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路南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了床上，系統說是它在他昏迷的時候，暫時掌管了他的身體，讓他上床的。

　　老實說，路南對此有些反感，他不是不感激系統讓他躺在舒服一些的床上啦，只是被掌管身體這件事……哪怕只是暫時的，那也太令人感到隔應了。

　　沒有誰喜歡看到自己的身體去做自己不希望的事，哪怕實際上並沒有發生。

　　下意識地埋怨了幾句以後，路南又小聲地道了聲謝謝。

　　極力克服了來自內心深處的懶惰，路南終於從他那舒服的床上下來了。而他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解決衛生，第二件事才開始考慮有關於副本的事——

　　“系統，有沒有那種……就是那些遊戲裡……有多結局的那種遊戲，那種的【進度路線樹】?”

　　【進度路線樹】是路南自己的稱呼，因為他不知道那個實際名稱叫什麽。

　　對此，系統直快地回答:“沒有。”

　　“……哦。”

　　這樣就很不方便了，雖然對未來發生的事情造成不了多大的影響，但好歹聊勝於無呀！如果有個【進度路線樹】的東西，哪怕不會告訴我具體會有哪些劇情路線，但好歹也能告訴我會有多少種路線啊！

　　然而，沒有就是沒有，再怎麽不滿也不可能無中生有。

　　路南所能做的，也不過就是選擇要不要再進入【牛家村】副本而已。

　　他選擇了進入，他沒想過別的，也不是因為別的，就只是有種探索未知的心態在牽著他的手，往前走。

　　又是眼前一黑、一陣天旋地轉感，路南又一次出現在牛家村附近的山崖上。

　　“不妙啊……這種感覺我好像有點上癮了啊……”

　　路南捏了一下自己的胸前肉，捏出一片淤青，不自覺地舔了舔嘴唇。

　　他在到來這裡之後，什麽也沒做，只是就地坐下，然後躺倒，枕著雙臂仰望星空。就這樣呆在了山崖上……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

　　路南的眼前突然又黑了下去，【你死了】三個大字再次出現。

　　“厲害厲害，你居然達成了99.36%位前任【待贖者】都沒有達成的【Absurd End Ⅷ】——

　　“你居然那麽躺在在原地看星星，一直看得把自己給活活餓死了?！

　　“——恭喜你，獲得了成就:【餓死鬼】;【看星星的孩子】，以及【鹹魚王中王】。”

　　化作人形的系統拍著手，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它那一直帶在臉上的微笑，現在看來都布上了一層陰霾……

　　這笑容令路南渾身一顫，他勉笑著，解釋道:

　　“只不過是探索一下有多少結局而已……看樣子似乎真的很多?”

　　“確實很多，”系統聳了聳肩說，“但是像這種無意義的結局，我希望你不要再探索，雖然我確實設定了很多這種結局……但別忘了，你還沒有完全地得到救贖。”

　　救贖……

　　呵呵。

　　如果說，在被你設計的世界裡，被人強迫穿上女裝就是救贖的話，那麽這未免也太令人作嘔了;

　　如果說，這個應該帶給我救贖的世界，是那種進得來、出不去的囚籠，是你這如此絕望的世界麽?

　　別開玩笑了……

　　“這就是你的想法嗎?”系統只是冷淡地說道。

　　對哦，這家夥可是知道我在想什麽的呢。

　　突然想起這一點的路南選擇了轉移話題:

　　“比起這個，

我先要問你哦。我一直到餓死，牛家村副本內仍是黑夜，而一個正常人被餓死的話理論上要7天，這是不是意味著牛家村副本的時間與現實、或者說我自己產生了差錯?那不會導致我的生物鍾絮亂嗎?”　　“一般來講是那樣沒錯……”

　　——只見系統回答道:“但是在我的影響下，你的身體與這個副本達成了協調，盡管時間概念上沒有變化。”

　　“也就是說，我比起牛家村的原生態居民們，生理需求會更加頻繁?”路南追問。

　　“可以這麽理解。”系統回答。

　　“……所以，現實人類與那些武俠世界人類，果然不是同一個物種麽?”

　　“從不在同一個世界開始，就算經歷過相同的歷史、物種學名都叫‘人類’，也不會是同一個物種。”

　　“是環境因素導致的嗎?”

　　“因素之一。”

　　“……”

　　“還有什麽問題麽?”

　　“不，沒了……要問有什麽問題，倒也確實還有一個——現在幾點?”

　　“……上京時間，凌晨6點47分。”

　　“……”

　　在得到這個回復的時候，路南的眼睛緩緩睜大。在他反應過來後，他第一時刻感受到的，是口腔內部那股藏在舌苔下的死去細胞們散發出來的惡臭味。

　　路南從床上翻了下來，衝進了衛生間。

　　他迅速地拿起口腔衛生清潔組合，接水、擠牙膏、刷牙，一氣呵成。

　　當他最後用自來水在自己的臉上抹去的時候，他看到了鏡子裡的自己——

　　……

　　這是你！

　　你叫路南，今年22歲

　　你看起來【面容憔悴，頂著一副濃厚的黑眼圈，恐怕去動物園冒充大熊貓都有人會相信你是真的……】

　　你的境界【毫不足慮】，經驗【相當青澀】，出手【極輕】

　　……

　　打開自己的個人面板，發現自己的精神狀態居然從“良好”變成了“差”！

　　“我昨天晚上一整天都沒睡?”路南的眼角顫抖著。

　　“從客觀意義上來講——是的。”系統回答。

　　“可我不是被你弄暈過去了嗎?！”

　　“我只是把你的精神強製拉出了肉體，你的肉體可還一直在保持清醒時地運作呢。”

　　“……”

　　“怎麽了，不好奇嗎?不想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嗎?”

　　“不，不想，我覺得我一問起，你十有八九就要和我說，肉體也是有他自己的意識的，與我的精神意志分開的那種，對吧?”

　　“對的。”

　　“所以就別和我說這些了，現在也別和我提什麽副本，我也該去買些生活物資了。 ”

　　路南端詳著手中，這已經癟了下去、完全無法再壓榨出來什麽東西的，陪伴了他接近五年的薄荷味的黑人牙膏，說道。

　　“既然如此，我建議你再買一瓶漱口水，順便再把那用了八年的海飛絲換一瓶。”系統如此提議道。

　　“謝謝，但免了，那些都太貴了。”

　　“原來你還會嫌貴啊?”

　　“當然，我又不是購物狂，玩遊戲都是玩的盜版、也從來不氪金。”

　　“不愧是你。”

　　“嗯，不愧是我。”

　　就此，路南與系統的對話到此結束，他在自己的口袋裡塞了一百塊錢，將腳擠進鞋子裡，走出了家門。

　　“真的，不愧是你呢……”

　　系統並沒有在說話，它只是在心裡，對路南說著心裡話:

　　“如果是不認識的陌生人，在向你提議著這些方案、企圖向你展現自己的博學，你從來就沒有拒絕過。因為你不認識他;

　　“而在換成了我，卻又是另一幅面孔，因為你認識我、把我當成了朋友、親人……不愧是你，路南。

　　“因為對陌生人感到害羞和恐懼，所以選擇順從;因為對熟識的親近者們感到安全與善意，所以選擇展現出自己真實的想法。

　　“——這在不了解你的人看來，你的行為不過是下賤的綠茶行為;但是一旦有人走到你的身邊、與你同行，你便熱情地打開自己的心扉，讓他意識到，你不過是感到不安全，僅此而已。

　　“哼哼……

　　“不愧是你……

　　“路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