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連帶隊的頭兒都會明著往懷裡拿一些,手下人就更不用說了。
這一次事關重大,陳四海是無論如何不想出任何差錯的。
要知道,這次抄家是他的第一個差事。
事關通政司的大事,出了一點紕漏,就有可能會有麻煩。所以陳四海不可能讓許顯純帶著錦衣衛的人亂來。
事實上,許顯純比陳四海還要緊張。這不僅僅是陳四海的第一個差事,同樣也是許顯純的第一個差事。
而且與陳四海不同,許顯純更看重這次的差事。
在許顯純看來,陳四海出了點問題也不耽誤他的功勞;可是自己卻不一樣,如果自己搞砸了的話,那麽就會影響到自己的升遷。
這可是非常關鍵的一步,許顯純一點點的差錯都不想出,所以他向陳四海給出了保證,還準備自己親自過去盯著。
在得到了許顯純的保證之後,陳四海多少也松了一口氣,輕輕的點了點頭說道:“如此就最好了,盡快把事情辦好吧。”
河南省的事情已經進入到了收尾的階段,沒有什麽太大的難度。
當河南巡撫被抓起來之後,剩下的河南大大小小的官員也就是帶宰的羔羊,什麽時候想要殺他們,什麽時候動手也就是了。
雖然每天都很忙碌,但是所有的事情都在有序的進行之中。
與此同時,司禮監的太監王安帶著人親自趕奔到了福王府。
這是王安的第一次外差,王安也不想給搞砸。
要知道,王安之前的日子可不太好過,朱由校並不太喜歡他。
在朱由校清理東林黨的時候,王安已經被置之不用,甚至有可能直接就會被處置。
雖然王安最後沒有被處置掉,但是地位也大不如前。朱由校的身邊有陳洪,東廠那邊有魏忠賢,甚至是內務府之中,也有方正化。王安的地位可以說是岌岌可危。
好在朱由校把王安派到了皇后那邊,就讓他傍上了皇后,才重新有了起來的氣勢。
這一次王安離開京城到河南來,皇爺將福王府大差事交給他辦,他可不想給搞砸了。
王安帶著人到福王府門口的時候,沒有絲毫的客氣,直接就讓人衝進去了。
這是皇爺的聖旨,他只要執行就可以了。
經過將近一個月的封府,福王府上下可以說是人心惶惶,誰都不知道要發生什麽事情,這種等死的狀態讓人非常的恐懼。
當王安踏進福王府的時候,不少人居然有一種松了氣的感覺。
出來迎接王安的依舊是李公公。
上一次李公公被打的臉已經消腫了,不過整個人早就沒了之前的囂張跋扈,透露著一股萎靡不振。
見到王安之後,李公公連忙恭敬的說道:“見過王公公。”
輕輕的點了點頭,王安說道:“帶咱家去見福王殿下吧,陛下有旨意給福王。”
“是。”李公公連忙答應了一聲,轉身在前面帶路。
他心裡面也很忐忑,如果福王就這麽倒台了的話,他恐怕也沒有好下場。
一群人很快就來到了後面,福王已經在這裡等著了。
原本很胖的福王,這一個月就瘦下來了,整個人眼窩深陷,神情萎頓,仿佛行屍走肉一般。
見到王安的時候,福王才抬起頭。
“奴婢王安,見過福王殿下。”王安一邊說著,一邊躬身行禮。
對於福王,王安也不陌生。
要知道,當年在宮裡也是見過福王的,只不過那個時候王安的地位不高,他抱的也不是福王的大腿,所以關系也談不上多親密。
福王抬起頭看了一眼王安,輕輕的笑了笑說道:“是要賜死本王嗎?”
福王的語氣之中帶著幾分淡然,顯然經過這一個月的時間,他已經能夠坦然的接受了。
“王爺不要多想。”王安連忙說道:“皇爺心中顧念著天家親情,怎麽會做這樣的事情?皇爺有旨意給王爺,王爺接旨之後,自然知道皇爺所行何事了。”
輕輕的點了點頭,福王緩緩的直起身子,說道:“那就聽一聽吧。”
王安繼續說道:“還有一道聖旨是給福王世子的,還請王爺將世子請出來吧!”
