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慢慢降臨。
隨著時間的推移,警衛連在通往稻香鎮的路上,遇到了阻攔。這是一條兩山夾一線的道路,只是兩山之間,積水成災,山間的積水高度,已經能有一米。如此高度,車輛根本就無法通行。看到這般景象,警衛連馬上斷定,曹靖真一行人,很有可能是困到這裡了。
想要進去救人,車進不去,人也沒法走,只能是征調船隻。弄了幾艘小艇,警衛連的人進來進去搜尋,很快發現,前面的路被堵住了。左邊的山體坍塌,將整條路塞了個嚴嚴實實,伴隨著大雨,根本無法同行。這一來,可急壞了警衛連的同志們,沒有辦法,只能再向田副司令求援。
田副司令現在是真幫不上忙,手下的部隊,全在堤壩上面堅守,絕對不可能再分兵過去。而且,聽了警衛連的匯報,田副司令也知道,即便分兵過去也沒有。兩山之間的地方是山體坍塌,大雨天,到處都是那麽深的積水,想要將清理乾淨,哪怕是晴天,都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更別說在這種天氣。
所以,田副司令只能向上級匯報,自己這邊是沒轍,上級看著辦吧。上級遠在春江,部隊過不來,典型的遠水解不了近渴,有心過來相助,奈何沒有肋插雙翅。所以,上級給田副司令的指示只有一個,營救曹靖真的工作,要全力以赴,但是,一定要在確保大堤的前提之前。通江下遊農村一帶,已經被淹了。要是城區再被淹了,那損失可就大了。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保住城區。
這話說的很明白,田副司令也知道孰輕孰重,營救曹靖真的事情,到時候再說吧,先把眼下這一關給挺過去再說。
泄洪的時間,是定在下午五點半,通江上空,天陰的要命。這個時候,如果沒有燈塔照明,只怕會是伸手不見五指。
高玨、田副司令、楊丹娜、王贛四人,站在吊籃之上,大雨瓢潑,除非田副司令之外,高玨三個的身上。都穿著雨衣。他們的身上都是水,手上也都是水,拳頭緊緊握著,只是現在,似乎有點分不清,手心裡的水是雨水。還是冷汗。
誰都知道,即將到來的一戰,關乎到他們的生死,同樣也關乎到通江的存亡。高玨在通江苦苦經營,如果這一次讓大水湧進城區。後果絕對是不堪設想的。
時間已經到了,眼前的江水。暫時並沒有什麽變化,不過上遊的通知卻到了,七號閘門被打開,開閘一個半小時。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終於,江面的水有了變化,一道道巨浪,好似猛獸一般,張牙舞爪的撲了下來。
開閘時的洪峰衝擊是相當強勁的,哪怕是漲潮,潮水一直未退,但也以披荊斬棘之勢,橫衝直撞的殺過來。
兵法有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洪峰剛剛出閘之時,如同猛虎,根本無法阻擋。可當衝到通江區這裡的時候,表面雖波濤洶湧,但已然是強弩之末。下遊湧上的潮水,與上遊衝下來的洪峰,就在通江的堤壩前,展開了針鋒相對般衝擊。
“撲!”......
浪濤交錯,江面之上,仿佛掀起一條巨龍,而這條巨龍,濺起來的浪花,則是直接衝向通江區的堤壩。
士兵們早有準備,前面是沙包石頭,後面是那血肉之軀,憑著這鬥志高昂的身軀,撐著沙包,迎擊浪濤的衝撞。
“啪!”“啪!”“啪!”......
