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再怎麽好奇地詢問,牛花兒就是不肯說話,她只是一臉驚恐的樣子,忽然抱住了自己的腦袋,相當懊悔地蹲了下去,用不堪入耳的各種詞匯瘋狂地侮辱著她自己。
不過總結一下她說的話的內容,她這似乎是痛恨自己讓自己想起了什麽東西,仿佛那不該被提起、是個像克蘇魯邪神那樣的事物。
路南倒不相信這個世界會有那種東西,畢竟這只是一個武俠世界的副本,而且還是第一章,總得來講也不可能會太難,蹦出來個克蘇魯邪神要滅世之類的。
只是讓他去阻止個武林高手白路屠村而已……
誒?話說如果我沒有阻止,讓任務失敗的話,那麽會發生什麽?
路南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要安慰她,她卻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裡,好像一個理智上自知逃不掉便放棄掙扎,卻依舊壓抑不住情感的恐懼的小動物一樣。
話說真的會有那種小動物嗎
路南沒聽說過。
只是,她為什麽恐懼成這樣?
路南不禁抿了抿嘴唇,放棄了安慰牛花兒的想法。他看向了她剛指著的方向——
“那麽,我去看看有沒有什麽解決方法,反正現在這慶典似乎也被摧毀、無法進行下去了呢。你先回到家裡吧,別想太多……”路南說著說著就不說話了。
可惡!我真的不知道怎麽安慰人啊!
只是路南剛剛轉過身去踏出一步,牛花兒的手就拉住了他的手腕。當路南疑惑地回過頭時,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仍在恐懼、卻堅毅、想要守護什麽事物的表情的臉。
牛花兒看起來是非常不願意拉住他的,但她還是這麽做了。
也許是良心?也許是別的什麽的?
但無論如何那個能讓這個境界【所向披靡】的少女感到害怕的事物,絕對不會是他這個【毫不足慮】的鶸能面對的。
嗯,路南其實是想去看看那個讓牛花兒恐懼的東西,但是被牛花兒識破了。
而她在拉住他以後,什麽話也沒說,什麽事也沒做,僅僅只是拉住路南、表現出自己的恐懼。
“……我被依賴了?不……這是不希望我一去不複返……”
路南終於從她眼裡看出來了那份情緒。
可能有誤差,但意義也相差不遠了,看樣子只要靠近那個事物,或者是被那個事物發現了,就會陷入危險麽?
路南看似呆愣著,實際上是在思索著,他很快便放下抬起有一會兒的右腿,然後轉過身面對著牛花兒。
此時,牛花兒仍抓住他的手腕
他問:“請問,是什麽讓你這麽害怕?是野獸嗎?”
牛花兒愣了愣,然後搖了搖頭。
“那麽,是賊人嗎?”
牛花兒搖頭。
“是一看到,就會不自覺地害怕的生命麽?”
牛花兒的眼神看起來有點不解,看來她不能理解“生命”是什麽意思。她還是搖了搖頭。
“那麽,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景象嗎?”
牛花兒的眼神突然空洞了起來,似乎她不清楚能不能被稱作景象?但她的嘴角顫了顫,最後她終於點了點頭。
“如果是景象的話,那麽我就沒什麽好怕的了,”路南的嘴角浮露出一絲微笑,他笑得很溫柔,牛花兒似乎沒見過這種表情,她看呆了,“你我不過是陌生人關系,也不必為我的安危而擔憂。比起我,你更應該在意的,難道不是你的母親嗎?”
路南趁著她呆愣的時候,
將自己的手從她的手裡抽了出來,繼續說道: “我不是很清楚你和你母親的關系好不好啦,但是她應該是你在這個世界上,僅有的血親了吧?你不擔心她嗎?”
牛花兒這時才回過神來,她眨了眨眼,把半張著的嘴合上,一臉複雜地看著路南。
那目光讓他非常不自在:
“……幹嘛這麽看著我?”
