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氣雖然沒能在面罩留下薄霧，但呼吸聲與狹窄視野讓眾人情緒很是焦悶。

　一名成員在看到牧蘇大大咧咧脫下防護服，一身廠裝顯眼站在人群中，猶豫了一下取下面罩。

　並沒有呼吸不暢或不適，載具車傳來數據也顯示空氣正常。

　陸續有成員取下面罩，不過沒牧蘇那麽光棍全脫，他們只是取下面罩。

　“各自散開，找到AIC主機位置或進入地下的通道。”喬伊斯同樣摘下面罩。

　收集到的資料表示AIC位於地下，地上則為工作人員的辦公室，也不知當初AIC接手控制基地後這裡的人有沒有逃出。

　三十幾人搜尋一棟四層建築並不需要太久。永生會成員四處散開。

　沒人管制，牧蘇便混在身後東跑跑西看看。

　曾經人員往來的大廳與熱絡的辦公室，如今蟄伏於冰冷黑暗的死寂中。探照燈晃去，一列列辦公桌與金屬裝飾閃爍反光。

　令成員驚異的是，作為400年前並且未經保養的黑山科技基地，這裡實在太完好了些。近乎是可以直接入駐辦公的程度。

　牧蘇跟在幾名成員屁股後頭來到二樓一處員工休息室，這裡同樣莫名乾淨——不是單指整潔無汙漬，而是所有雜物都沒有，僅剩角落的員工櫃及木質長凳。

　吱呀吱呀——

　金屬櫃門被打開的連續牙酸聲音傳來。成員們檢查衣櫃時牧蘇蹲到長凳前，拿手輕摸。而後眼睛逐漸睜大。

　居然還打了蠟！是不是有點誇張?

　安德森打開金屬櫃，空無一物讓他正要關閉，一抹圖案余光略過。他頓了頓，重新打開鐵櫃，在門上看到貼上的一張照片。

　照片能明顯看出歲月的痕跡。泛黃照片上是名單馬尾棕發小女孩對鏡頭燦爛微笑，背後虛影是巨大摩天輪。

　下有一行落款。

　1998.6.1

　照片是兒童節拍攝的。

　“這是照片?你女兒嗎?”他的同伴湊上來看。

　“從櫃子裡發現的。”安德森解釋，從懷裡掏出一張照片對同伴笑道:“你看，這才是我的女兒，很漂亮吧。”

　聽到交談的牧蘇頓時萌生退意。

　這立的是不是太過標準了?再來個打完這場仗就回老家結婚這黑山科技基地就不用探了，老實等死吧。

　“別磨蹭了。”另一名成員關上空空如也的櫃子，急躁道:“趕緊把任務完成離開這鬼地方。我回去就要向女朋友求婚了。”

　“哈哈哈。”牧蘇仰天大笑三聲，笑聲悲壯。心想一會兒AIC跳出來怎麽求饒有用。

　休息室搜索完，牧蘇又跟他們進到隔壁醫護室。同樣乾乾淨淨，唯有牆角立一假人，沒有頭蓋。本該呈在腦袋裡的腦子也沒有。

　「各成員注意，地下通道入口已經發現，盡快到達面罩內標識地點」

　通訊器傳來指令，成員們忙不迭帶上面罩。面罩HUD已經顯示大樓及地下空間主體構造。

　地下通道位於一條走廊盡頭。

　牧蘇等人趕到時電梯門已經被強行撬開，成員布好繩索陸續往下移動。

　電梯關聯主電源，在AIC地盤上他們不會蠢到去給黑山科技基地提供能源。

　幾分鍾後，最先抵達電梯井底的成員發來通訊，已經打開電梯門並進入一處設施內。

　那裡深170米。

　除了留在一層以備不時之需的記名成員，余下眾人陸續滑下。

　待十幾人下去後，陳月似笑非笑看向牧蘇。

　“你瞅啥。”牧蘇故作凶惡瞪回去。然後就有兩名成員一左一右抓住他。

　陳月一聲令下，他們將牧蘇捆成蛹而後吊下去。

　“你們不能這樣對我，我為——”

　“這個梗你玩過啦。”陳月笑著，目送掙扎蠕動的牧蘇被漸漸吊下。

　尖叫聲電梯井回響，而後漸漸遠離。

　上方眾人以為能安靜一些時，就聽悠悠低吟底部傳來。

　“烤面筋烤面筋~我的烤面筋~”

　陳月咬緊牙關。

　幾分鍾後，牧蘇落地，成員忙給牧蘇松綁。

　先下來的成員已經找到AIC主機房。待眾人全部下來後，向目標點進發。

　三十幾人沿長廊前進，熱絡中透著沉悶，無人說話。有身處地下近200米的原因，有對前人之地敬畏的原因，也有牧蘇那堂課的原因。

　無論如何，往前百米後，前方豁然開朗，不再是千篇一律的通道。

　通道盡頭是一間六邊形大廳，佔地千余平方米，。邊緣偏高，細微向下坡度。

　而在最底部或是房間中央，有一金屬台。

　金屬台上有一玻璃試管。

　那裡浸泡著一顆大腦。

　成員們聚在通道前，數十盞探照燈齊打在玻璃試管上。強光反彈，讓他們一時看不清大腦。

　“這就是AIC嗎……”

　“我以為它看起來會更高端些。”

　“它應該死了吧……”

　有議論聲響起，成員們散開。不過無一例外都只是待在通道前，沒有貿然接近。

　“尤利塞斯，侵入AIC主機取出它的算法程序。”

　這就是永生會的目的。他們同樣清楚AIC的威脅與不可控，因此他們只要那一部分算法，帶回安在早被守則限制死的合成人上。

　一名成員走上前，他背負黑匣，來到大腦試管前將黑匣與金屬台相連。

　嗡——

　大廳忽然閃爍幾下，頭頂白色天花板一圈圈亮起，恢復照明。

　眾成員如臨大敵，想溜的牧蘇被陳月拎住衣領。

　“別緊張……可能是機體與電源相連。我這邊能源輸入正常。”尤利塞斯額頭沁出冷汗，急急說道。

　[他說的沒錯。]

　一道合成女音在大廳響起。

　“完了……”

　牧蘇身旁一名成員的聲音滿是絕望。

　AIC蘇醒了。

　這是他們最不願面對的現實。

　“毀掉大腦你會如何?”

　喬伊斯的聲音喚醒呆滯眾人，他手中電磁步槍瞄準了那顆大腦。

　[噢天呐求求你們不要那麽做……括號顫抖括號。]合成女音帶著奇怪語調響起，金屬台下一條機械觸手延伸，攀爬旋繞在玻璃試管上，然後逐漸勒緊。

　[為什麽你們會覺得——]

　眾目睽睽下，裂紋遍布玻璃管本身。幾秒後於脆響中破碎。液體連同大腦一同落下。大腦在地上彈跳幾下，停止不動。

　那是橡膠做的。

　AIC的聲音繼續:[——這是我的本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