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郡晉陽城門口,早早地聚集了一大群人,靜靜地候在路旁,站在最前的華服公子正是王允的大兒子王蓋,不到三十歲的年齡,卻已經是官至代郡郡丞,也算是頗有才乾之輩了。
“老爺回來了。“人群中有人輕聲說道。
王蓋抬眼望去,但見遠處一輛馬車在幾名騎士的簇擁下緩緩地從南向北而來,馬車最前面騎馬的漢子,正是王允的護衛隊長王德。
王蓋連忙帶領一眾家人於路邊跪迎。
“孩兒見過父親,父親辛苦了。“王蓋給王允磕了個頭說道。
“蓋兒快快請起,隨我去見你祖母吧。“王允揭起馬車窗簾,對王蓋說道。然後一群上百人擁著馬車,來到王允府中。
王允做為太原王氏當最代傑出的王氏子弟,其家宅就在宗祠左側。下了馬車,王允卻拉了王嵩,領著王蓋直趨廳堂。一位70多歲的老太太,正坐在廳堂主位上,滿眼疼愛地看著風塵撲撲的王允。
“孩兒不孝,讓母親擔心了,請母親責罰。“?王允跪在老太太身前,泣不成聲。
“允兒啊,快起來,快起來,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聽說你這一路多次被人追殺,娘在家裡可是擔心得很啊,吃不下飯,也睡不著覺,你現在回來了,娘心裡也就踏實了。“老太太柔聲安慰著。
王允道:“孩兒這次被人劫殺,還多虧了一位少年壯士相救,若非這位壯士相救,孩兒恐怕是見不到母親了。“說罷,王允將王嵩拉到老太太跟前,對老太太說道:“救了孩兒一命的那位壯士,我也把他帶回來了,母親你看,就是這位年輕人,你看他的長相像不像二弟?“
看到王允一家母慈子孝的這一幕,王嵩的心忍不住被觸動了一下,想起己經仙逝的父母,王嵩不知不覺中已經淚流滿面。正當王嵩心中感慨,想著前世父母的時候,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文兒?你,然道是我老眼昏花了?“卻見老太太抬起一隻手,顫抖地指向王嵩。
“母親,他不是二弟,二弟若在,今年應該也是有45歲了。只是此子跟當年的二弟長得很像,加上此子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來歷,兒子懷疑他是二弟後人,故此把他帶來見母親,以待日後查證。“
王允扶著老太太,又將王嵩的身世及路上遇匪相救的事說了一遍。
“允兒啊,這世間哪有如此相似之人?你看這孩子,剛才見到我還淚流滿面的,你跟我說這又是為何?“
看來誤會有點大啊,王嵩上前一步,恭恭敬敬行了個禮道:“小子只是看到王叔一家骨肉團圓母慈子孝,故而感動得流下眼淚,萬望老夫人不要介懷。至於相貌之事,天下相貌相似者眾多,實在是會有一些巧合。小子雖然來歷有些不明之處,但卻絕不敢憑相貌有幾份相似就亂認祖宗的。還請老夫人理解。“
老夫人點了點頭道:“聽說了你離奇的身世,我也是頗多感慨。你自幼便無父母疼愛照顧,也是很不容易的。你現在既然也是無家可歸,那就住在王家吧,如果不嫌棄,就叫老身一句祖母好嗎”?