聽了王安的話,福王先是一愣,隨後有些遲疑的說道:“有他什麽事情?難道他連我們一家人都不肯放過嗎?”
“王爺不要多想。”王安再一次說道,但是身子卻沒有動,語氣也很堅決。
王安的意思十分的明顯:你要是不把世子找出來,那我們就親自去找了。
轉頭看了一眼李公公,福王吩咐道:“去把世子找來。”
很快福王的世子就被帶了上來。
這位小世子今年才十四歲,不過他已經懂事了,尤其是在這一個月之中,他的經歷可以說是由天到地,很多事情也明白了。
雖然沒有什麽辦法,但是小世子依舊很害怕,在看到王安的時候,臉上都是恐懼。
他悄無聲息的躲到了福王的身後,似乎希望福王能夠保護他。
王安也沒有廢話,直接說道:“王爺接旨吧。”
等到福王跪好了之後,王安伸手將聖旨拿了過來,輕輕的展開,緩緩的說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自太祖皇帝登臨大位,設藩王,龔衛天下。
“各地藩王,分封而不錫土,列爵而不臨民,食祿而不治事。
“今洛陽福王,侵吞百姓田地,勾結非法官員,欺民作惡,使百姓苦不堪言,使皇家名聲喪盡。朕心痛之至,降旨罪責福王。
“剝奪福王府所封莊田,抄沒家產。將所抄沒之家產,如數返還於百姓,平息民怨,重塑天家名聲。
“福王者,朕知皇叔也。天家親情,朕亦當顧念。
“鄭太妃久居宮中,對福王甚是思念。朕不忍母子分離,特指準許福王入京,在鄭太妃面前盡心伺候,以全孝道。
“福王之王位,朕亦不忍心剝奪。特旨傳於福王世子。
“福王世子年幼,尚不明理。朕擔心其重蹈覆轍,特旨準許福王世子入京讀書,朕當親自教導之,以全天家親情。
“此舉亦是朕不忍心福王父子骨肉分離,望福王惜之、念之。
“欽此。”
說完這兩個字之後,王安輕輕的把聖旨卷了起來,然後走到福王的面前,伸手將手中的聖旨遞給他,說道:“王爺,接旨吧。”
此時的福王也不知道是什麽心情。
說害怕吧,倒是也松了一口氣,但是心裡面還是不甘心。
同時面對要進京的事情,福王依舊是害怕的要命,誰知道到了京城是什麽結果?
不過聖旨還肯定是要接的,如果聖旨不接的話,那麽自己真的死路一條了。
於是福王連忙伸手接過聖旨,一邊口中說道:“臣謝陛下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等到福王將聖旨接過去之後,王安連忙伸手將他攙扶了起來,臉上帶著笑容的說道:“王爺要明白皇爺的一番苦心。”
“之前朝中群情洶湧,有人建議皇爺廢除王爺的爵位,抄沒王爺的家產,將王爺送到鳳陽去守靈。
“是陛下力排眾議,不但保下了王爺的爵位,還讓王爺進京,得以母子團聚。”
福王的心裡面也不知道是什麽感覺,不服氣、不甘心、憤怒,同時還有一點慶幸。這種感覺讓他很煩躁。
看了一眼王安,福王點了點頭說道:“多謝公公了。”
無論如何自己家的王位保住了,雖然不是自己,改成傳給兒子了,但終歸是比較好的結果。
要知道,鳳陽那個地方,說起來是太祖皇帝的起家之地,可是那個地方卻對於皇家來說,真的不是人去的地方。
多少被廢除爵位的全都被弄到了那裡,那裡可是圈禁的地方,去了就不要想再出來了,甚至什麽時候死在那裡都沒人知道。
現在自己能夠去京城,總歸要好過去鳳陽,起碼還能見到母親不是?
