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有佳釀,吾酒獨飲,大道有三千,吾道孤行。”
青州一帶,天星城,大街上。
今日,不知從何處來了一個奇形怪狀的生物。外貌似人,卻無雙手。其腳似人,又僅有一隻。他頭頂籮筐,單腳起跳,就躍起數丈之高。落地時,已然立於一家賭場門前。
賭場內,本是一片喧嘩,直到這怪物出現,這裡突然變得死一般的寂靜。
那怪物放下籮筐,裡面竟全是密密麻麻的銅錢:“都看什麽看,我買大。”說著,也不在意眾人那驚愕的神色,很隨意地便坐了下來,用他那僅有的一隻腳,夾起了一枚銅錢,擲於桌上。
這下眾人終於看清,原來他是一個失去了雙手和一足的人。既然是人,那便無人再去過問。更何況,這年頭只要有銀子,誰又管你是不是人。
很快,賭場內又恢復了它該有的喧鬧聲,誰又會想到,他們已經大禍臨頭。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只看得,隨著陽光移動,地上樹影漸漸短了幾分,縣衙內忽然接到一起報案。
“報!城..城..南賭場內,有人...殺人了!老爺,快去看看吧。”門外跌跌撞撞跑來一官兵,吐詞不清,像是嚇壞了,但面上卻有那麽一絲難以掩飾的興奮之色。
“什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人敢在本官的底盤上撒野。”說著嘿嘿一笑,激動道:“走走走,這次不撈他個三五十兩銀子,本官當場就把他正法嘍!”
賭場外,大街上。
縣太爺帶著他的人馬,浩浩蕩蕩趕來。一路上,真是盛氣凌人,官威浩蕩。仿佛走路帶風,人未至而架勢已到,沿路之人無不避而遠之,仿佛對這個腦滿腸肥的縣太爺,有著難以言明的恐懼和憎惡。
“賭場裡的人聽著,你們已經被……”
那人話還未說完,只聽賭場內一聲慘叫,一個人影破牆飛出,直將喊話的人撞翻在地,一看兩人,都是當場斃命。只剩下牆體上一個人性大窟窿,以及那一根在風中搖擺不定的碎木。
旁人俱是嚇得面色大變,而那縣太爺更是連話都說不清楚,只見他一邊退後,一邊指著牆壁窟窿:“我...我給你說,你攤上事兒了。趕緊交錢投降,呃不,繳械投降!爭取……”
賭場內又是一陣巨大動靜,這次竟直接飛出一張桌子,當場將縣太爺砸得人仰馬翻。
只聽賭場內,有人大喝一聲:“哪裡來的狗叫聲,滾!”這聲音威力極大,竟連地面也被震出裂痕,絕非人力所能及,已是屬於修真之力的范疇。
很快,這件事情就傳到了軍方耳中。
“城內有修真者作亂,末將懇請出兵圍剿!”一名滿頭紅發,通體紅色鎧甲的年輕男子拱手道。
他旁邊,是一位身穿天藍色衣裳,飄逸若仙,清麗出塵的美麗女子,也一同對著前方那個的背影,拱手道:“末將,也願一同前往。”
那背影回過頭來,豁然便是當今亂世之中,三大諸侯之一的,南宮雄燁。他搖了搖頭,道:“城南賭場,乃是處於鬧市之中,不宜動兵。”說著拿出一個木盒,對兩人道:“焚雲、葉雨瀟聽令!”
兩人同時道:“末將在!”
“我令你二人速去城北一趟,找到一個叫做道孤行的人。若他肯出面,必能解決此次危急。”說著將盒子交給了焚雲。
“請問此人長什麽樣子,有何特征?”焚雲問道。
南宮雄燁又拿出一個錦囊,
遞給焚雲,道:“用此錦囊,便能找到。” 葉雨瀟那清亮明眸之中,似閃爍著一絲疑慮,問道:“主公,這人靠譜嗎?對手可是強大的修真者,憑他一人恐怕難以力敵。”
焚雲也是眉頭一皺:“是啊,主公。葉將軍言之有理,不如再讓末將帶一小隊人馬前去相助如何?”
南宮雄燁搖了搖頭,道:“此人,可是世間唯一一個,憑一己之力,殺死過修真者的凡人。”
焚雲、葉雨瀟二人面上皆是大驚之色。南宮雄燁卻是忽然大笑道:“再說了,對付修真者,也不一定要靠武力。”說著敲了敲腦袋:“你們永遠想不到,他腦子裡,到底裝著多少奇怪的點子。”
“主公是說,此人擅長謀略。”
“末將倒是很想見識見識。”
南宮雄燁似想起什麽:“對了!若他不肯出手,你們就把這個盒子交給與他看,我相信他看過後定會出面。事後,他若想要見我,你們隻管帶他來便是。”
“末將領命!”兩人行了一禮,便一同告退。
看著那兩個離去的背影,南宮雄燁眼中突然閃爍著一絲狂熱,自言自語道:
“若得此人,勝過十萬雄兵!”
