來人,把她帶去祠堂,先禁閉一個月,等她清醒了送去鄉下莊子上。”
盛怒的古錢一腳踢翻了圓桌旁的小矮幾,胡子氣的直抖,粗糲的手指指向角落裡抱著身子瑟縮的古雲畫,雜亂的粗眉倒豎,恨不能一劍劈了她。
“不要啊!老爺不要,都是臣妾的錯沒有教好畫兒,求老爺饒了她吧!”
楊素琴額頭的青紫腫脹著,塗著蔻丹的指甲向前伸著,彷佛想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她顧不上臉上的疼痛,像狗一般爬向怒氣衝天的男人。
然,她的手指還沒抓住古錢的官袍,卻被他一腳踢翻:“滾...”狠厲的嗓音襲來,把顫顫巍巍的楊素琴唬了一跳,她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男人這個樣子,看來他真是氣著了。
“老爺,看在臣妾含辛茹苦養育軒兒的份兒,求您饒了畫兒吧!”
楊素琴看向倚在門框處的少年,只見他黑眸盛滿了不屑和無奈,更多的是憤恨。
古軒想不明白,一向溫婉嬌弱的二姐古雲畫,竟這般蛇蠍心腸,如果不是親眼見到,他也不會相信,想起往日的種種,他隻覺得一陣惡心,難道她對他的好都是裝作出來的麽?他從小沒了娘親,是二夫人對他照拂有加,小心庇護著長大,雖然古雲畫可惡,但楊素琴畢竟對他有養育之恩,少年抿著薄唇,終是信步上前,一旁的小廝名煙,收回本想拉住他的手,一顆心跟著懸了起來。
“父親,二姐毒辣無知,實屬不能輕饒,但二夫人終歸...”
少年摸著白皙的下顎,朝癱在雲墨紋軟榻上的古錢跪了下去...
“誰再求情,一並懲罰!”
古錢沒有看他,猛然捶了捶身邊的木案,隨即粗喘著咳嗽了起來....
傅驪駱柔身向前,白瑩的細手扶起了地上的少年:“軒弟回去吧!夜裡風大,
你不該在這兒的。”清潤的嗓音如泉水一般,激蕩的他渾身一顫,他已聽小廝說了,她下午一陣疾跑去了清寒閣,為的就是怕他受到傷害,吩咐小廝鎖好門窗,不要讓他來寒冰樓。
自小到大,她任性妄為,處處要強,她雖與他一母同胞但情分不多,她嫌他羸弱,他亦看不上她的囂張跋扈,比起她這個親姐姐,他倒是與古雲畫親厚一些,她突然的示好,他到顯得手足無措了。
“愣著做什麽?快把她綁起來扔進祠堂!”
古錢大咳,指著犄角處埋頭不語的古雲畫,對著兩旁的小廝們吼道。
剛還安安靜靜神遊的古雲畫,此刻像隻憤怒的小鳥,對著圍過去的小廝們胡亂猛撲,拉著一名小廝的手就咬了下去,那小廝一陣哀嚎,弓著身子蹲在地上鬼叫,其他幾名小廝面面相覷,沒人敢近她的身,古雲畫鬼魅的臉頰抬起,指著傅驪駱破口大罵起來,“古兮,我終於明白了,你那日讓那個賤婢給我送鐲子,還要借我的雲毫筆一用,說什麽太子妃送你一支雲毫筆,其實都是唬我的是不是?為的就是套出我的話是不是?”古雲畫柳眉倒豎,指了指傅驪駱身後的蔓蘿,突然一把甩開小廝的禁錮,呲著牙朝傅驪駱奔來...
傅驪駱躲閃不及,眼看她那尖銳的指尖撓了過來...
“小姐,快躲開!”
蔓蘿帶著哭音的大喊...
一聲悶哼,白衣少年倒了下去,眾人抬眉望去,只見他瑩白的鎖骨間,赫然在目兩條猩紅的疤痕,還在微微冒著血泡..
傅驪駱臉色微白,怔怔的看著那瘦弱的少年,一切發生的太快,原本那鮮紅的疤痕此刻是在她身上的,要不是他一把推開了她。
頓時眼睛濕潤一片,傅驪駱眸子蓄淚模糊不清的朝他跑去:“快把軒少爺送回清寒閣。”
她拉著他的手,看著他冷汗直流的額角,密密的蹦出許多細汗,她捏著素帕幫他擦拭,少年乾裂蒼白的唇瓣微微顫抖著,伸出手指想要阻止她,她一把握住了他的指尖,隻覺得他修長的雙手冰寒入骨。
“李嬤嬤,蔓蘿,快去請胡大夫,讓他去清寒閣,快去。”
古錢又吩咐小廝找來軟轎,命人跟著一起送他去了....
