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銳還沒有回來。栗子簡單洗漱一下,便坐到了經常工作的桌子前。
還有兩幅畫沒交。栗子撓撓頭拿起筆,卻一點兒也畫不進去。她坐在台燈前忽然想起今晚吃飯時遇到的那個小趙,心裡也劃著渾兒。
這老曹30多歲,帶著玲子走哪兒都跟領個爹似的,那小趙雖然算不上什麽大美女,但要什麽有什麽年紀...
栗子自己苦笑著搖搖頭,不可能,不可能。自己最近可真是胡思亂想成癮了。
正想著,杜銳開門進來了。
一進門見到還沒有睡的栗子,問到:“還沒睡?畫畫呢啊?吃飯了嗎?”
“吃過了。”栗子放下手中的鉛筆,迎向門口。剛把距離拉近點兒,結果,杜銳換完了鞋子,轉身便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隨即掏出手機看起了朋友圈。
“我以前怎麽沒注意到你這麽喜歡玩兒手機?”栗子淡淡地說到,這話,從音量上來說,倒是更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坐在沙發上的杜銳一抬頭,皺了皺眉:“玩兒?我在掙錢好不好!誰像你,一天天在家那麽閑。”
栗子沒說話。
沒錯,在杜銳的眼裡,自己的確很“閑”,想畫畫就畫,不想畫就不畫。而杜銳更是覺得,不是栗子找不到工作,而是她壓根兒不想出去找。這一點,包括杜銳的家裡也是這麽認為的。對,就是那種,你在家無論做什麽,都不叫做上班兒!
上班這事兒算得上是栗子的短處,她不是不想,也工作過,但是,自己是直性子,總是把一份差不多的差事兒弄得人仰馬翻。
大學剛畢業那會兒,家裡的親屬給介紹了一間很大的公司。栗子去了,開始工作還挺順利,雖然掙得很少。不過,後來隨著崗位的調動,栗子換了一個新的領導。
那領導就是典型的“馬屁精”!
一中年男的,天天拿著小鏡子照來照去,西服兜兒裡永遠都揣著一把小木梳,力求自己狂風暴雨外加電閃雷鳴的天氣都能夠保持“完美”的形象。長的不討厭,就是那做作的樣兒,讓栗子都覺得自己穿越到古代,整了一個如此“妖媚”的主上天天在眼麽前晃悠,自己都快崩潰了。
剛20出頭時候的栗子氣性很足,看不慣的時候總是將腦袋縮到電腦屏幕後,然後撇著嘴自己嘟囔一句“大變態!”。
有時候罵著罵著,對面兒領導就叫自己,栗子就將腦袋從烏龜殼裡伸出來,笑嘻嘻地說:“什麽事兒,經理?”
經理起初只是自娛自樂,工作倒也相安無事。後來一次人事調動,“馬屁精”領導失算了,便開始靈魂大變形——天天一身黑,加上那三七分的油切頭,栗子總是在看見他的時候,腦補一張黑鬥篷送給他,並蜀一個好聽的名字“馬屁黑山老妖”!
不順心的老妖開始變著法兒地找下屬茬兒來發泄。
加上栗子本身就是托人關系進去的,背後的那個人還和“馬屁精”不對付,那段時間的栗子,簡直就是人間噩夢,別提多麽憋氣帶窩火了。她經常和閨蜜抱怨那黑山老妖在上頭那打小報告試圖擠走她的事兒,閨蜜就是各種安慰,各種為栗子打抱不平。
實際上,對於那時候的栗子來說,她只是受到了委屈發泄發泄,對方附和著一起吐槽就行了。結果,到了杜銳那,每次栗子氣得哇哇哭的的時候,他都點一隻煙,然後語重心長地告訴栗子:“正常!你那算什麽?你看看我?我一天天的比你不容易多了!就我手下那些下屬,
都這麽磕打過來的!你啊,就是欠練!” 每次杜銳這麽說,栗子就更生氣。
只可惜,一而再再而三,栗子也算是看明白了,讓杜銳心疼自己的遭遇白扯,和那家夥講什麽還講不通,索性後來有委屈的時候,就直接略過了他。
再後來,栗子忍無可忍便主動辭職了。
意氣用事的後果便是,人家直到現在還是經理,而栗子,家裡蹲。
但栗子似乎從來沒在工作上後悔,畢竟自己一心想畫畫,去工作是家裡逼的。況且,就那種諂媚的樣兒,跟在別人屁股後頭屁顛兒屁顛兒的,實在是學都學不上來。
但也別說咱看不慣的就不好,用事實說話。從上學到工作,身邊凡事被人擠兌的,諂媚的,跟著領導提鞋的主兒,怎麽得?你再討厭,人家混得比你牛逼,手裡頭票子比你厚,你和他比正人君子,怎麽都是君子輸。
辭職後的栗子在家呆了一段時間準備再找工作的時候,有一次就聽到杜銳的媽媽給他打電話,聲音很大:“怎的,就在家呆著啦!不出去掙錢?那你還累死了呢。”那時候的栗子沒有太在意,後來才知道,這別人眼裡的“安逸”,絕對是婚姻中巨大的隱患。
婚姻啊,它就是隱患叢生的一個遊戲,前期像貓捉老鼠,中期像打地鼠,後期,像多米諾骨牌,一推,得,全放片兒!