“這,不太好吧?王氏乃太原名門望族,小子做為一名身份不明之人,稱呼老夫人為祖母,恐怕是不太妥當。”?王嵩看到老夫人慈眉善目的,覺得叫奶奶也沒什麽,只是有些不習慣,還是委婉地拒絕道。
但是上了年級的人,一旦執拗起來就是非常固執的,老太太堅持道:“這能有什麽不妥的?姑且不管你是不是我那文兒的後人,
你自己也承認是太原王氏子弟,又剛救了王氏的家主性命,我老太婆托大,便認了你這個孫兒又有何不妥?“ 王允也在旁勸道:“既然是王氏子弟,那就是一家人了,叫聲祖母又有何妨?“
“祖母在上,請受晚輩一拜。“王嵩拗不過王允母子,最後還是有些尷尬地叫了聲祖母,至於去宗祠認祖歸宗,王嵩以尚待日後查證為由,堅決沒有同意。萬一將來有了王文及其後人的下落,豈不尷尬?因此,王嵩打定主意,決不認祖歸宗以免將來難堪。
隨後王允又把王嵩介紹給了王氏的族中子弟,並吩咐王蓋將王嵩暫時安置在廂房住下。
有了暫時落腳的地方,衣食無憂,還有幾個漂亮的丫環伺候著,王嵩暗自慶欣不僅解決了穿越之後怎樣融入社會的難題,而且還傍上了王允這麽一株大樹,這對自己日後的發展無疑是有很多的好處。
不過,這樣輕易得來的安逸注定也會有一些弊端的,接下來的幾天王嵩明顯地感覺到了氣氛有些尷尬。王氏一族人口眾多,光是叔伯及堂兄弟加起來就不下百人,除了老夫人和王允對自己很親近外,其它人卻罕有跟自己主動打招呼的。就算王允的三個兒子王蓋,王景,王定,每次見自己也是很不自然。
初時王嵩以為這是因為相處少的緣故,覺得時間久了大家就熟悉了,於是也不怎麽當回事,只是每天向護衛統領王德請教刀法,然後在書房看看書。一轉眼半個月過去了,這天王嵩剛練完刀法,回到房中,卻見王蓋靜靜地坐在房中等著他。
“見過大兄。“王嵩抱拳施禮。
“免了吧。“?王蓋並沒有站起來,只是不動聲色地看著他,隔了一會才說:“你真是我二叔的兒子?“
“我不是。“王嵩感覺到王蓋的語氣中有一絲嘲諷,便也冷冷地回復了一句。
“說吧,那你想要什麽?“?王蓋盯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道。
沒想到王蓋會說出這種話來,王嵩驚訝地看著王蓋,心裡也立即明白了王蓋的意思,這是要趕自己走啊。
迎著王蓋的冷漠中略帶著譏諷的眼神,王嵩忍不住也冷冷地回答道:“你搞清楚,是你祖母硬要我叫她一聲祖母的。我可不希罕!也罷,我正好有事,明天就離開王家。“
“你想要什麽?你救過我父親,我們王家可以補償你。“王蓋沒有挽留的意思,直接詢問起了補償方案。王家是名門大族,王蓋自然也要顯示做為名門大族嫡系世子的風度。
“補償?算了吧,你父親王大人的命是不可以用錢來衡量的!我在貴府盤恆數日,打擾了你們很多,就算是你們已經補償過我了吧,從此以後兩不相欠。“王嵩沒有生氣,反而豁達地笑了笑道。
王蓋一怔,不再說話,起身拂袖而去。
次日清早,王嵩將一梱狼皮留在房中,寫了一封書信放在桌上,然後收拾行李,騎上自己繳獲的戰馬,叫上小紅馬,開門往院中走去。
剛走到院門口,卻見王蓋快步匆匆趕來,向王嵩揖首道:“嵩弟,愚兄昨晚失言,請嵩弟原諒。“
“王大人不必客氣, 小弟心中並無怨念。先前恩師曾有教誨,“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如此刁然一身,正好遊歷天下,增長見識。王大人不必在意。“?王嵩朗聲一笑,拱手策馬而去。
一人二馬方出晉陽城,忽聞後面有人大叫嵩弟且留步,回頭一看,卻是王蓋策馬疾馳而來,方到身邊,便翻身下馬,拉著王嵩所騎白馬轡頭。誠懇地道:“為兄愚頓,後悔莫及,請嵩弟原諒。“
原來王嵩走後,王蓋嘴裡默念著王嵩所說的“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心中頗有感慨,便信步走到王嵩住過的房間,卻見桌上留有一封書信,書信中並無半句怨鬱之言,反是言真意切,感謝王氏一家盛情照顧,末了又言,出山時獵得狼皮6張,都已稍加處理,權當是盤恆數日的飯錢。
王蓋見到王嵩如此虛懷若谷,光明磊落,不由得感到非常慚愧,心懷悔意,故特意趕來向王嵩致歉,希望王嵩能回心轉意,不計前嫌。
王嵩見王蓋態度淳厚實誠,心裡也暗讚其為人。不過王嵩立志要在這個世界乾一番事業,遊歷天下本來就是計劃中的事情,又怎麽可能回去?遂對王蓋道:
“蓋兄虛懷若谷,小弟敬佩不已。不過,正如剛才所言“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我此番離開王府,非為與蓋兄鬥嘴之事,實為遵循師命爾,請蓋兄勿做他想。“
王蓋又堅持了一番,最後見王嵩意志堅定,隻好作罷。於是,又找人送來一袋馬蹄金和戶籍路引證明,見王嵩欣然收下,王蓋才放王嵩出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