啪的一聲
剛還頤指氣使的古雲畫身子被打倒在地,楊素琴痛哭著爬上前抱住她顫抖的身子..
“惡毒的女子,真是毒辣!”
古錢氣的渾身顫栗,他一直以為古雲畫溫順乖巧,沒想到她竟是隻陰狠的蠍子。
“快去把細藤古鞭拿來,快去...”
管家應聲輕快的跑了出去,傅驪駱素手微擰,她上次為了救古軒挨了那一鞭子,她永生難忘,那細細的齒輪剮蹭著薄薄的肌膚,疼痛入骨,想來還是心驚的很,心想著手不由自主的朝肩部的傷疤撫去。
古雲畫半伏在床腳,一雙美目布滿血絲,額上青筋暴疊,雙頰猙獰,她緊緊盯著軟倚上的傅驪駱,雷霆震怒道:“古兮,咱們走著瞧,我不會放過你的。”
傅驪駱淡淡一笑走了過去,蹲在她跟前,拂了拂腮邊的青絲,淺笑倩兮的看著她:“妹妹怨氣這般大,可要小心走火入魔了!”
傅驪駱抬起清冽的眸子,托起古雲畫尖細的下巴,忽然手心一動,古雲畫霎時目光驚懼,瞳孔睜的大大的,不可思議的盯著眼前拿起素帕擦手的素衣少女,她竟敢眾目睽睽之下,對她....
古雲畫長大嘴巴,喉嚨裡嗚嗚咽咽的,奈何發不出一丁點聲音,只聽到少女鬼魅似的口語對她說:“活該!”
似乎沒人注意到這裡發生了什麽,就連一旁趴著的楊素琴也沒有發覺。
不大一會,管家喘氣如牛手裡拿著長鞭跑了進來。
“我今天要打死你這個孽障!”
古錢一把接過長鞭,在空中甩了幾圈,眾人駭的連忙後退,小娥也連忙拉著傅驪駱向後躲去,以防被連累上。
“老爺,不要,會打死她的。”
楊素琴駭然爬起身子,拉著古錢的衣袖,鼻涕橫流,亂糟糟的發絲垂在兩腮,看起來頹廢不堪。
“滾”
古錢一把甩開她,揚起鞭子甩向目光狠厲的古雲畫。
淒厲的哭聲傳來,古雲畫蜷縮著身子蹲在床尾,淺粉的衣衫絲絲鮮血滲出,冷風透過窗柩縫隙衝了進來,卷起她凌亂的發絲,帶走她尖銳的哭喊。
傅驪駱素帕掩住嘴角,半眯著的清眸,淺淺睨向咆哮著的長鞭,靈蛇般粗細的鞭子在空中嘶吼著,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音, 讓人不寒而栗。
“打死你這個孽障,打死你!”
古錢臉色煞白,狠狠的飛舞著手中的鞭子,一下一下擊打在那床腳的女子身上。
“娘...親,救救..我,救..救我呀!”
滿臉血汙的古雲畫蓬頭垢面的回頭,朝臥在地上痛苦的楊素琴伸出五指,因下巴剛被傅驪駱弄脫臼了,口吃有些含混不清,但那哭聲卻淒慘瘮人!
“老爺,不要再打了,求求您了!”
楊素琴乾裂的嘴唇,已經全部脫皮裂開,她一把抹去眼角的淚珠,拖著僵硬的身子爬了過去,猛然撲在血跡斑斑的古雲畫身上,一手朝上想拉住長鞭,奈何古錢已經殺紅了眼,看都沒看,一鞭子甩了過去:“打死你們這對狠毒女子,竟敢加害兮兒,打死你們!”
不知過了多久,地上的兩人漸漸沒了聲響,古錢冷哼一聲,丟掉了手心的鞭子走了出去。
行至門邊,又斂眉嗤喝:“快拖去柴房...”
小廝撓著頭跟上:“老爺,那二小姐還去祠堂麽?”小廝勾著腰,惴惴不安的問尋。
“不要髒了古氏祠堂,就綁去柴房!”
古錢摸了摸花白的胡須,望了望月明星稀的天際,冷哼著邁了出去.....
傅驪駱輕撫眉心,淡淡的看了眼低眉垂眼的眾奴仆,清寒的嗓音響起:“今日之事乃大塚宰的家事!如有誰憋不住傳揚了出去,休怪我不客氣!”
眾人皆是一駭,隻覺得雙膝發軟,弓著身子跪在地上齊聲應允:“是,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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