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玨倒是沒有什麽酒意,但現在聽到沐磬主動提出來,他自己也不能不說了。
“沐磬,有這麽一件事,我想和你說。這件事,如果說起來,就比較長了,起碼要從我做北安縣縣長的時候說起……”
當下,高玨先把自己在北安縣做縣長,如何因為曹令風強奸幼女,自己力主嚴辦,最後將事情鬧大,搬上報紙,各方面才無奈罷手,曹令風被繩之以法的事情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
“正是因為這件事,我得罪了曹令風的舅舅呂迪,當時我就猜,我很有可能無法繼續在北安縣任職。果不其然,省委組織部找我去開會,想要調我到春江市文化局當副局長。我沒有答應,托詞拒絕,可沒有想到,呂迪竟然下了血本,給了我一個文化局正局長,又在省委組織部疏通,讓我無法拒絕,終於把我調了過來。我來了之後,先後發生了幾件事,每一次,呂迪和他的人都針對於我,欲結束我的政治生命。我已經兩次被通報批評,再有第三次,我也就差不多了。正好我遇到了一個機會,有人給我送來一封揭發呂迪的舉報信,我明白這人是在借刀殺人,只要我動,那不是我死,就是呂迪死。我不想總在呂迪的眼皮子底下過日子,考慮再三,我動了。動了的結果是打草驚蛇,引蛇出洞,呂迪派公安局的人到南灣秘密逮捕鮑佳音,這件事。想來你也聽說了。逮捕鮑佳音的事情,雖然不大,但卻是唯一的機會,起碼我不能再等,否則的話,天知道呂迪又會想出什麽主意來。這個時候,一個人找到了我,她說她願意幫我,但需有三個條件,只有我答應了這三個條件。就會幫我將事情搞大,扳倒呂迪。最後的結果,你也知道了,呂迪倒了。”高玨語重心長,將事情全部說給鮑佳音聽。
“這麽說,你答應了這個人的三個條件,不知道……這三個條件是什麽?”沐磬好奇地問道。
沐磬當然好奇,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好奇,呂迪是何等人物。想要將他扳倒,哪裡有這麽容易。三個條件。扳倒一個組織部長,得是什麽樣的條件才能換來。高玨不過是一個文化局副局長,他能夠做到這三個條件麽。如果是高玨輕易就能夠做到的,那這個價碼可真夠便宜的了。
“這三個條件,一個是讓鮑佳音的酒廠從北安縣撤資,搬到德原去,從此改名為德原勁酒;第二個是,三年之後,讓我去德原為官;這第三個條件麽。則是希望你能夠在錦春電視台辭職,投到德原電視台去做副台長。”高玨沒有隱瞞,如是說出這三個條件。
“這……這算是什麽條件呀?”聽了之後,沐磬難免覺得有點糊塗。因為這三個條件,似乎並不難完成,憑這三個條件,就能換一個正廳級組織部長的政治生命麽。太低了吧。
“是呀,我也納悶,我至今都有點糊塗,這個條件。算是個什麽條件。不過,這個條件其實也不低,沐磬啊,你也是正廳級的台長呀。”高玨說著,不禁感慨地搖了搖頭。
“我這個正廳級的台長,怎能和人家堂堂省會城市的組織部部長相比。說句不好聽的,如果沒有你,或許……”沐磬說到這,頓了頓,接著又肯定地說道:“不是或許,應該是肯定,肯定不會有我的今天。這些都是你給我的,為了你舍去這些,又有什麽不可。再者說,到德原台當副台長,也沒有什麽不好的。”
沐磬的話是這麽說,聲音卻難免有點哽咽。她現在會是什麽心情,高玨其實也清楚。
“冤家啊……為了你……什麽台長、副台長的……其實都不算什麽,只要你的心中有我,那就足夠了……”沐磬在心中喃喃說著,眼淚也不自覺地淌了下來。
看到沐磬的眼淚,高玨一瞬間,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又該做點什麽。
他真的好想將眼前的這個女人抱住,說一些柔情的話。可是,他又說不出來,千言萬語,都卡在嗓子裡。
回想往事,自從自己遇到了沐磬,仿佛只有自己虧欠她的,沐磬從來沒有從他那裡得到什麽好處。就好像當初的春晚,如果沒有沐磬全力配合他,可能當時他就得被記上一過。後來的落地合同,人家沐磬是不想簽的,又是他勸說沐磬簽約,沐磬這才答應下來。由於這一紙合同,險些葬送沐磬台長的位置,即便他後來幫助沐磬挽回局勢,可畢竟起因還是在他這裡。
其實,在此時此刻,兩個人之間,仿佛只有那麽薄薄地一層窗戶紙,只需要輕輕一觸,就能捅破。
“嘩啦……”
突然間,高玨隱約聽到房門口響起鑰匙的聲音,緊跟著,又聽“哢”地一聲,門鎖被打開了。
