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安縣。
在縣委小會議室內,此時此刻,書記李向斌與縣長吳培都悶坐在此。兩個人的煙癮,其實不是很大,但現在卻一支一支的,抽個沒完。
通過二人的表現,完全可以充分地體現出,二人心中的焦慮。
是呀,北安勁酒要從北安縣撤離,表面上看起來無傷大雅,但北安縣的整個班子都清楚,酒廠的搬走,對北安縣的影響有多大。北安勁酒不僅僅是北安縣的名片,更重要的是,現在已經成為北安縣的經濟支柱。
酒業的稅收之高,根本不用多說,北安勁酒發展迅猛,銷量極好,這令北安縣的稅收相較於往年,翻了幾番。酒廠已經不僅是北安縣的納稅龍頭,說是養活了整個北安縣也不為過。
就是因為有酒廠撐著,在高玨離開之後,李向斌與吳培的日子十分好過,根本不必為經濟發展而擔憂,每日裡鉤心吊角,到處安插親信。而北安縣也取代了當年南灣縣的地位,成為固州第一縣。有了酒廠的支撐,李向斌和吳培哪能不想方設法的撈政績,他倆大刀闊斧的發展,將當初吳嘉南設計北安規劃全圖全部啟動,一心要使北安縣舊貌換新顏。
從北安全面改造的那一天起,李向斌就已經展望起來,自己根本不用乾上一任,不出三年,自己絕對可以憑著眼前的政績,提拔為副市長,而且是實權副市長。吳培也可以確定,等到李向斌走了,這個書記的寶座,非他莫屬。
可是現在不同了,北安酒廠要走。經濟發展是要用錢來支撐的。酒廠要是走了,原先的規劃,就會徹底被打亂。許多項目,已經上馬,該拆的地方都拆了,要是沒錢建設,那就還不如以前呢。剩下一個亂攤子,就有意思了。
雖說眼下,北安縣也有不少企業。比如說天劍集團。蕭玫的公司,以及其他公司。但有一點,這些企業都是享受五年免稅政策的,現在除了正常的營業稅之外,沒有別的稅費,這幾個錢,哪夠支撐全面建設的。
李向斌和吳培能不愁麽,完全可以用頭大如鬥來形容。
在北安縣,天劍集團是得罪不起的,鮑佳音的酒廠也是得罪不起的。李向斌恨高玨,少不得也會捎上鮑佳音。特別是王鐵生的死,即便是自殺,和鮑佳音沒有什麽直接的關系,他也把這筆帳記在鮑佳音的頭上。可即便如此,他也不願輕易去找鮑佳音的麻煩,生怕金鳳凰在這個要緊的節骨眼飛走了。不管怎麽樣,想找鮑佳音的麻煩,也得等全面建設竣工之後。
李向斌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最為擔心的事情發生了,鮑佳音真的撤資,離開北安。而且是以這種理由離開。經濟支柱這一走。李向斌和吳培都著急了,工程不能停下來,否則的話,到手的政績就飛了,還得乾出一個爛攤子無法收拾。
兩個人這一合計,想出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讓常務副縣長池德軍與副縣長於倩,去找酒廠方面溝通。畢竟你們都和高玨有聯系,彼此也好說話。
現在池德軍與於倩已經去找酒廠的副總談判,李、吳二人焦急地等待結果。
終於,門外走腳步聲傳來。很快敲門聲響起,“當當當……”
“進來。”李向斌叫了一聲,隨即房門打開,進來的人,正是池德軍與於倩,還有縣委辦公室主任任立波。
“書記、縣長……”
三人一進門,便向李向斌、吳培打起招呼。
“坐。”李向斌指了指前面的位置,等到三人坐下,方才問道:“談判的情況怎麽樣?”
池德軍三人互相瞧了瞧,跟著由池德軍說道:“任主任,你和李書記說一下吧。”
任立波只能點頭,說道:“李書記,酒廠方面已經表明態度,他們的意思是,鮑佳音經歷了那件事後,隻想找一個安穩的地方經營,以免類似的事件再次發生。相較而言,德原市比較穩妥,因為昨天德原市已經表態,會全力維護鮑佳音的權益,為鮑佳音討一個合理的說法。而咱們北安縣,似乎並沒有為她說話的意思。酒廠的副總還說,鮑佳音日後或許會考慮在北安縣成立分廠,不過現在,還很難定奪。”
“好呀……”聽完這話,李向斌什麽都明白了。
鮑佳音的意思很明顯,說白了就是,她現在背後有德原市這個大靠山,什麽也不怕,區區北安縣,在她的眼裡,狗屁不是。你李向斌要想讓老娘給你增加的稅收,那你就出點力,在這件事上,站出來。可你要是什麽也不做,沒有半點維護的意思,那咱們就一拍兩散,也別想讓我留下。
“知道了,還有其他的嗎?”吳培問道。
“沒有了。”任立波說道。
“沒有你們的事了,你們先出去吧。”吳培擺了擺手,示意於倩三人先出去。
三人也不遲疑,立刻點頭出門。他們三個當然也明白鮑佳音的意思,這等大事,他們可不敢做主,趕緊出去。
待三人出門,將會議室的門關上之後,吳培看向李向斌,說道:“書記,這件事你怎麽看?”
