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畫，是最古老的作畫方式，用手不借助工具在畫板上作畫。顏色沒有石筆畫的單調，可以隨意的使用油彩，畫質更加逼真靈動。

　　一幅蒙娜麗莎肖像畫，線條清晰，不用模特也有九分相似，畫已經練到了極端，沒有再往前發展的地步。

　　連續的半個月，一天十四個小時都在畫室，畫的是同一幅畫，每張只有輕微的區別，他到了瓶頸，情緒不穩定。

　　夜晚八點多鍾，手畫室只有他一個人，張老師走了進來:“我已經十多天在課堂上沒有見過你，在這裡閉關嗎。”

　　蔡雨軒滿身油彩，頭髮蓬松髒亂，清明的目光依然不變，他用紙巾擦了擦手站了起來:“張老師，手畫是最能賦予畫靈魂，為什麽我練習都無法精進一步。”

　　張老師拿出眼鏡盒，帶上老花鏡，撿起地上撕碎的畫，拚接為成一幅:“技術是工具，你的技術是我見過學生中最好的一個，比我還要強，但還只是工具。就像是一把刀，足以在戰場上殺敵，再練習只是讓更鋒利。你該改變的不是技術，應該是載體，就像一艘船只能承載三十噸貨物，而航空母艦可以承載萬噸貨物，一片大陸可以承載上億人，千座山，何止千萬的千萬噸，你該成長的不是技術，而是你自己。”

　　“我自己。。”

　　“你很聰明，卻只是體現在畫畫上，體現在學習上，學要所用，才是學的價值，要讓自己的聰明發揮出價值。你可知道山中的狼和草原狼有什麽區別。”

　　“不曾知道。”

　　“你可知道秋天的月亮和冬天的月亮有什麽區別。”

　　“未曾觀察。”

　　“你知道花的香味，可知道花的味道。”

　　“不曾品嘗。”

　　“知與不知，便是區別，智慧和記憶是一個人的靈魂，畫的靈魂無非思想與表達，要讓看的人理解，喜歡，明白你的訴說，藝術皆是如此，詩詞是，做飯是，歌曲也是，比比皆是，一通萬通。不止是要學習畫，還需要了解各行各業，這樣才可以將自己的載體由船變艦，由艦變陸地。”

　　蔡雨軒豁然開朗，連續的專注陷入深坑之中:“多謝老師，多思考多練習才可向前。”

　　張老師滿意的點點頭:“你悟性很高，之前陷入牛角尖，希望以後要明白，路要越走越寬，不要走入絕境。還有厚積才能廣發，當有一天載體夠了，還要像今天如此專注練習。因為大多數人倒在的不是載體上，而是練習上，根深才可茂盛。”

　　蔡雨軒從未敬拜過誰，今天第一次彎腰拜謝:“為師者當若父，今天教導銘記一輩子。”

　　張老師笑的很開心，遇見悟性高的學生是他最開心的時候:“別嫌我嘮叨，最後再說一點。”

　　“您講。”

　　“從畫可以看出一個人的表達，也就能看出一個人的想法，你太過冷靜鋒芒掩藏。羔羊他吃不了肉，獅子無法群居，這句話要記得，記到靈魂裡。”

　　“強者鋒芒則孤獨，弱者受欺則眾愛。學畫要有鋒芒，敢與比，有比才知長短，學畫要柔情，要不然也會像孤獨一生。你是要眾人追捧還是高處不勝寒，這是道選擇題。”

　　對於未來他從未考慮過，此時才知道自己過於簡單，只有專注和執著。

　　“來，今天就讓你看看你我的差別，給你個深刻的記憶。”張老師只是教畫，卻從未作畫。

　　教室所有的燈都關閉，兩個人乾坐在凳子上，一直到九點，張老師高聲喊:“點高光。

”　　蔡雨軒慌忙的把所有的燈開啟，站在他的身後。

　　張老師用手調色，在蔡雨軒原來的畫上開始塗抹，三分鍾不到，隻改了四個地方，蒙娜麗莎的畫像仿佛活躍而起，眼神中帶著情感，微笑從容，能感染一個人的心情。

　　“畫術也有高低，你未來要走的路還有很長，我能教的也只有這麽多。”

　　看似修改四個地方，引起的連鎖反應超乎蔡雨軒的想象，他擁有瞬間記憶，卻無法解讀這種現象。

　　“你可記下來。”

　　“學生已經記牢。”

　　張老師把畫撕為碎片丟入垃圾桶之中:“今後會遇見比我厲害的大師，別讓我的畫限制你的發展，要敢於比，勤於學。”

　　今天的內容他無法消化，只能銘記於心，以後都會用到:“謝謝。”

　　張老師伸了伸懶腰，語出驚人:“我已經老了，沒那麽多時間來培養徒弟。我觀察來你很久，高度達到十年徒弟的標準，明天就申請你成為研究生，三年後考取學位，今後時間自由，要多去學，多去做。”

　　突如其來的收徒，蔡雨軒從未想過，大學才開始就已經成為研究生，這在這座學校的歷史上屈指可數:“老師，我還不夠資格。”

　　“算你運氣好，所有人都在逼我收徒，作為個學校教授不收徒，不為國家培養人才，確實是我的失職。普通人我又看不上，就只能選你，今後成敗別提我的名字。”

　　“為什麽。”

　　“笨，敗了給我丟人，成了我不想讓我身份限制你的高度。”

　　“我知道了，會有一天我再來挑戰您。”

　　“我期待那麽一天早點到來，生命不待我啊。”

　　蔡雨軒跪了下去，神體魔心的他還擁有人性，盡管道德不知道什麽感覺，卻不能逾越。

　　“很好，很好，收了徒，我也能自由，這是相互的成就彼此，是現代社會的核心思想。”

　　望著張老師離開的身影，蔡雨軒站了快半個小時，他知道該怎麽做，卻不知道這複雜的情緒算什麽，又怎麽來表達而出:“老師，可能要讓你失望，我不懂表達感情，這輩子或許無法超越你的成就。”

　　宋月如每天都在改變，變的越來越美麗，越來越成熟，此刻在樹林中等候。

　　“張老師，他答應了吧。”

　　張老師點點頭:“你這麽費勁的推薦他，他沒有辜負你的心意，是我最佳的繼承人，老夫也在此謝謝你，也給了我個解脫。”

　　宋月如很有修養，這是與生俱來的氣質:“老師您客氣了，您也看見他的孤傲，千萬別讓他知道是我推薦的。”

　　“這是我們的約定，老頭我六十歲還是守得住信用，也祝你們以後幸福。”

　　“謝謝老師，以後逢年過節，我都會陪著他拜訪您。”

　　“哈哈，甚好，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