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醫生給冉讓拆了牙根的縫合線後,確定他可以順利進食。
冉讓已經好幾天沒吃像樣的東西了,更何況是如此豐盛的午飯。加之朵朵已經知道他“吃相不雅”,所以也沒有什麽顧及,很快就把飯菜吃得精光。
有同事的照料,又有了營養的補充,冉讓恢復得挺不錯。
不過劉國生坐在一邊,按著手機,臉上的神色一直不太好看。
翻著自己的微博帳號,大學期間的他曾經寫過許多引以為傲的文章。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直到上班後越來越忙,微博才漸漸沒去更新了。
如今回頭再看這些內容,劉國生隻感覺臉上一陣陣發燙,就像被人狂扇了幾十個耳光。
那些肉麻的座右銘,他趕緊點擊刪除!而且每刪一條,都下意識的朝旁邊望一眼,同時表面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真怕被人發現。
心靈毒雞湯,劉國生更是自己都不忍直視:“我以前發過這些東西嗎?不對,肯定是被人盜號了!”
居然還有這麽多影評?誰寫的!簡直催人嘔吐。
怎麽這麽多,根本刪不完!以前是有多無聊啊,還好沒多少人知道。
太丟人了!
一直刪到了下午,劉國生才記起明天要上班,只能先回去休息慢慢刪了。
朵朵也要回公司上班。臨行時,他們還不忘幫冉讓一起給他媽媽打了電話,報個平安。
晚上又打了一針消炎針,冉讓再睡覺終於沒有驚醒過來,睡得很安穩。
終於到第三天上午,冉讓已經能夠下床走動了。就連腫起的傷也都平複下去,只剩下一些青黑的顏色。
又過了一天,醫院外面突然變得熱鬧起來。
冉讓透過病房的窗戶,可以看到對面的學校開始戒嚴。許多警察在現場維持秩序,還有家長和學生圍在學校門口:這是一年一度的高考盛典。
冉讓把頭頂在玻璃窗上,看著那些青春洋溢的高中生們跨進考場,心裡再次湧起一陣陣羨慕。其實冉讓和他們只是同齡人而已。
這兩天,冉讓只要有空就會坐在玻璃窗前。他常常幻想,如果自己也是個健全的人,如果沒有中考的失誤,會不會和這些同學在一個考場呢?
他的媽媽可能也會和其他的家長一樣,等在考場外面。焦急,又期待的等待自己的孩子交上答卷。
“如果我上過大學,是否也能像劉哥那樣優秀?”冉讓都不敢想象,當上課室的副主管是什麽樣的。他最大的夢想只是轉正而已。
高考的三天,冉讓就這麽坐在玻璃窗前,似乎想彌補自己人生最大的遺憾。
有時劉國生和朵朵看見冉讓,也沒有過去打擾他。他們都是大學生,似乎能夠體會到冉讓的心情,卻也不能完全體會到他的心情。
高考結束後,冉讓只剩兩天的病假也很快就過去了。他並不是學生,只是一個打工仔而已。
今天中班,冉讓得去單位打個卡。能不能乾活不說,人得到。他可不能因此弄丟了工作。
六月中旬的太陽,似乎比前冉讓住院前更毒了。
劉國生再次用電瓶車把冉讓載回單位的時候,正是中午十二點差十分。這還是冉讓頭一次上班這麽踩點,全然沒有勤勞本分的樣子。
二人路過員工通道,走進電梯的時候。值班保安看見冉讓的慘樣,都不住的指指點點,嘻嘻哈哈,就好像在看動物園裡的猴子。
今天劉國生和劉季如都休息,
嚴課長早班,冉讓和段建新中班。這對冉讓來說可不是什麽好消息。 果然,劉國生扶著冉讓剛下了電梯,就迎來了嚴課長那陰沉的目光。
雖說警察要督促嚴課長給冉讓賠禮道歉,但這種事情一般很難到位,起碼對嚴課長來說不太可能。
不過嚴課長看見冉讓之後,表面上還是客氣了一句:“出來了?以後搬東西的時候注意點,啊!你看這幾天這麽忙,你這一住院,耽誤了一堆事!”說著又望見了劉國生,似乎覺得有些礙眼。
“大劉,你今天不是休息嗎?”
劉國生說道:“小冉身子還沒好利索,萬一忙起來我頂他一下。”說完扶著冉讓回辦公室坐下了。
嚴課長聽了這話,可就太不樂意了。他撇開供應商也走進了辦公室,說道:“有我們在呢,你休息的人就回家去吧!有什麽事情,我和小段會照顧他的。”
劉國生聽了,忍不住笑道:“喲,你這是趕我呢?”
嚴課長也笑了一下,說道:“哎呦,不是趕你!但你休息的人過來幫忙,沒得這個必要。這要讓領導看見了,還以為我們都不做事呢。”
雖然臉上在笑,但他那個“都”字特意說得挺重。
劉國生依然帶著笑臉,說道:“那我就賠小冉坐著。他剛出院,傷還沒好,怕是乾不了什麽事。我留下來照顧他。”
“哎!師傅,您還點不點貨了?”一直等在門外的供應商忍不住問了一句。
嚴課長聽了,回頭吼了一聲:“沒你的事,等著!”說著過去一把摔上了門。
放下手上的終端機和收貨單,嚴課長走到了冉讓的面前:“你傷得蠻重嗎?這都出院了,出院了就代表好了啊,對不對?怎麽能到了單位不做事呢?起來,出去收貨!”
劉國生終於站了起來,攔在了嚴課長的前面,說道:“嚴課長,你這就有些為難別人了。他是出院了,但傷還沒痊愈。作為同事互相照顧一下不行嗎?你們不願意照顧,我犧牲休息時候過來照顧,頂他的班。這總可以吧?”
嚴課長一聽這話, 終於又來了脾氣:“你頂他的班?你憑什麽頂他的班!公司有規定,各人有各人的本職工作!你說頂就頂?哦,今天你頂他,明天他又頂別人,這還不亂套了?那還打卡幹什麽,還記考勤幹什麽!”
劉國生也來了脾氣,說道:“姓嚴的你別太過分了,冉讓傷得有多重你自己不知道嗎?”
嚴課長也吼了出來:“他傷得重不重關老子幾把事!”
劉國生再也忍不住了,說道:“你再說一遍?我告訴你,這件事情原本是和解的,你還差冉讓一個道歉!你敢說不關你的事,要請警察過來嗎?”
嚴課長聽了這話,腦子裡想起了曹經理說過的內容,人一下就清醒了不少:冉讓的傷只是剛剛好轉,要是這個時候鬧翻,撕毀了和解協議,那恐怕是很不妙的事情。
心裡一急,嚴課長的肚子忍不住一陣響動,臉色更加難看起來!劉國生和冉讓都是一愣,只見嚴課長用手指了指他們,嘴裡說的卻不是頂班的事情了。
“……有紙嗎?”
“紙?”冉讓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但嚴課長到底是課室的領導,冉讓下意識的從打印機上抽出兩張打印封箱膠的磨砂紙,遞給了嚴課長:“這個可以嗎?”
嚴課長看著磨砂紙,臉上的肥肉抽搐幾下,鼻孔鼓得更大了。
但他這回顧不上批評冉讓了。因為嚴課長是真的急了,焦急萬分。
“我肚子疼!”
“哦,有有有。”劉國生從褲兜裡摸出一包面巾紙。嚴課長哼了一聲,抓過紙就上前打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