“你怎麽看?”李向斌苦笑。
“我覺得咱們現在似乎有點騎虎難下了。不過,咱們終究不是出頭鳥,應該沒什麽大不了的。”吳培同樣苦笑。
和李向斌相比,吳培對於此事,其實更著急。誰叫他是政府的,事情如果砸了鍋,李向斌有責任,他的責任更大。日後留下個爛攤子,李向斌可以拍拍屁股走,但他吳培不行呀,搞不好就得接替李向斌當書記,這個爛攤子還得由他來收拾。
當然,等到那一天,縣裡的那些企業,五年或者是三年的免稅政策也都過了,北安縣應該會好過許多,當然,這只是理論上的,不要臉的企業很多,享受完政策之後,離開這裡,都是沒有準的。更重要的是,縣裡的幾個比較狠的企業,都和高玨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萬一哪一天高玨不高興了,讓這些企業一股腦的都搬走,那就有意思了。
李向斌也有著自己的擔憂,他一向以不懂經濟聞名,好不容易大乾一把,就乾成這個熊樣,臉上實在不好看。估計就算趙廣提他當副市長,也未必會委以重任,趙書記手下正縣級的官員多著呢,憑啥就一定要把好的差事給你呀,自己人內部,不也得比較比較。
猶豫片刻,李向斌點了點頭,說道:“那就這樣吧,你我一起如何?”
“也只能一起了。”吳培笑道。
隻一天功夫,北安縣政府召開記者發布會,就北安酒廠搬離北安縣進行答記者問。
政府新聞發言人就鮑佳音的事情,表明了縣黨委與縣政府的觀點。聲音只有一個,“這件事也就是發生在南灣,沒有發生在北安,如果是發生在我們北安縣的話,我們北安縣班子同樣會向春江市公安局提出質疑,並且會提請省公安廳與省紀委對春江市公安局進行調查!”
畢竟是第二個,第一個說的,都沒有事,第二個有什麽可怕的。
這件事,如果只是鮑佳音自己的力量,說句不好聽的,黃響當初的解釋,就能將她給打發了。可如果有南灣區政府與德原市公安局替她出面,反應到省公安廳和紀委,那就不一樣,上層必須認真對待。當這件事在報紙上傳播,掀起輿論,效果就更不一樣的,這會讓省公安廳與省紀委、市紀委都坐不住,感到鴨梨山大。
當然,壓力最大的,肯定不會是他們,最大的人,還得說是這件事的策劃者呂迪。
呂迪現在,肺都好氣炸了,他真的沒有想到,高玨能有這麽大的本事。竟然能夠請的動德原市政府方面替鮑佳音出頭。表面上,是南灣區政府提出質疑,希望得到一個合理的交待,但傻子都知道,如果沒有德原市領導班子點頭,區政府敢麽?再加上媒體的配合,輕輕松松的就把一件不是很大的事情,搞的特別大,將春江市公安局直接送到風口浪尖。
氣歸氣,現在的呂迪不僅是生氣,更多的還是擔心。因為今天,春江市公安局的上上下下,但凡涉及到這件事情的人,全部被請到了省紀委,天曉得最後的結果是什麽。
呂迪一直在等消息, 這一次的等待,要比上次等待醫大的消息,更為煎熬。
等待這一消息的人,除了他之外,還有很多。高玨自然算一個,他是要看省公安廳和紀委如何處置,能挖出來一些什麽。其他等待結果的人,都是在揣測,畢竟這件事實在太古怪了。
春江市公安局怎麽會做這麽愚蠢的事情,而且還是明知違規,卻偏偏去做。這個鮑佳音又是有什麽來頭,能夠請的動德原市的高層,替她出頭做主。這裡面的疑點,實在太多太多。
甚至連高玨本人也都有個疑問,歐陽培蘭終究是副市長,她的實力應該還沒達到這個地步,能夠讓南灣區政府出面,起碼得是德原市的班子點頭。歐陽培蘭有這個資格嗎?
但高玨知道,歐陽培蘭絕不是簡單的人,她的背後,絕對有一股強大的力量。這次的交易,歐陽培蘭明顯是吃虧的,但她還要上杆子來做,其中不能沒有門道,只是高玨想不出來罷了。相較而言,先借此機會除掉呂迪,更為重要。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