“那個……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牛花兒問。
“……什麽問題?”
“我希望,我能在你目前還有理智的時候得到答案——請問你願意和我結婚嗎?”
“嗯??!!!”
……
“原來如此,是認為我看到那片景象後會失去理智麽?”路南一邊在林子裡漫步,一邊托著下巴尋思道。
在他猶豫了一會後回答了“能”之後,牛花兒似乎非常高興,她蹦蹦跳跳地離開了,完全沒有擔心她母親的意思……果然她們母女倆關系其實很差嗎?
而在被行動上允許去看一眼,那個令人恐懼的景象的路南,他不禁好奇地思考牛花兒為什麽會問出那種問題。
以前是有些人說他帥,而且最近在現實裡健身鍛煉,身體都瘦了不少,可是自己一點都看不出有什麽肌肉啊,以古代推崇壯碩雄性的風氣來看,牛花兒怎麽也不應該會愛上他呀……
終究還是想不到答案,路南搖了搖頭繼續走著。
在經過了他都不知道多長,但肯定很漫長的時間後,他終於走到了目的地——
大地的盡頭、白晝與黑夜的邊際線在遙遠的地方緩緩交移……
聽說過,天圓地方的說法嗎?或者地平論?
這些在現實裡自然是現今人類看來,客觀上不可能成立的繆言。
然而……這在這個世界,似乎確切的存在?
路南面前的大地仿佛被盤古的斧子砍了一樣,那化作通往無底深淵的斷崖橫截面,難以言喻的平滑,大地的邊緣線也成了不可置信地超直直線。
一顆樹直挺挺地壓邊緣線上,如果說它是完整的話……
它看來也是被豎著切斷了……
嗚,好吧,說了那麽多還是沒個概念的話,我還是建議沒有想象到那種場面的人,去下載一部老舊版本的《我的世界》,那種地圖具有邊緣的版本……
看樣子,這個世界的大地就像天圓地方說的那樣:一塊方方正正的土地,被“天”包裹了起來……
路南面無表情地注視著眼前,這宛若神跡般的場景,只是站在那,仿佛這一切並沒什麽了不起的——
其實他是懵逼了
但即便如此,待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也不見什麽驚慌失措的樣子,只是默默感歎著“原來這就是恐慌的原因嗎”而已。
是的,他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了——
“系統,你出來。”路南在心裡說。
眨眼間,路南的眼前突然多出來一個人影,一個懸浮於大地之外、邊緣線的另一邊、無底深淵的上空之中。
“怎麽了,路南?”化作路南內心的具象形的系統微笑著問。
“就不要明知故問了,你不是說過,這是你創造出來的世界嗎?”路南說道。
“昂,是啊,”系統頷首道,“從我最初開創出來的武俠位面裡,劃分出來的,怎麽了?”
“……劃分出來多少年了?”
“唔呣……”
系統在沉吟了一會後,將雙手抬起,分別伸出了三根手指——
右手是很正常的比劃出的“三”;
而左手則是用食指、中指比劃出“二”,用小指比劃出“一”。
“321年。”系統說道。
路南:“……”
他歎了一口氣,然後轉過身,背對著系統,說道:
“老實說吧,在我進入這個所謂‘副本’後,遇到第一件異常事件的時候,我就知道是你在搗鬼了,系統。
“而在看到現在這樣的場面,我就知道這個副本的任務絕對不是阻止一個人屠村那麽簡單。
“不過有一點我很不明白,系統,我剛剛推測了一下,認定這個世界應該是只有牛家村周邊幾百裡的土地,或者說是牛家村所在的這整座大山。而從現在這個場面來看,這不是一個被封閉起來的有限空間嗎?而那個叫牛嵐嵐的,她應該是從山外面來的對吧?
“如果說這真的像我說的那樣的話,那麽——
“本該在副本之外的人,是怎麽進來的?”