有這前車之鑒,栗子自然不想在短處上和杜銳去掰扯什麽,也沒那個精力。她想了想,忽然發現自己沒什麽話要說了,便轉身進了臥室。
而這頭的玲子回家之後,看見畫室裡正在作畫的老曹,想問問小趙兒的事兒卻不敢吱聲。因為老曹有個毛病,他將自己所從事的繪畫統稱為探索藝術。當初的玲子,也是被老曹用這些高逼格的言論給“忽悠”到手的,但是,結婚之後的玲子卻發現,天天說話,不是畢加索,就是徐志摩的,太累,心累,尤其自己,鴨子聽雷!
關鍵,自己不懂啊!
有段時間,玲子覺得自己和老曹之間的“藝術靈魂”碰撞上有著差距和代溝,於是便買了20多本詩歌、散文、中國美術發展史、藝術的造詣等等相關書籍想突擊培育一下自己淺薄的藝術“細菌,結果看了1個多月,就看了9頁。用她自己的話來說,看那玩意兒還都不如睡覺,索性心一橫,去他媽的狗屁藝術,老娘要身材有身材,要臉蛋兒有臉蛋兒的,我就是藝術!
所以,那堆橫在老曹和玲子中間的“精神食糧”,就那樣被玲子放到了變質。
玲子有工作,是一名瑜伽老師。形象好,氣質好。不過,比起大個兒,漂亮白還差那麽點兒意思,但走大街上,也是個打眼兒的人。
兩個人的工作都是這種時間自由的,所以,玲子才敢為老曹打包票,基本上天天在眼皮子底下晃悠,怎麽,靈魂出竅兒了去出軌啊!而玲子的閑暇時間,都用來保養身材,護膚,雜志等等,活得很精致。她一直都覺得,男人要的,無非就是這些東西。
老曹聽到了玲子進門的鑰匙聲,於是,左手拿著畫盤,右手握畫筆的,頭也不回地問了一句:“嘮怎麽樣?栗子開竅兒了?”
“不知道,好像臨走的時候還有點兒懵圈。嗨,這婚才剛搭個頭兒就這樣,這以後面臨的為難事情多了,有她鬧心的。”玲子邊說,邊換下衣服。
“要我說啊,她就是沒看開。什麽是婚姻?婚姻,就是你看我對眼兒,我看你不吐,上法律的樹上摘一個合法的蘋果。你一口,我一口,吃了充饑。等蘋果吃剩個核的時候,再餓怎麽辦?上帝造就了我們,是為了看我們餓死嗎?當然不是!那便是要我們開動腦筋,如何在餓不死的前提下,把有限的一生活得精彩!那門前路過的泥鰍、蚯蚓的,哪一條不是肉?所以啊,葷素要搭配,營養才能均衡。”老曹頭也不回地闡述著他對婚姻的觀點。
起初玲子沒聽懂,還回了一句“那可不”。換完衣服出來喝水的時候,忽然覺得老曹的話不太對勁兒,便端著水杯站在門外:“什麽蘋果,泥鰍,蚯蚓的?”
老曹不屑地笑了一下:“沒什麽。”
玲子畢竟也是大學生,她雖然重複問了老曹一遍,但是,品品這話,不就是老曹覺得,看得過去眼兒就結,過了新鮮勁兒,婚姻不解餓,就可以隨便吃葷腥?
玲子沒有和老曹掰扯,也沒有和閨蜜講。對於這個搞藝術的老公來說,他的觀點有時候總是很奇葩,盡管有些涉及到婚姻與性,但是,玲子卻覺得,說是說做是做,沒發生的就不必大動乾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