兩人準備了一下,便火速往城北趕去。
可城北如此之大,要找到一人無疑是大海撈針。本來南宮雄燁臨走前,還給了他們一個錦囊,可現在看來,也沒多大用處。
只見焚雲從錦囊中取出一張紙,上面畫有一個背影,和滿地的酒壇,旁邊寫著一行字“道孤行,嗜酒如命,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大概十幾二十歲,上次見他已是十多年前,至於如今長什麽樣子,我也不記得,你們對著畫找找吧。”
焚雲看著這一行字,當真是氣得七竅生煙:“你說這外貌不記得就算了,年齡十幾二十歲什麽情況?還有這副畫,為什麽是個背影?這滿地的酒壇又是什麽鬼?”
“等等!”葉雨瀟拿過他手中的畫,往眼前一放,然後移開。竟發現這畫中情形,與前方酒館內一模一樣。
一個蕭索的背影,一頭蓬亂的頭髮,和那地上的七八個空酒壇,仿佛都是從這幅畫中走出來的一般。
焚雲面上也是一驚,急忙接過畫來,又仔細對比兩眼,歎道:“難不成,此畫作者有未卜先知的本領?”
兩人上前,只見這男子仿佛對酒有著極大的渴望,倒酒動作更是顯得倉忙。酒水入碗後飛撲而出,也不知是喝下的多,還是灑落的多?
那背影突然停止了倒酒的動作,頭也不回,似苦笑地道:“極神軍團大將,焚雲。龍騎軍團大將,葉雨瀟。兩位將軍大駕光臨,道某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焚雲和葉雨瀟相視一眼,面上都是大驚之色。他二人此次本都是喬裝之後,方才出門。目的就是要掩人耳目,不想面前那人竟連頭也不回,就道破了他們身份,這如何能讓人輕易接受。
“沒什麽好驚訝的。你雖然脫了軍裝,但走路的步伐輕重卻還未改變,一聽便是常年穿厚重盔甲之人,再加上你雄厚的火屬性內力,和那永遠不曾變過的嚴肅氣息,卻不是焚雲又是何人?
而旁邊那位姑娘,雖然你也換了一身便裝,並且還刻意減輕了腳步,但你身上的氣味卻出賣了你。除了那淡淡的幽香之外,還隱隱有種特殊的氣味,是龍的氣味。再加上你的內息絲毫不弱於旁邊那人,放眼整個龍騎軍團中,除了大將葉雨瀟,恐怕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了。”
此人說著,仍是沒有回頭。而他身後的焚雲、葉雨瀟兩人,眼睛則是瞪得更大。不過他們畢竟不是等閑之輩,很快便反應過來,卻又是對望一眼,同時對著這個背影拱手道:“今日有修真者在城中作亂,還請先生出手,救黎民於水火!”
那個背影似乎怔了一下,拿起一壇酒,板凳一轉,面向二人坐下,腳往凳上一靠,倒有幾分瀟灑之意,只是那蓬亂的頭髮仍然擋住了雙眼。他似乎看了二人一眼,不知怎麽的,卻又是提起酒壇,猛灌一口。由於倒地太過猛烈,衣衫也是濕了不少。
只見他苦笑一聲,道:“瘋子!都是瘋子!活著不好嗎?”說著, 又是大喝一口,面上笑容突然變得有些扭曲,甚至已經分不清是哭還是笑,又道:“修真者,在凡人眼中,那可是天呐!凡人,又豈能與天鬥啊!”
焚雲似乎沒有料到,這個世間唯一單殺過修真者的凡人,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不由地皺起了眉頭。忽而,他心念一動,卻是想到背後那個木盒。
他將這個盒子遞了過去,道:“我等主公早有吩咐,將此盒交與先生,還請先生看後再做定奪。”
道孤行透過發絲縫隙,瞟了一眼。似乎也不在意,只是一手繼續往口中倒酒,另一隻手兩指一揮,木盒蓋子便凌空飛出,深深插入了遠處牆體之上。
“大膽!”
這盒子,乃是焚雲最為敬重之人托付於他,當下被人如對待,而那人卻還是在抬頭喝酒,心中怎能不怒?
焚雲手上,仿佛有灼熱氣息騰起:“哼!我倒想看看,你到底有什麽本事!”
葉雨瀟看他模樣,顯然就是要動手,急忙喝道:“焚將軍不可!”只是她的話音未落,焚雲就已經一腳踢了過去。
這一腳威勢之大,怕是有三四百斤力道。但那道孤行卻似乎恍若不覺,其注意力只在酒壇之上。只見他微微一個側身,怎麽看都像是為了換個姿勢喝酒而已。卻也不知有意無意,竟然正好躲了過去。
葉雨瀟本打算出手阻止,卻隱隱有種焚雲會吃虧的感覺。方才那一閃,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
心中的這些疑問,讓她選擇了觀戰。順便也想看看此人,到底有什麽能耐,竟能憑一己之力殺死修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