如此壯觀的情景,許多人一輩子都無法看到。當然,還是不要看到的好。這般情景,大有一種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的味道。
倘若現在,高玨只是一個看熱鬧的人,可能已經吟誦起那首念奴嬌赤壁懷古。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就在高玨他們所在的江畔,大概能有個三五百米地方,此處有一個小區。小區所住的百姓,大部分都已搬走,他們知道,這裡距離江邊太近,實在太危險了。可是,就在此時此刻,在八樓的一個房間內,竟然響起了鏗鏘有力的琵琶聲。
《赤壁懷古》的琵琶曲,悠揚動聽,意味深長,而眼下彈奏這首琵琶曲的人,絕對是此道的大家。
這個房間內,漆黑一片,沒有人能夠注意到,裡面有什麽人。其實,這個人站在窗後,她的身上,穿著一件火紅色的羅衫,羅衫之內,是一條猩紅色的肚兜,肚兜將那一對飽滿的果實束縛。
這是一個女人,女人面如寒霜,只是那雙清澈眸子中,既帶著威嚴,又暗含柔情。她不是別人,正是歐陽培蘭。她在的懷中,抱著一面琵琶,只見她手指撥弄琴弦,彈奏出那渾厚的曲音。她的小嘴,縱橫高歌,演唱著這首赤壁懷古。
通江的形勢,歐陽培蘭隱隱已經判斷出來,她也清楚高玨的為人,絕對是會與通江共存亡的。這是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同樣也是一個極為負責人的男人。歐陽培蘭不知道,通江能不能撐住,畢竟這是與天鬥,誰也幫不上高玨,歐陽培蘭只能在此彈奏,算是給高玨助威,也算是給高玨祈禱。
在通江為高玨祈禱的女人並不止歐陽培蘭一個。
通江酒店的一間包房之內,一個面容憔悴,宛然如病美人的一個女人,她穿著一襲白色的羅裙,好似聖潔的仙子。司鳳儀現在也站在窗戶前,她的懷中,抱著一隻毛毛熊,注視著通江岸邊的方向。
堤壩那裡,到底是什麽樣子,司鳳儀不知道。但她已經新聞上看到,這個時間,春江上遊會再次泄洪,讓通江的百姓做好準備,距離江邊是越遠越好。
“高玨......你是好人......也是好官......你絕對不會有事的......通江需要你......通江的百姓需要你......我也......”
司鳳儀默默地念叨著,可當她的話說到這裡之時,憔悴的臉上,不禁閃露出一抹羞紅。
“我也會在這裡為你祈禱的......我知道......一定和我一樣......在為你祈禱......”
春江市高層住宅大院,袁亢的家中。
此刻,袁家熱鬧的很。
“我要去通江!我要去找高玨!你們別攔著我!”
袁婷的眸子中淌著眼淚,在家門前聲嘶力竭的嚎叫著。父親、母親攔在門前,雙手分開,擋著袁婷的去路,大有一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
“婷婷,你不要鬧了。你現在去通江,不是給高玨添亂麽,他要指揮抗洪,你過去能有什麽用?”面對著女兒,袁亢苦口婆心地勸說著。
這要是換做以前,女兒敢如此造次,輕重不分,袁亢早瞪眼了。可是,女兒現在有孕在身,八個月的身孕,袁亢碰女兒半下,都得當成活祖宗一樣供著。
“我不!我一定要去通江!你們這些人,一起合夥害高玨!讓他一個人守在那裡......嗚嗚......我不管,我現在就要去通江......要死我也要陪他一起死......”袁婷不理不顧,又是哭嚎起來。
“婷婷,你都是要當母親的人了,怎麽還這麽不懂事呀。誰要合夥坑高玨呀,眼下春江上下,眾志成城,都在幫助通江,馳援通江,援兵昨天晚上就趕過去了。你放心,高玨是絕對不會有事的......”袁婷又是苦口婆心地勸說。
“你們少來騙我,我看新聞了!通江哪有救命,環路上面塌了,根本過不去,另一條去通江的路上,又水管爆裂,說是搶修,到現在好像都沒修好!剛剛我又聽到泄洪的轟鳴,肯定是上遊又放水了!高玨肯定是撐不住的......我必須要去見高玨......我不想我的兒子一生出來就見不到爹......”
袁婷別看懷孕了,可她擔心丈夫的安危,天天在家裡看天氣預報,看新聞聯播,主要就是看有關通江那邊的情況。現在通江沒有援兵的事情,袁婷已經知道,作為妻子,她能不著急麽。
“婷婷,你既然知道部隊都不過去,你還要上哪去呀......部隊都過不去,你能過去麽......高玨吉人自有天相, 一定不會有事的......”看到女兒痛哭,當娘的更著急,也跟著哭了起來。
“高玨......啊......”袁婷哭叫了一聲,隨即便痛呼一聲,雙手捂住肚子,膝蓋彎曲,眼瞧著是站不住了。
袁亢看得真切,登時嚇了一跳,連忙一步搶到女兒身前,將女兒扶住,急切地叫道:“婷婷,你怎麽了......”
袁母也嚇了一跳,趕緊過去扶住女兒另一邊,緊張地叫道:“婷婷,你怎麽了......你別嚇唬娘......”
“我肚子疼......我肚子疼的厲害......好像......好像要生了......”袁婷咬著牙說道,腦瓜子上面,都滲出冷汗。
一聽女兒這般說,袁婷立馬就懵了,不知該怎麽辦。好在袁亢反應快,大聲叫道:“還愣著幹什麽,趕緊給我妹妹打電話!讓救護車來接!”
“對、對......我這就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