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府與唐王府相距不遠,轉瞬即到。
王嵩製止了護院的通報,直接向府中走去。
甄儼一家因爭儲謀反被誅之後,因為甄薑和甄宓的關系,甄府依舊完好無損地保留了下來。
王嵩以前曾經多次來過甄府,雖然時隔四年不曾來甄府,但對這裡的一草一木仍記憶猶新。
四年不見,甄府依舊打理得整整齊齊的。王嵩隨口問帶路的護院李老伯道:“這院裡府裡,通常是誰在打理?”
李伯道:“是三公子安排人在打理,三公子幾乎每天都會來,有時候,兩位王妃也會過來看看。”
王嵩在院內走了走,不見王華,便又問李伯道:“怎麽沒見三公子?”
“這……”李伯欲言又止。
王嵩有些詫異,便道:“但說無妨,不可隱瞞!”
李伯身子顫抖了一下,隔了一會,才吞吞吐吐地說:“這……三公子不讓說,也不讓任何人去後院……擅入者,處死!”
王嵩眼神一凜,盯著李伯問道:“可有人因此喪命?”
李伯嚇得連忙跪在地上道:“有兩人誤入後院,後來就不見了,據說是遣回老家了。”
王嵩看著李伯道:“今天的事,不可讓任何人知道,你也不要去後院,我自己去就好了。”
說罷,王嵩轉身大步往後院走去,路上遇到二個王華的貼身護衛,也被王嵩下令不許聲張。
王嵩走到後院,隱隱聽到大廳中傳來小孩的呼喝之聲,便悄悄走過去,湊在窗紙縫隙中往裡看去。但見裡面有個半大的小孩,正是王華。
此時的王華,正在全神貫注地練著一支木槍。但見槍勢大開大合,人隨槍動,槍隨意轉,氣勢如龍,凌厲異常。
雖是從一個九歲的小孩手中使出,但精於此道的王嵩,卻能看出王華的槍法已經相當精湛。
“小小年級,就知道勤學苦練,確實不錯。”王嵩點了點頭,正要推門進去,卻突然僵住不動了……
王嵩的眼睛死死地瞪著堂上供著一塊靈牌,靈牌之上,寫著九個大字:故外舅甄諱儼之靈位!
“呃……”
王嵩倒吸了一口冷氣。
自己的孩子,竟然為刺殺自己的刺客主謀甄儼供了靈位,而且每天在甄儼的靈前練武!
王嵩覺得自已的心在滴血了!
輕輕地閉上眼睛,王嵩感覺到靈牌上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利刀一樣刺在王嵩的心口之上!讓自己幾乎不能呼吸。
王侯之家,真的會如此無情嗎?
王嵩百感交集,悲從中來。
此刻的王嵩,想起了劉表的二子爭鬥,想起了袁紹的三子殘殺,也想起了曹植的七步詩:
煮豆燃豆箕,
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
王嵩僵立在門外,王華依舊在裡面全神貫注地練武,揮汗如兩,嗬嗬有聲……
過了許久,王嵩咬了咬牙,還是堅定地推開了門。
“你……父親?”王華吃了一驚,怔怔地看著王嵩,隨即又緊咬著顫抖的嘴唇,滿眼淚花,倔強地看著王嵩,等待著王嵩的雷霆怒火。
出乎意料地,王嵩沒有發火,而是緩緩地走到王華身前,蹲下身,伸出手,輕輕地為王華擦去臉上的淚花,然後緊緊地將王華摟在懷裡。
“哇……”王華終於哭出聲來。
良久,待王華哭聲小了,王嵩才放開王華,用慈愛的眼神,看著王華的眼睛道:“華兒,你還在抱怨為父?”
“孩兒不敢……”王華小聲地說道。
王嵩拍了拍王華的肩膀,指著甄儼的靈牌道:“如果……四年前,你舅舅謀劃成功了,這靈牌上的名字,就會換成你父王和你的同胞哥哥,你……會傷心嗎?”
王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都是孩兒的親人,孩兒不希望任何人死。可是,這一切原本是可以避免的,因為父王早就洞悉了舅舅的圖謀。”
王嵩點了點頭道:“華兒說得沒錯,我確實早就洞悉了你舅舅的圖謀,但是我必須為子孫立下規矩來,讓後來者戒。這些……你明白麽?”
王華點了點頭,又問道:“父王所說的規矩,其一是立長,其二便是爭儲者殺。對麽?”
王嵩有些頭疼地看著王華,苦笑了一聲,問道:“華兒有什麽想法,你就直說吧。”
王華歎了口氣,對王嵩道:“孩兒知道父王說的是對的,可是,身為庶子,就真的沒有一點機會麽?就只能像豬羊一樣被養著嗎?孩兒的心中也有熱血,也有壯志,也想像父親一樣成為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如果……如果我付出更多努力,比大哥更優秀,比大哥做得更好,我……仍然沒有機會嗎?”
說完之後,王華定定地看著王嵩,想看看王嵩如何回答。
王嵩愣了一下,突然大聲的笑了起來,笑得很開心,笑得王華有些莫名其妙。
笑完之後, 王嵩重重地拍了一下王華的肩膀道:“好,不錯,不錯!是老子我的種……呃,我喜歡!”
接下來,王嵩對王華道:“華兒,大漢朝這塊地方,你不能跟你大哥去爭,這是我立下的規矩。但是這世界很大,你要有雄心有本事,這世界有足夠的地方讓你去施展。”
“父王的意思,是指西域嗎?”王華問道。
“不,絕不止是西域!這天下,還有很多我們漢人沒去過的地方。”
說著,王嵩拿起堂上的筆,在一張紙上勾勒了幾筆,大致畫出了世界上的七大洲和四大洋。然後,對目膯口呆的王華道:
“世界很大,我們大漢佔據的地方很小很小。從西域往南,是強大的貴霜帝國;從西域再往西,是強大的羅馬帝國。然後……在羅馬帝國南邊,是一片古老的寬廣的大陸,上面的人都是黑人……呃,“昆侖奴”就都是從這裡來的,還盛產黃金和鑽石;在西邊,這裡……這裡有兩塊大陸,是南美洲和北美州,黃金白銀很多;此外,在大洋之上,還有這裡,叫澳洲……那裡的黃金很多,尤其是鐵礦又多又好……”
從來沒想到世界還有這麽大!王華聽得心驚不已,嘴巴一直張著合不攏來,眼裡滿是星星……
王嵩長籲了一口氣,心裡暗罵道:“丫的小屁孩,看老子不玩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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