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裁者。

　這個詞語在這個國家充滿了貶義，被認為是文明的反面，會被所有人口誅筆伐。

　托尼從未想過這個詞語有一天會加在自己身上。

　他感覺到了從未有過迷惘。

　“佩珀，我看見了真正強大的文明的模樣，那裡等級森嚴，帝王的意志就是所有人的意志，個人的一切似乎是顯得微不足道，這種九頭蛇才會有的理念，難道竟然是正確的道路?”托尼的雙目中的確充滿了迷惘。

　知識有的時候並非只是好處。

　人的觀念是由從小到大不斷獲取的知識養成的。

　這會讓人們知道什麽正確的，什麽才是錯誤的。

　但是，這一年的時間裡，托尼卻迷失了自己的觀念，他被腦海中各種各樣的知識變得複雜而迷惘。

　畢竟，那些知識實在是太多，太雜，太強大了。

　除了技術外，想要從這些知識中找到自己認可的，那需要時間，需要天賦，越是聰明的人就越會鑽牛角尖。

　“是否是正確的道路，我不在意。”佩珀再次用力的握住的托尼的手掌，“可是你已經很久沒有笑過了，即便是製作出你最喜歡的機甲，你也沒有那麽開心，因為你不確定自己做出來的機甲是否是被用於幫助別人。”

　“但我個人的意志，在整個人類文明的面前微不足道。”

　“你給自己太大壓力了，托尼，人類的文明不是只能夠依靠你來承擔的。”

　“以前或者不是，但我現在擁有了超越這文明的知識。”

　“托尼......”

　對話再一次的僵住，類似這樣的對話，他們其實已經進行了不知道多少次。

　並非是爭吵。

　托尼對自己所做的事情同樣充滿了懷疑，甚至還有痛苦，可他相信自己獲得的知識，相信只有這樣，才能夠讓人類文明在最短的時間裡變得強大起來，超越那些外星文明，超越滅霸，直到再也不會有危險。

　他已經將整個地球文明的未來背負在自己的身上。

　這是擁有知識之人的傲慢。

　滅霸也同樣如此，即便沒有人能夠理解，也認為這是只有他才理解的使命。

　談話最後以佩珀的離場而告終，他們之間的情感也同樣出現了問題，托尼的痛苦在於他認為佩珀無法再理解他。

　“有的時候，我真的希望你是真正的上帝。”托尼拿出了自己掛在脖子上的徽章，喃喃著低語道，“我現在算是理解了為什麽信徒們需要上帝來指引迷惘。”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試圖尋求幫助。

　可是都沒有得到回應。

　自從那一日開啟了罐子，得到了這些知識之後，就從未有再見過那位神靈。

　不過這一次。

　一個聲音忽然出現在他的旁邊。

　“我並沒有義務為你們指引迷惘，因為困境是屬於你們自己的。”

　托尼猛地轉身。

　沈默的身影就這樣靜悄悄的站在那裡，月光灑在他的身上，就像是幻影般。

　“你......”

　托尼又驚又喜，一下子竟然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沈默也只是就這樣平靜的看著他。

　過了半響，托尼才終於緩了過來。

　“我需要幫助。”他這樣說道，“你給我的知識，卻讓我感到痛苦。”

　“這是這個系列的特點，我早就警告過你了。”沈默看著他，表情淡漠，“無用的人無法從知識中獲取力量。”

　“你是說，我是無用的人嗎?”托尼臉色有些漲紅，“可是我擊敗了外星人的戰艦。”

　“但你的意志已經變得殘破不堪。”沈默搖搖頭，“一方是知識，一方是自己的內心，僅僅是這種程度就讓你出現了動搖。”

　沈默不得不出來。

　他要是不出來，托尼或許會自己徹悟，但也同樣可能墜入深淵。

　他有些忽視了知識這種體系對於人的觀念的衝擊。

　就好像一個古代的人忽然來到了現代，看著各種各樣衣著暴露的小姐姐，覺得自己完全無法接受，可現代是這樣的強大，這樣的繁榮，這會讓他猶豫自己過去所堅持的，是否才是應該被改變的“糟粕”，而開放才是正確的倫理道德。

　現在的托尼就是這種情況。

　“我確實動搖了。”托尼紅著眼睛，就像是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一樣看著沈默，“你是超越一切的存在，你見識過無數的文明，你擁有的知識必然遠遠超越了我，所以請告訴我，究竟是怎麽樣才是正確的，是我的內心，還是我的知識。”

　他想要讓人類在最短的時間內變得強大。

　他知道應該怎麽做。

　但是他卻備受折磨。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虔誠的信徒，可是當內心充斥著迷惘的時候，向更強大的存在祈求幫助是一種本能。

　托尼懇求般看著沈默，渴望從他這裡得到答案。

　“你知道，為何之前我從未回應過你嗎?”沈默問道，然後沒有等托尼回答，直接給出了答案，“因為我不在意你是怎麽做的，你所糾結的事情，在我的眼中就猶如拂過的灰塵一樣渺小。”

　獨裁也好，自由也好。

　沈默真不在意。

　無盡的漫威宇宙中就連九頭蛇鋼鐵俠都有，出一個獨裁者鋼鐵俠又能怎樣。

　托尼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

　他望著沈默冷漠的眼神，向後退了幾步，咬著牙齒，似乎是有些憤怒，但很快又消失了。

　如果真的有全知全能的上帝， 那麽上帝為何要在意信徒那微不足道的心願。

　托尼低下頭，感到沮喪。

　“你知道，為何我現在又出現在這裡?”沈默再次開口。

　托尼猛地抬起頭，睜大了眼睛看著他。

　“你的意志改變了，即便有更多的知識放在你的面前，也依然會猶豫要不要得到，我告訴過你，我在你們的身上，唯一在意的就是你們自己的意志，這才是最重要的，力量也好、知識也罷，罐子裡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們的意志服務。”沈默的語氣並沒有過去那樣溫和。

　托尼是第一個開始害怕罐子的頂級開罐者。

　這或許意味著知識體系的不完善。

　也或許只是托尼自己的問題。

　但無論如何，沈默其實已經為他指引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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