齋圖拄著月事棍,大口的喘著粗氣,身上一道道傷口染紅了身上的衣服。
東方老贏額頭微汗,確認周圍安全後,將銀劍收回劍鞘,默默走到先生身旁。
沈絳雪則在努力的控制著剛剛吃下的大量陰氣,因為一次性吞入了太多陰氣,導致她現在有些消化不良,陣陣黑氣從她身上不斷冒出。
齋圖佝僂著腰,回頭看到了沈絳雪的情況,“沈小姐,快回到老贏的劍裡,鐵劍可以幫助你聚氣。”
東方老贏聞言,拔出了天星劍,將劍鞘對準沈絳雪。
沈絳雪點頭,化作一股黑氣鑽入了劍鞘內。
等沈絳雪全部進入,東方老贏將天星劍插回。
天星劍插入劍鞘,突然發出蜂鳴,劍身急速的顫動,震得劍鞘哢哢作響。
東方老贏大驚道:“先生,這是何故?”
齋圖皺眉問道:“沈小姐,你怎麽樣?”
沈絳雪則在劍鞘內回應道:“我沒事,只是覺得身體內控制不住的陰氣都被天星劍吸收了。”
“天星劍?”齋圖看向東方老贏,他還是第一次知道老贏的佩劍是有名字的,“你的劍是什麽鐵造的?”
東方老贏微微舉起天星劍道:“此劍乃是天外隕鐵打造。”
“倒也不是凡物。”齋圖點了點頭,“萬物有靈,草木土石尚且能成精怪。你的劍正在吸收陰氣,好似有開靈的情況,你自己時常注意一下它的變化。”
東方老贏點了點頭,手裡的天星劍抖動漸弱,慢慢歸於平靜。
城皇廟內,吳縣令聽到外面似乎沒了動靜,嘗試著對外面喊了一喊:“一得先生?”
齋圖聽到吳縣令的喊聲,眯了眯眼,大聲回道:“大人開門吧,外面無事了。”
吳縣令聽到齋圖回應,欣喜地拔掉門閂,打開了大門。
城隍廟的大門咯吱咯吱的慢慢打開,吳縣令率先走出大門,縣令夫人,沈香玉和年輕捕快亦步亦趨的緊跟其後。
“先生……”吳縣令看到齋圖,仿佛見到了救世主一般,立刻跪倒在齋圖身前哭喊道,“求先生救救榮縣,救救我兒啊!”
縣令夫人也哭哭啼啼跟著夫君跪了下來。
齋圖看著悲痛欲絕的兩口子,深吸了一口氣。
“你的兒子我救不了,而且你……也不能繼續活了。”
吳縣令抹了抹自己的眼淚,祈求的看著齋圖道:“下官陽壽已盡死不足惜,可是我兒是無辜的啊!何以遭此大難!”
“唉……”齋圖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大人,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故事?”吳縣令愣愣的看著齋圖,不知先生是什麽意思。
齋圖看著吳縣令和縣令夫人緩緩說道。
“從前有個大戶人家的家裡有一個管家,非常富有。有一天,他忽然夢見一個人進來對他說:‘你欠我四十千錢,現在應該還我了。’
他驚訝地詢問緣故,那人也不回答,徑直向裡屋走去。
他一下子醒來,妻子正好生了一個男孩。
他知道這孩子是來要前生的帳的,就拿出四十千錢單獨放在一個房間。
凡是孩子的一切衣食、醫藥費用,都從這四十千裡開支。
過了三四年的功夫,看看那四十千錢只剩七百了。
有一天,奶娘正抱著孩子在一邊玩耍,管家便叫過孩子來,對孩子說:‘四十千快用完了,你該走了。’
話剛說完,小孩的臉色就變了,
接著頭向後一仰就瞪了眼,摸了摸鼻子,已經沒氣了。 於是就管家就把剩下的錢買了治喪的物件,把小孩埋了。”
吳縣令聽完,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齋圖安慰道:“生好孩子是來報恩的,生壞孩子,是來討帳的。生死由命,生了孩子的不要過於歡喜,孩子死了也不要過於悲哀。”
齋圖說完,縣令夫人已經哭的泣不成聲,而吳縣令絕望的看著他:“我吳家,就這麽絕後了嗎?”
“大人節哀,你該上路了。”齋圖盯著吳縣令肅聲道。
吳縣令還沒從悲傷中緩過來,愣愣的看著先生,“現在嗎?”
齋圖點了點頭,指了指東方老贏腰間的佩劍,“你自己來吧。”
吳縣令的眼睛盯著天星劍,心底生出畏懼,“先生,可否再寬限幾天?”
齋圖搖頭歎息道:“大人,讓你活著已經違背天道。若是繼續活著,天道的懲罰可能會落在你的家人朋友身上,你也不想你的夫人再受到傷害吧。”
“天道懲罰……”吳縣令瞪大了眼睛,嘴裡喃喃自語,“家人……朋友……”
吳縣令突然站起來拽住了齋圖的領子,眼白裡充滿血絲瞪著齋圖歇斯底裡的吼道:“什麽孩子是來討帳的,根本就是你的借口對不對!若不是你讓我還陽,我兒根本不會死對不對!對不對!”
齋圖突然被吳縣令抓住衣領,呼吸一窒,心裡第一次生出慌亂的感覺。
的確,他所說的故事表面上是想安慰吳縣令,實際上更是給自己的錯誤找借口。
還沒等齋圖想好說辭,東方老贏就欺身上來用劍柄挑開了吳縣令的手,並大聲呵斥道:“先生為救你們一身是傷,爾等竟還恩將仇報,血口噴人!”
吳縣令被東方老贏推倒在地,愣愣的看著渾身是血的齋圖,又想到昨日在刑場上為了拆穿鬼佛王的陰謀,更是被烈焰焚燒,頓時心生愧疚。
吳縣令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轉身抱了抱妻子,“夫人,好好照顧自己……”
吳氏的眼淚都快哭幹了,雙眼通紅,哽咽的說道:“夫君……”
吳縣令顫抖的轉身面對東方老贏,撕開了自己的衣襟露出胸膛,“少俠,動手吧。”
東方老贏看了一眼齋圖,齋圖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天星劍瞬間穿過吳縣令的心口,拔劍收劍在一瞬間完成。
吳縣令仿佛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失去了生機,躺倒在地,殷紅的鮮血從傷口中湧出,染紅了地面。
齋圖此刻竟不敢睜開雙眼,只是站在原地調動著最後一絲神力,緩緩念道:
“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頭者超,無頭者生。
槍殊刀殺,跳水懸繩。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
債主冤家,叨命兒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
湛汝而去,超生他方。
為男為女,自身承當。
富貴貧賤,由汝自召。
敕就等眾,急急超生。
敕就等眾,急急超生。
”
超生咒念完,吳冕觀的鬼魂渾身被包裹著金光,吳縣令對著齋圖施了一禮,然後金光帶著他朝地府飛去。
榮縣城北,烏鴉飛過樹林,鑽入到一個幽深的山洞中。
山洞裡,有一個人形黑影,烏鴉落到黑影的肩膀上,發出刺耳的哀鳴。
黑影發出一陣沙啞的聲音嘶喃喃自語:“這個人,好像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