房門推開,有腳步聲傳進來,雖然不知是誰,但聽得出這人在換鞋。能打開家裡門的,無非就這麽幾個人,高玨心裡清楚,心中同時升起一股莫名的緊張。
“誰呀?”高玨問了一聲。
“是我!”隨著門房的關上,一個女人清脆的聲音響起,是寧小芸的聲音。
“你怎麽來了?”聽是寧小芸,高玨的心越發緊張起來,此刻的他,就好像有一種這樣的感覺,一個丈夫和情人一起吃飯,正巧被妻子撞上。
“事情都結束了,我尋思著無聊,就過來坐會,怎麽,還不歡迎啊……”寧小芸一邊說著,人也跟著拐出玄關。
一轉頭,她立刻看到高玨正和沐磬坐在一起吃飯,緊跟著,一股妒火升騰起來。寧小芸已經委屈著自己,接受了五個女人。她實在不能準許高玨再和別的女人有瓜葛。“原來是沐台長呀,你怎麽有空到這裡來吃飯。”她不冷不熱地來了一句。
“我今天來串門,是有點工作上的事情,要和高局長談。現在事情已經談完了,飯我也吃飽了,我先走了。”沐磬說完,抬起了屁股。
“沐磬……”高玨見到要走,連忙站了起來。
“不用送了。”沐磬略帶傷心地說道。她衝著高玨點了點頭,轉頭對著寧小芸輕輕點頭,便快步向外走去。一時間。她竟然有了和高玨一樣的感覺,自己就好像是這個男人的地下情人,正在的吃飯的時候,人家的原配來了。她說不出的緊張和尷尬,只能趕緊離開。
“沐台長慢走,我送送你。”寧小芸倒是拿出了點勝利者的風度,將沐磬送出家門。
“砰”地一聲,房門關上。
這一個關門聲,令高玨的心頭不由自主地一顫。他的心一陣刺痛。這個房子,本來就是人家沐磬的。自己現在鳩佔鵲巢,怎麽能夠如此對待人家。
輕微的腳步聲朝這邊走來,寧小芸來到高玨的身後,一雙手輕輕地放在他的肩膀上,身子跟著彎下,發梢貼到高玨的面頰上。
“對不起,我……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寧小芸難過地說道。
和寧小芸相處這麽久,高玨難得見到寧小姐這般說話。他知道,寧小芸是深愛著他的。
他抓住寧小芸的手。柔聲說道:“是我對不起你才是。不過,我真的欠她的……”
這天晚上,兩個人沒有做其他的勾當,就是在床上談心。高玨將自己認識沐磬的經過,以及發生的種種,全都講給寧小芸聽。
寧小芸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但她不知道該怎麽勸慰高玨。她知道。高玨沒有騙她,高玨和沐磬之間,尚有最後最後一層底線。她不希望這層底線被捅破。
不知為什麽,寧小芸竟然後悔了。她後悔愛上這個男人,她對自己的未來沒有把握。她也明白,自己後悔已經來不及了,自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愛上了這個注定不平凡的男人,自己只能一路跟著他。
接下來的幾天,春江的雨水特別足,市裡成立了防汛指揮中心,並將任務下達到各局。
這種事,跟文化局其實沒有多大關系,但文化局同樣要承擔一定門面上的防汛工作,比如說找幾個人在單位值班,以應付突發的情況。
值班的任務,輪也輪不到一把手局長親自坐鎮,每年都要防汛,基本上留下個辦公室主任,也就足夠。不過高玨,卻主動承擔下值班的任務,實在是因為,他不想回家。因為一回到家中,他就會產生一種鳩佔鵲巢的感覺。
今晚的雨下得很大,高玨忍不住給沐磬打了個電話。沐磬現在,已經前往列山,視察電視劇《亮刀》的拍攝進度,並不在春江,她這也是想散散心。
兩個人簡單地嘮了幾句,高玨就不知該怎麽說了。心中的內疚,讓他不敢面對沐磬。
掛上電話,高玨躺在沙發上,腦子裡胡思亂想。卻巧這時,他的電話響了,一瞧來電顯示,原來是鮑佳音的。
“喂,高玨麽。”
“佳音,是我。”
“老公,想死我了。你現在幹什麽呢?”確定是高玨的聲音, 鮑佳音興奮地叫道。
“在單位防汛值班呢。”
“你一個大局長,防汛值班怎麽還親自上陣呀,真是沒事閑的。對了,你說話的事情,怎麽有氣無力的,那個家夥都已經倒了,心情應該很好才對呀。”
“唉……別提了……”高玨搖頭說道。
“跟我有什麽不能提的,有什麽心事,就跟我說,我一定會好好地開解你,讓你開心的。要不然,哪天有空,到我這裡來轉轉呀。”
“最近還是不要了,讓人看到不好。”
“有什麽不好的,你若是過來,不是更顯得咱們問心無愧麽。人家都想死你了,過來好不好呀……”鮑佳音賴皮地說道。
“你說的也是,那好吧,等周末的時候,我抽空過去轉轉。”高玨也想輕松一下,總這麽緊繃著,誰都累呀。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