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與圖坦卡蒙回到通道裡,郭雲問:“安諾娃和諾列夫呢?”
他把事情經過簡單的敘述了一遍,徐一峰在一旁噓唏。
郭雲點頭,“這樣也好,帶著他們不見得安全。”
“嗯。”李良問她,“你的傷怎麽樣了?”
郭雲掀開衣服,以徐一峰為首的男性迅速側過臉。
“劉強的葉子很有用,至少沒有感到不舒服。”
劉強紫色的葉片與郭雲的皮膚融合,邊緣部分幾乎看不出縫合的痕跡,它隨著郭雲的呼吸上下起伏。
郭雲放下衣服。
李良道:“你如果帶兩個尖耳朵,可以試試去應聘演員。”
郭雲被李良逗笑了,“演員是這麽容易當的嗎。”
李良勾起嘴角。
通道很長,眾人逐漸失去了時間觀念,並因為缺氧而感到昏沉難受,步履沉重,進度便慢了下來,更與通道內的環境形成了惡性循環。
隊伍裡的人相互攙扶,幾乎憑借本能意識走到了通道盡頭。
當新鮮空氣如救世主般湧進肺裡時,所有人難免感歎一句得救了。
“控制自己的肺!不要過度吸氧!有醉氧反應的舉手!”李良作為隊伍裡唯一一個體征正常且活躍的分子,他遊走於同伴之間作出提醒。
不少人已經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地上,松軟的地面,草木的清香,宛若死後重生的天堂。
“我對這種通道已經有陰影了。”
“我也是。”
“還有我。”
“兩哥真不是人,這會兒還活蹦亂跳的。”
“你現在才知道嗎?”
徐一峰一拳敲下去,“老子也生龍活虎的,你們怎麽不誇我。”
“老大威武。”
李良與郭雲此刻正站在人群的盡頭,遙望遠處的小木屋。小木屋與奇霧山格格不入,放在那就像恐怖電影的拍攝背景。
郭雲深吸一口氣,“我有感覺,囡囡就在屋子裡。”
李良點頭。他回頭確認身後同伴的情況,大家多多少少的緩過勁兒來了。
郭雲道:“他們不能去,也許囡囡會被嚇走。”
李良理解郭雲此刻激動又忐忑的心情,並且也讚同她的觀點,只是出發點不同,木屋裡的囡囡勢必發生了變化,對上這變化,人多不見得是優勢。
李良叫來徐一峰與圖坦卡蒙,“我們去木屋,麻煩你們留在這裡,如果木屋那出現異狀,你們帶人迅速退回通道。”
徐一峰不滿的說,“又是這樣?你能不能多相信我們一點?”
圖坦卡蒙點頭,“而且我對木屋裡的人事物也很感興趣。”
郭雲站出來,“那你們至少等我和李良先過去接觸對方,確定並穩定了情況後,你們再過來。”
徐一峰:“可以。”
圖坦卡蒙:“我也沒問題。”
於是李良與郭雲在徐一峰與圖坦卡蒙的注視中靠近了小木屋。
郭雲做了幾個深呼吸,她抬起胳膊,敲門的姿勢停頓在半空好一會兒才落下去。
“咚咚。”
“囡囡,是你在裡面嗎?”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對兩人來說,等待的時間被無限放大,好像過了一個世紀。
“嘎吱。”
門從裡頭被拉開。
最初兩人並沒見到人,直到聽見她的聲音。
“郭雲阿姨,李良叔叔,我等你們很久了。”
有四根指頭抓在門的邊緣,兩人確信說話的人就在門後。
郭雲緊張的吞下口水,“囡囡,是你嗎?”
“是我。”
囡囡的聲音就是小女孩的聲音,甜美,可愛,但這聲音的背後,還有一絲令人難以察覺的異樣。
李良皺起眉頭。郭雲離門的位置很近,他不想她受傷,便走上前抓住郭雲的肩頭,欲使她往後退上兩步。
但郭雲轉動肩膀,卸去了李良的力。
她瞪了李良一眼。
李良無話可說,隻好無奈的站在郭雲身邊。如果發生點兒什麽事,他好確保自己站的位置能夠保護郭雲。
郭雲彎腰貼近門的位置,“囡囡,你怎麽了?你不能出來嗎?”
囡囡把手指收了回去,“阿姨,叔叔,你們進來吧。”
李良眼瞼抽動,拉住了郭雲。這次郭雲沒法簡單的掙脫開了。
李良問囡囡,“囡囡,裡頭有什麽?”
囡囡回答,“叔叔放心,我不會害你們。”
李良微笑著回答,“叔叔只是好奇。”
囡囡呵呵呵的發笑,“真是個謹慎的叔叔,不枉囡囡把您從莫妮卡姐姐的幻境裡推出去。”
李良想起第一次見到紫苜蝙蝠時,他毫無防備的陷入了幻覺,幻覺裡有一隻手推了他一把,讓他得以及時從夢裡醒來。
“那個是你?”
“是我啊,這下子叔叔願意進來了吧?”
李良與郭雲對視一眼,郭雲丟了一個埋怨的眼神後踏入了木屋子裡,李良緊隨其後。
屋子雖小但五髒齊全,只是作為一個小孩兒的屋子,顯得太過寂寥了,更像一位隱居了幾十年的老人的房子。
門悄悄關上, 囡囡的模樣也出現在二人眼中。
兩人瞳孔緊縮,呼吸凝滯。
囡囡是一個隻到李良腰際的孩子,她小小的站在門後頭,露出甜甜的微笑。但她透明的皮膚與分裂懸浮在半空的四肢卻顯得驚世駭人。
血管在囡囡白皙的皮膚裡蜿蜒曲折的爬過,甚至隱隱約約能見到白骨的影子。
郭雲捂住嘴,“囡囡……”
囡囡笑道:“郭雲阿姨不用為我感到難過,這幅樣子雖然不好看,但其實很方便。”
郭雲表情痛苦,好像把囡囡遭遇的一切歸之與自己身上了。“痛嗎?”
囡囡站在原地,漂浮在空中的胳膊卻從小屋的另一端端來了茶水,茶水還冒著熱氣,看來她的確在等人。
囡囡一邊倒茶,一邊說,“不痛。剛開始有點痛,我是指變成這樣子的時候。現在已經沒有感覺了,不信您看。”
囡囡用勁擠壓自己胳膊的斷口處,斷口的截面不可思議的呈現出電子面板的狀態,她用力擠壓的後果只是讓“電板”上的電流流通得快了些。
“我的身體在生理結構的意義上已經脫離人類范疇了,您不需要覺得悲傷。”
然而郭雲怎麽可能不悲傷,囡囡的話更像一把刀子把她的心扎成篩子。
郭雲哽咽的說,“我們會帶你離開的。”
囡囡的手頓了頓,“這恐怕做不到,郭雲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