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環繞著嘉文,從不同方位看向絞鬥場的觀眾席。
人群陷入了徹底的瘋狂,盡管士兵們不斷的催促著他們趕緊離場,但相當一部分人依然不為所動,他們固執的坐在椅子上或是牢牢拽著扶手,不肯錯過眼前絕無僅有的盛況。
“殺死他們!”
“別讓他們離開這!”
“不留活口!”
……
呼喊聲像海浪一樣。
“你們沒帶軍隊吧?”嘉文抬起頭。
“沒帶。不過這事兒說起來有點複雜,回去的路上再慢慢告訴你。”蓋倫目光如炬。
“沒帶就好,沒帶就好。”嘉文松了一口氣,“你知道門口有多少士兵麽?”
“我們……我們,在華洛身上看的清清,楚楚,連蒼蠅都飛不進來。”趙信豎著三爪長槍。
“幸好坐的是鷹。”菲奧娜低聲說。
“新面孔啊。”嘉文支撐著站起來,“敢跟著闖到諾克薩斯來,蓋倫,是你的部下麽?”
“勞倫特家族的長女菲奧娜,見過陛下,”菲奧娜頷首,“不過我不是將軍的部下,我只是個想當將軍的士兵。”
“不錯。”嘉文笑著。
“這些人,都是瘋子麽。”菲奧娜冷冷的注視著人群,劍隨眼動。
“多半是吧,”嘉文抱怨道,“你們再來晚一點我的耳朵就炸了。”
“我看不是耳朵炸了那麽簡單吧,陛下,”蓋倫扭頭看向嘉文,“您的頭都要炸了。”
“聽不出來我在感謝你們麽?”嘉文氣憤的說,“還好我堅持的夠久,一百個人啊,那可是一百個!”
“信的記錄是五百個,早知道我們吃個午飯再過來了。”蓋倫摸摸肚子,“聽見沒,咕咕叫的聲音。”
“我謝謝你哈。”嘉文瞪著眼。
德萊文揚起斧頭,萬千的箭從看台的最上層發出,組成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箭陣,射向場地中央的四人和飛在空中的華洛。
“你們撐住!我暫時下不去。”奎因喊著,控制著華洛躲避箭陣,同時往天上飛。
蓋倫示意眾人把手結在一起。
“勇氣!”蓋倫大喊。金色的光從蓋倫的身上綻放,光芒順著手臂傳導到四人身上。
不間斷“勇氣”的作用下,以蓋倫為圓心的四人形成了絕對不可侵犯的領域。
德萊文不斷的抬手,一輪又一輪的箭雨飛向四人,又像碰壁一般彈開或是折斷。密集的箭的攻勢,掀起數米高的塵土,場地裡的俘虜們沒有“勇氣”的保護,全部都被射成了篩子。
箭雨持續了足足十分鍾,弓箭手拉弓的手指磨的生疼,射箭口也因為高頻次的射擊而發出滾燙的熱氣。
“勇氣”的持續開啟會大幅度的消耗體力,再加上要同時對四人產生作用,就是四倍的消耗。蓋倫直起身子,大喘著氣:“你們回去都得請我吃豬蹄!”
德萊文站在高處,面無表情的看著場地中央的四人。他松松脖子和手腕:“士兵們是否就位?”
“長官……是我的失職,沒有考慮到這種情況,不用麻煩您親自動手……”軍官面如土色,後背已經被冷汗打濕了,他怎麽也沒想到營救嘉文的人會以這種方式登場。
“聽清楚我的問題,我問你士兵是否就位。”德萊文語如冰霜。
“即將就位!”軍官喊道。
四人喘息之際,場地周圍傳來整齊的腳步聲。震天動地的腳步引得場地發出輕顫。
“是敵人的增援麽。”菲奧娜淡淡的說,同時豎起劍。
“聽這腳步聲,規模應該相當大。”嘉文低聲說,“我之前消耗的太多,現在沒法使用‘光盾’了。”
“我們要撐多,多久。”趙信轉過頭。
“撐到陛下能再使出“光盾”,撐到奎因和華洛能從敵人的火力網中逃脫下來。”菲奧娜抬頭看向空中。
華洛不斷的拍打著巨翼在箭雨中穿行。敵人很清楚,四人唯一能夠逃脫的辦法就是乘上這隻巨鷹,只要射下它,四人就被困死在了這個籠子裡。
東邊的鐵門是絞鬥場唯一的進出口,此刻浩浩蕩蕩的大軍正排在門背後,等待入場。
“將軍,菲奧娜,你們保護好陛下。”趙信說完,提起槍就往鐵門走去。
“你去哪,趙信!”嘉文衝著前面喊。
“我去守門。”他頭也不回的向前,槍口在地上拖行留下三道痕跡。
“快回來!”嘉文怒吼著,“腦子秀逗了嗎,堵門這種事你也想的出來!”
“陛下,我,我之前聽過你的話,所,所以你被俘虜了,我不想你再,再出意外。所以這次,我不想聽你的。”趙信說。
嘉文楞住了,臉上的表情分不清是怒還是喜。
趙信的語速沉緩,任誰聽了都會感到安心:“這次,聽我的。”
太陽藏到一片厚重的雲裡去,絞鬥場的陽光消失了,這時刮起一陣風,吹起葉子和沙土。
趙信的發髻在風中揚起,藍色的頭繩一直垂到腰上。來之前,趙信換上了名為“趙雲”的盔甲。趙雲是德瑪西亞古代的神將,他單騎救主的事跡一直是德瑪西亞的傳奇美談。趙信深有所感,命匠人根據趙雲的故事和古書中的工藝製作出這套盔甲。
“趙雲”通體深藍,肩甲和關節處點綴著金色的長條花紋。信的三爪長槍也換上了深藍色的纓穗。纓穗吸血,可以阻止槍頭上的血順著槍杆流下來從而不利於持槍者發力。
“對了。”趙信停下身,側過頭。
“嗯?”眾人探身。
“奎因,給你們,講故事的時候,我都聽到了。大體上沒什麽問題,但,但她記錯了,絞鬥場的記錄不是五百個,”趙信頓了頓,
“是一千個。”
趙信緩步走到鐵門前方,將槍插在地上,雙手拉緊發髻上的繩結。高聳的絞鬥場鐵門印著諾克薩斯的雙斧徽章,傳來金屬斯磨的噪音,鐵門打開,雙斧一分為二。
“他好像是……”人群裡有人喊。
“他好像是趙信!”有人認出來。
“他就是趙信!從諾克薩斯逃走的那個絞鬥者!”人群裡發出驚呼。
人們回憶起“絞鬥者”趙信一直從中午戰鬥到黃昏,絞鬥場裡的屍體堆成山峰,當時不少人因為嘶吼過猛而失聲。
諾克薩斯男孩呆呆的看著場地中央。從天而降的火球,絕對防禦的領域,還有此刻鐵門前方那個穿著超級拉風的盔甲的男人,男孩感到心潮澎湃。
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有這樣的故事,為了夥伴敢闖到這樣的地方來,敢搭著肩和手臂一起迎接箭雨,甚至敢用身體去堵千軍萬馬。
“該走了,兒子。”父親抱起男孩。
在父親的肩上,男孩的視線一刻也沒離開過鐵門前的趙信。男孩看著風中的趙信,眼中灰色的盔甲令他感到無比癡迷。男孩看到太陽短暫的消失了,他抑製不住心中的悸動,迅速而短暫的取下墨鏡。
“天呐。”男孩驚呼。
視線裡的最後一幕,男孩看見深藍色的盔甲揚起銀白的長槍衝向人群,身後留下月光一樣的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