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一抹抹余暉撒向大地。氈帳上也染上了金光,王帳也越發的迷人了。
克魯和拉勃往營地中心奔走,路上偶爾可以看見被木欄圍住的氈帳群。
匈奴左鹿蠡王部手下有許多的貴族,這些被木欄圍住的氈帳群就是他們的地盤,裡面是屬於他們的牛羊與人口。
整個諾大的營地被劃分成了一小塊一小塊的,就像是長安城裡的一個個市坊。
一路上,不停有騎著高頭大馬的人和克魯打招呼。
即使過去了快一年了,也還有很多人記得克魯的勇武。
王帳門口有兩個勇士握著刀環視著周圍,在通報之後,克魯在拉勃的伴隨下進入了帳篷。
王帳高大寬闊,克魯的大帳在王帳面前就像是寧羽的那個破舊氈帳,地上鋪著來自身毒的毯子,四周裝飾著金器,火焰熊熊燃燒照亮大帳。
華麗的王帳裡面幾十上百人在飲酒作樂,但是並不擁擠。
很難想像如此巨大的帳篷花費了多少財力物力才製作而成。
匈奴貴族們在王帳裡喝著烈酒,不時抓取烤好的羊肉塞進血盆大口。相比普通匈奴人久不聞肉味的困苦生活,貴族們的生活糜爛奢侈。
作為遊牧民族,牛羊是生活的重中之重。但是普通牧民很少能吃肉,大多數時候都是靠著牛羊的奶製品生活。
有女奴隸在彈奏著胡樂,也有面容姣好的女人坐在匈奴貴族的懷裡。
此時,左鹿蠡王正坐在他的王座上不時拍打著扶手,閉眼聽著胡樂。
他穿著華麗的袍服,披著狐裘大衣,王座上墊著狼皮,身上披掛著黃金飾品,隨著手的拍動,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包括匈奴人在內的遊牧民族,都對黃金等物品有著非常瘋狂的癡迷。
他雖然已經頭髮花白,但是厚重的袍服也藏不住身上的肌肉,臉上帶著祥和的笑容,但是眉目間自帶王者風范。
克魯拍掉身上的塵土,在貴族們的注視中穿過人群,來到了王座前。
左鹿蠡王依然在閉目養神中,所以沒有誰敢開口打擾他。
狼王雖老,雄風猶在。
克魯就這樣站在他的面前,等待左鹿蠡王的醒來。貴族們嬉笑著,看了他幾眼就繼續和身邊的人尋歡作樂。
匈奴人雖然崇尚武力,但是貴族依然瞧不起克魯這種下層匈奴人。
……
“你要帶我們去哪裡?”
寧羽對走在前面的阿扎達問道,可惜老宋並沒有膽子翻譯,所以阿扎達只是回頭瞪了幾眼。
寧羽不管不顧的繼續追問著,最終,在阿扎達的目光中老宋咬牙翻譯了寧羽的話。
阿扎達卻並沒有理會寧羽,只是加快了速度。
見離營地越來越遠,不止寧羽一個人心慌,隊伍裡的人竊竊私語著。
在惶恐之中,嘩嘩嘩的水流之聲在馬嘶鷹啼間,格外顯耳。
撥開茂盛的牧草之後,寧羽看見一條深及膝蓋的小河靜靜的流淌著。
順著小河的上遊望去,只見河的源頭在遠處皚皚雪峰中。
這是一條雪水融成的小河。
很難想像在這種天氣,也會有小河的存在。
“你們快點下去洗洗,別臭烘烘的沾汙大王的金帳。”
連日來的奔波以及舊時的勞作,小九等人的身體早就臭不可聞了。
阿扎達帶著騎士,把寧羽等人驅趕進了河水裡。
面對明晃晃的刀子,
寧羽等人只能脫下單薄的衣衫,跳進了冰冷的河水裡。 站在寒冷刺骨的河水裡,牙齒不停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眾人顫抖著用水清洗著身體。
阿扎達看著他們顫抖得樣子,和手下嬉笑著。
寧羽隻覺得時間是如此的漫長,在近乎麻木之後,終於被獲準上岸了。
他們哆嗦著回了營地。
幸好阿扎達沒有再讓他們做什麽事情了,還分了一頂完好的氈帳給他們居住。
老宋等人燒火取暖,默默的熬著羊肉湯。
今天被冰冷的河水一激,估計有不少人會感染風寒。
所以他們奢侈的熬了一鍋羊肉湯驅寒。
相比寧羽等人苦兮兮的熬著羊肉湯,王帳裡面就分外熱鬧了,肉香四溢。
克魯依然站在哪裡,並沒有任何的不耐。
而在歌姬換胡樂的時候,左鹿蠡王終於睜開了眼睛。
年逾四十的老王咧嘴一笑,飽經風霜洗禮的面龐不威自怒。
對於匈奴人來說,很少有人可以活到這個年紀。
“克魯,我的勇士,今年過得怎麽樣了。”王把玩著手裡的匕首。
“我的王,在您的庇佑下,克魯過得很好,還為您準備了豐富的禮物。願您的統治就像天山一樣長久。”
克魯聞言連忙上前行禮,恭敬的說道。
隨著他的話語,時刻注意著王座這裡的匈奴貴族發出來笑聲。
他們彼此炫耀著身上的絲綢,不停的往金杯裡斟滿美酒,似乎在說你一個小小百夫長,有什麽好禮物?
似乎是被激怒了, 克魯昂頭說道:“我的王,我為您準備了許多香料,一批漢人製作的漆具,以及十一個身懷絕技的奴隸。
我保證,這些奴隸會讓您大吃一驚的。”
左鹿蠡王聽著他的話,久久沒有言語。
“克魯,你和山達怎麽樣了?”
良久,老王抬頭直視著站在面前的那個人,嘴裡輕飄飄的話語卻讓克魯冷汗直冒。
“我的王,我和山達就像是狼群裡的兩隻狼,永遠臣服在您的腳下。”
聽著克魯的回答,左鹿蠡王嘴角上揚,環視一圈王帳裡面的人,隨意的揮了揮手。
王帳裡,又有多少人想打敗老去的狼王呢?
“你才到營地,先回去休息吧。
明天的這個時候,我希望可以看見你的誠意。”匈奴王用手裡的匕首片了塊肉,慢慢的咀嚼著。
“如您所願。”克魯恭敬的行禮,然後慢慢的退出了王帳。
左鹿蠡王注視著克魯離開王帳,嘴裡的羔羊肉咀嚼良久,終於在馬奶酒的幫助下咽入腹中。
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剛剛離開王帳的克魯正和拉勃在大帳門口聊著事情。
“快讓開,快讓開。”
只見一個年輕女子高聲喊道,手裡端著烤羊肉風風火火的進入了王帳。
克魯吸了吸鼻翼,貪婪的品味著空氣裡殘留的香味。
“這就是大王的女兒,王女葵吧。
果然是名不虛傳,僅僅聞了聞她手裡烤羊肉的味道,就已經讓我口水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