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的地點離落葉村約三裡路遠,在這裡可以看見依山而建的落葉村裡,此時每家每戶的燈火都亮著,在村頭的瞭望台上,依稀有些人影站在那裡,等著祭祀的人回家。
祭靈的傳統在落葉村延續了幾百年,祭師的頭銜傳到許長老這裡,已經是第十代。每年的十月初九,村民們會在許長老的帶領下到這甕河邊上進行祭靈。
由於剛剛發生了秦浩的意外,大家的興致都不高,一股悲傷的情緒彌漫在空氣中,等會兒祭祀結束,等村裡人聽到這個消息後,晚上的篝火宴會肯定也沒法再進行了。
但大家還是強忍著內心的悲傷,把祭祀所有的東西準備好,各自站在自己該站的位置,等著許長老宣布祭祀開始。
祭祀是天大的事,不僅不能因為一個人的去世耽擱,就算是落葉村只剩下許長老一個人,也必須進行下去。
許長老抬起頭,看看河流的遠處已沒了火光,確定屍體已經飄遠了。便低下頭去,重新將視線看向火堆四周擺放的大碗,仔細查看所有碗擺放的位置是否正確,不能允許有一丁點的偏差。
二十四個大碗裡裝有二十四種不同動物的鮮血,二十四種動物的屍體,正擺放在不遠處,準備等會兒在篝火上被焚燒。
雖然許長老努力想把注意力集中在祭祀上,但他的思緒裡秦浩還是不停的出現。
秦浩自幼功夫出眾,勤學苦讀。眾望所歸的在幾年前成了許長老的接班人,開始跟著他學習祭祀的繁複禮節。
秦浩對於許長老所教授的知識理解很快,而且學習很刻苦。寒冬臘月天裡,也是天沒亮就起床練刀,爭取完成刀法的練習,早餐之後可以到許長老那裡去學習祭祀。
僅僅過了三年,秦浩就已經把祭祀的流程熟記於心。許長老也決定在今年祭祀之後就把那個秘密告訴秦浩,明年讓他試著主持祭祀了。
意外就在這時候發生,秦浩在村民們的心中一直都功夫了得,誰也沒曾想到過他會遭難。
除了對於秦浩逝去的留戀,許長老還擔心著祭師的位置從此後繼無人。如果自己哪年一命嗚呼,無人主持祭祀就麻煩大了。
祭師是個重要的職位,絕不是隨便找個人就可以勝任。
“許長老,時辰差不多了。”秦牧在不遠處說道。
許長老看過去,秦牧的臉上並沒有失去長子的悲痛,但看得出來他在強忍,努力的不讓自己失控。
照理說以秦牧的功力完全可以勝任祭師的位置,而且也受到了大家的擁戴,跟著許長老學習了很長一段時間。但最終還是放棄了,沒能突破最後的障礙。
許長老走上前去,將擺放在地面的一碗酒拿起,仰頭飲下,烈酒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刺痛他的喉嚨,隨後一甩手,將酒碗扔向了河中。
“祭祀開始。”許長老大聲的說道。
周圍豎起了八面人高的符紙,一個人拿了筆墨來,許長老提筆沾墨,開始在符紙上畫符。
畫完之後,又用之前已經混好的一碗由二十四種動物血液混合成的血液,澆在地面將符紙相連,成了一個圈。
許長老走出圈外,開始盤坐在地,嘴裡念起符咒來,一陣紅光出現,沿著地上的血跡,形成了一個紅色的光柱,將篝火圍在其中。
這個場景只要是落葉村的人都從小看到大,大家也知道自己暫時沒事了,只是按照要求保持著安靜,圍坐在周圍,人群中能聽到小聲的啜泣聲。
蘇雲起不時的看向身後,雖然看不清,但她還是盯著秦浩屍體的方向,害怕山林的猛獸出沒,將秦浩的屍體叼走。只要出現了一丁點動靜,她立馬就要飛奔過去。
無論如何不能讓秦浩這樣匆忙的下葬,必定要風風光光的送他離開,想著想著眼淚又流了下來。
吳霞看女兒這樣,自己也傷心不已,所以只是默默的抹眼淚。
一陣幽風吹起,越來越大,吹在這山林之中,像是什麽人在哭泣。許長老停止了念咒,站起身進入了那個光柱裡。
村民們開始將動物的屍體搬來,交到許長老的手中。
雖然身子骨還硬朗,但是要將山狼這些體型較大的動物屍體丟到篝火裡, 許長老還是顯得有些吃力。但沒人敢上去幫他,以前有人擅自進入過其中,在祭祀之後被許長老狠狠的責罰了,甚至差點被逐出落葉村。
原本按照慣例,大家就這樣將動物的屍體交給許長老,然後將所有的屍體焚燒之後,許長老就進行下一步,可此時誰也沒想到蘇雲起闖入了光柱。
吳霞臉色大變,站起身來想要追進去,卻最終被人攔了下來。
許長老滿臉的憤怒,準備要將蘇雲起推出去。
“長老,你看見了嗎?”蘇雲起低聲說道,眼睛盯著地面,不敢朝著篝火的方向看。
“看見什麽了?”長老拉著她背過身,背向篝火的方向。
“那些奇怪的東西。”她繼續說,“在篝火上飄來飄去,是秦浩哥的魂靈嗎?以前我聽說過魂靈的傳說。”
“你看得見?”許長老驚奇的看著她。
“嗯。”
許長老開始查看她的身上是否有傷口,果然在手掌心那裡找到了。傷口的血跡已經凝固,不再向外流血。
“我不是一直說有傷口不能參加祭祀嗎?”
蘇雲起心裡咯噔一下。
“先幫我把這些屍體放進篝火裡,但是千萬不能去看它們。”許長老說道。
許長老並沒有生蘇雲起的氣,反倒是心裡有些欣喜。有傷口不能參加祭祀,是為了避免人血與獸血混雜,一不小心人受到傷害。
蘇雲起能看到那些惡靈,說明她已經有了最重要的天分,只要悉心培養,很可能將來能成為自己的接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