說起來這些年還真有些想她了,不知道她怎麽樣了。原本以為此生沒有在相見的時候了,誰想到還有現在的機會。
“王爺,簡單的收拾一下吧。奴婢會陪著王爺一起回京,一路上不會有人刁難,王爺盡可放心上路。”王安說道,不過最後還是囑咐了一句,“王爺只有三天的時間準備,三天之後就出發,王爺要抓緊一些。”
福王點了點頭說道:“有勞公公了。”
輕輕的點了點頭,王安也沒有客氣,直接就在福王府住下了。
這裡的事情需要他看著,他可不想出什麽紕漏。
洛陽縣衙門。
此時的陳奇瑜在喝酒,陪著他的是師爺李芳。
這段時間陳奇瑜心情真的很好,所以喝酒喝得又多了一些。可是忍不住,終究是想要喝一些酒的。
“老爺,如此大快人心!這件事情做成了,老爺怕是要升遷了!”李芳臉上帶著喜色的說道。
聽了李芳的話,陳奇瑜擺了擺手笑著說道:“個人榮辱,富貴官位,我看得並沒有那麽重。我之所以如此高興,是因為幾件事情。”
“這第一件事情,福王倒台,河南百姓的頭上倒了一座大山。從今日開始,福王府終於沒了,河南百姓的日子要好過了。”
“從我讀書開始,便立志要為百姓做一些實事。蹉跎了這麽多年,今時今日我終於做到了一件讓我足慰平生的事情。”
“除此之外,這第二件事情就是我看到了大明的希望。當今陛下有大魄力。雄才大略,大明朝中興有望。”
“我陳奇瑜能夠生在這個時候,能夠效忠這樣的帝王,此生無憾已。如此興旺盛世,我陳奇瑜能夠參與其中,倍感有榮焉!”
“雖然你很高興,可是這大白天在衙門裡面喝酒,可不是一個好官該做的事情。”
外面突然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隨後此人跨步走了進來,面冷,聲音更冷。
他掃了一眼陳奇瑜,說道:“沒想到我們這麽快就見面了。上次分別的時候我就說,不要讓我找你談話。看樣子你要讓我失望了。”
陳奇瑜抬起頭,一眼就看到了陳四海,他沒想到陳四海到自己這裡來了,連忙站起身子說道:“下官見過陳大人。”
雖然陳四海是在說他,但是陳奇瑜卻一點都不生氣。
在他看來,眼前的這位陳四海陳大人,他是一個英雄,是一個有骨氣的官員,同時是自己的前輩,是值得自己學習的人。
“隻此一次,下不為例。”陳四海看著陳奇瑜說道。
“如此多謝陳大人。”陳奇瑜連忙說道:“不過規矩就是規矩,下官知道這犯了規矩,自請罰俸。”
陳四海點了點頭說道:“進京去和陛下說吧。”
“這是內閣的行文,你不用再做洛陽知縣了。陛下讓你進京,對你另有任用。從此以後天高海闊,陳大人好自為之,希望我們下次見面的時候,不是我去抓你。”
聽了陳四海的話,陳奇瑜有些失神,他沒想到自己這就進京了。
不過他連忙伸手接過了陳四海手中的行文,看了一眼,果然是罷黜自己河南知縣的事情。
至於調遣自己入京做什麽,上面沒寫,只是說另有任用。
“收拾一下,盡快出發吧。”陳四海說道。
“對了,有件事情我得囑咐你,現在洛陽城中局勢緊張,整個河南府亂成了一鍋粥,朝廷派下來的官員都在盡力的調整,所以你走的時候就悄悄的走吧,不要讓百姓送你了。你做的事情宮裡面都知道。”
聽了這話之後,陳奇瑜點了點頭。
事實上,這段時間已經有消息傳過來了,他做的事情也沒有瞞著,所有人都知道是他乾翻了整個河南省。
無數人對他敬而遠之,非議非常的多。但是也有無數的百姓對他感恩戴德,如果得知他離開的話,肯定有不少人自發的去送他。
放在平常自然是沒什麽,官樣文章、萬民傘,這些自然都會有。
可現在是非常時期,一切都要從簡,穩定壓倒一切。
這一點陳奇瑜自然明白,說道:“陳大人放心,下官知道怎麽做。”
陳四海點了點頭說道:“如此就最好。”
說完這句話之後,陳四海便轉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看著陳四海的背影漸行漸遠,陳奇瑜出神般的喃喃說道:“不知道這次入京能不能去通政司任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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