話音剛落,就見一人好似穿透了一片看不見的幕布,從大地的邊緣線之外走了進來。
剛開始只是一張臉、一些軀乾跟肢體的正面部分憑空顯現,接著就是本該和它們一起出現的部分,最後整個人都出現了。
或許描述得很奇怪,但就這是這個人出現是的場面。
“就是這麽進來的。”系統說道。
路南:“……”
他一句話也沒說,只是衝到那個人的面前,攔住了他。
……
他叫【馬春風】,今年31歲
他看起來【膘大膀圓、憨厚老實,臉上帶著可掬的微笑,似乎是想起了高興的事】
他的武功看來【不足掛齒】,經驗【旗鼓相當】,出手【極輕】
……
媽耶,終於看到一個跟我一樣鶸的人了……
不對不對!現在要緊的不是這個!
路南趕緊擺正好心態,帶上一絲溫柔的微笑,對這個疑惑地看著他的路人說道:
“請問,您就是馬春風對嗎?”
“哦,是的,你是?”馬春風愣了愣,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是我啊,路南,幾年前有和你一塊兒喝酒的那個啊。”
“哦?哦!是啊是啊……我想起來啦,哈哈,把你忘了真是抱歉哈……”
兩人看起來很快就熟絡在一起了。
路南真的有在幾年前和馬春風一起喝酒嗎?
當然沒有!
這只是一點語言藝術搭配心理學的結果而已,讓對方相信自己認識他就可以了,當然,路南的這幾手功夫沒學到家,還是很看運氣的。
“那個,你的家是在這附近嗎?”馬春風樂呵著問。
“嗯嗯,是的,不知馬大哥來此地有何貴乾?”路南點點頭,問。
馬春風看起來又愣了,不過他還是很快地回過神,回答:
“看來我當初是沒和你說呢……我呀,想要旅行世界,去看一下那些未曾見過的奇妙景色呢。”
他雙手叉腰,抬頭看向了太……
“咦?天怎麽突然一下就黑了?”馬春風一臉疑惑地撓了撓後腦杓。
天突然黑了?
也就是說他在來到這裡之前,還是白天?
路南一邊把這一點記下,一邊微笑著解釋道:
“啊,這是牛家村的特色,不得不品嘗……啊不對,是難以避免的,每年都只有一次白天和一次黑夜呢。”路南厚顏無恥地把南極和北極的設定套在牛家村這裡了。
而且,路南也算過時間了,他在這裡已經帶了有幾個小時了,可是……天上的那輪圓月——
沒有變換過位置
是的,從路南進入副本,再到現在,天上的月亮就沒有變換過位置。或許它有,但是絕對不多、微不可察。
當然,也可能是位置的原因什麽的,但是現在嘛,路南也不打算和面前這個男人談天說地聊一個晚上,反正他也不是真的認識他,路南只是想要確定一個事實:
“不過,要說到我們這個村的最大最美好的景色,那就是那個了呢——”
路南指著馬春風的身後那片“景象”,說道。
馬春風曉有興趣地回過頭,看向了他那裡,那世界的邊境線和包住大地的天幕,那是他走進來的地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馬春風驚恐地大聲吼叫著。
接著,他雙眼翻白,倒在了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對他的信息,系統也作出了改變——
……
這是一具屍體
他生前是馬春風,但他現在死了
死因是【驚嚇過度】
……
路南:“……”
這算不算他殺人了?
老實說對於路南這種對生命很尊重的人來講,這次的事件足以讓他自閉半輩子。
只是,路南的表現,好像也並不是那麽尊重生命的樣子——
他就只是站在那裡,看著馬春風的屍體。
看著,然後疑惑著,好像不太明白自己面前的這是什麽玩意似的。
他歪了歪腦袋,然後撿了一根樹枝,蹲在馬春風的屍體旁,戳著他的臉、擺弄他的軀體。
啊,看來他並不是不那麽尊重生命,只是在逃避現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