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的衰落可以說大明朝廷控制地方軍隊的最後輝煌，在這之後，大部分總兵參將都學聰明了，這年頭朝廷寡恩薄義，唯一能保證自家榮華富貴的，只有手中的親兵，所以他們不會輕易犯險，仗輸贏不重要，只要手裡親兵沒有損傷，朝廷就奈何不了你。

　　秉承著這種思路，到了崇禎中期，遼鎮幾次與滿清交手都是兵敗如山倒，連吳三桂這種所謂的“忠勇之士”都是率先逃跑，其中的內情，恐怕不是用一個簡單的畏敵如虎可以說清楚的。

　　曹文詔用李如松作為例子教育曹向丘，不僅是想告誡自己兒子求穩的重要性，也是隱晦的向兒子說明，什麽才是自家立足的根本。

　　“我明白了。”曹向丘點了點頭，對於親兵制度，他是受益者，雖然他並不喜歡這種軍製，但從供需關系來講，高薪養兵並沒有問題，畢竟親兵就是脫產士兵，相當於後世的專業士官，每年一百多兩銀子的餉銀並不算高。

　　後世各個大國都有類似的制度，只不過士官是國家的親兵，而不是某一家一姓的親兵，這出發點錯了，那後面整個大方向肯定都錯了。

　　大明武官從守備、千戶開始就會蓄養親兵，有錢的多養，沒錢的少養，打仗時，親兵不僅要充當基層軍官，還要在關鍵時候組成敢死隊，像東坪堡曹文詔帶著一百親兵突擊後金炮兵陣地，就是非常典型的親兵敢死隊運用案例。

　　損失一半的親兵對於弱小的曹家而言，已經是傷筋動骨的大事，曹文詔無奈，只能把曹向丘放出去，看看這小子所謂的商業天賦到底能兌現幾分，這頗有點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遼東將門經商之風盛行，幾乎每個叫的上名字的武將麾下都會有一個商號，像是萬歷年間霸佔了朝鮮、遼東與關內貿易的李氏商號就是李成梁為了斂財所開，幾乎壟斷的遼東百分之八十的貿易。

　　但從未聽過誰家的長子繼承人會去搗鼓商號的事情，這完全就是不務正業的表現，別的武將都會讓家裡不成器的小妾之子或者外房親戚去管理商號，正房的幾個嫡子都是跟在家主身邊悉心教導。

　　無奈曹家人丁不旺，沒有人會經商，也沒有人能經商，所以曹文詔算是豁出這張老臉了，讓曹向丘放手去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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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遼東未來的局勢東家您能替我分析一下嗎?”和曹向丘聊了一會商號未來發展的問題，方明鏡終於確定這位小少爺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真的準備做大做強一個商號，因此他也沒有了顧忌，直接問了一個最為核心的問題。

　　方明鏡看事情的眼光很準，曹家商號想要發展，那就必須與遼東局勢掛鉤，如果大明被趕出了遼東，那沒有立足之地的曹家商號必定破產，而如果大明能夠成功收復遼沈，壓製住後金，那弱小的曹家商號同樣也很難在諸多大商號的夾擊下茁壯成長。

　　所以對於曹家最有利的局面就是大明與後金在遼東僵持拉鋸，這樣曹家就能借助著戰亂，積蓄力量，畢竟大家都在打仗，偶爾有什麽商隊被搶，商號被搗毀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要問凶手，問就是後金韃子，只有那些野蠻人才會做出如此慘無人道的事情。

　　“廣寧城應該守不住，軍心不振，督撫不和，恐怕會有大敗，但朝廷絕對不可能放棄遼東，所以大概率會在錦州寧遠一帶與後金僵持，十年以內應該不會有大的變化。”十年這個保守的判斷曹向丘還是敢下的，歷史上寧錦防線堅持到了崇禎十五年，

也就是說在二十年內，大明還是能夠守住這遼西一隅的。　　“那就好辦，我們這次賣完貨之後，就囤積皮貨與藥材，等廣寧城失陷之後，這些貨物肯定還會再大漲一波，到時候出手就是十倍二十倍的利潤。”商人可不講什麽家國道義，發國難財是基本操作，曹向丘也不覺得這有什麽問題。

　　廣寧城必丟，除非讓他來做遼東巡撫，但那現實嗎?醒醒吧騷年。

　　既然如此，還不如趁著這個機會，發展自身實力。

　　“貨物可以囤在覺華島，我們在那裡有地盤，另外，方掌櫃，我還有一個問題，這次咱們商號入不入關?”如果說遼東哪裡最安全，那曹向丘首推覺華島，只要牢牢控制住製海權，這覺華島就是遼東不列顛，是後金軍隊絕對無法踏足的禁區。

　　“入關風險太大，關內畢竟還是太平年景，咱們在官面上沒有熟人，武力上也沒有絕對的優勢，入關不妥當。”這年頭做生意，除了要有銀子，還要有路子，方明鏡在鹽棧做帳房那幾年，常常跟著掌櫃到處收鹽，兩淮鹽商能夠壟斷大明鹽業，賺取金山銀山，那裡面的道道劃出來講個三天三夜都不一定能講明白。

　　方明鏡雖然年紀不大，但走南闖北的經驗要比兩世為人的曹向丘豐富，既然他都這樣說了，曹向丘自然虛心采納，只是作為一個後世穿越過來的人，他對於大明的首都——京師，充滿了好奇，他想趁著這次商隊出行的機會，順道去北京看上一眼，去了解一下這個帝國最核心的本質。

　　“那我們可以在山海關把貨物賣掉，然後順道去京師采購一下貨物，像是綢緞瓷器儒家典籍都可以買，這些貨物在遼東賣也能小賺一筆，不過最好是能販賣到朝鮮，那可是暴利。”方明鏡雖然是做鹽貨生意的，但對於很多商路都有所了解，出門在外，碰到的大多是同行，你做鹽貨他做瓷器，大家交流交流，說不定日後就在同一個鍋裡吃飯了。

　　去京師賣貨那是遭人忌諱的事情，但在京師采購貨物，那就是大大滴歡迎，這就和後世的貿易順差逆差相仿，你像中國、德國這種順差大國，就被別人恨的半死，而美利堅則是所有國家的爸爸，買你貨物的爸爸。

　　“對了，東家，咱們商號叫什麽名字?”

　　“恩……就叫破倫商號吧。”曹向丘下意識摸了摸鼻梁，他絕對不會承認他從是遼東不列顛聯想到了拿破侖，最終才給商號取這個名字不倫不類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