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五點。

　春江市下了一夜的雨，在這個時間段，本來天色應該放亮，可是現在，卻是暗呼呼的。空中仍在下雨，雨水很大，淋在地下，濺起層層水花。

　通往通江的外環公路上，此刻正有一列車隊行駛，車輛很多，一眼望去，數不清都多少輛。車子都是軍綠色的大卡車，一眼就能認出，這是運兵車。在車上，站著一排排士兵，各個精神抖擻，站的筆直。

　在運兵車的最前面，是五輛軍綠色的吉普車，把頭的第一輛，上面隻坐著兩個人，前面的一個是司機，而坐在後排的則是98552部隊的政委曹靖真。

　曹靖真靜靜地坐在車上，雙眼閉著，也不知是已經睡著，還是在養神。

　98552部隊算得上是錦華省軍區的主力部隊，一個師下面配備五個團。此番到通江防汛，省軍區十分重視，知道不容有失，所以專門派遣了一向素質精良的98552部隊。雖說也都知道，部隊政委曹靖真和高玨有點過節，但是，如果真的需要抗洪搶險的話，這絕非兒戲，所以上面料想，曹靖真也不敢胡作非為。再者說，部隊主事的是司令，這種抗洪搶險的決策，都是司令說的算。

　可是上面沒有想到，部隊司令這幾天感冒了，也是年紀問題，這一發燒，還有點眼中，正在扎點滴。但是命令已經下達，肯定不能收回，於是隻叮囑了一下，一定要確保通江區的安危，不惜任何代價，如有差池，軍法從事。

　雖然沒點名沒點姓，但誰都知道，後面補充的話。是跟曹靖真說的。司令生病，總得有帶兵出去的，這麽大的部隊調動，副司令一定得出馬，另外政委，也不能在家裡呆著。臨行前，司令也和曹靖真打了個招呼。別看沒提高玨的事兒，但話裡話外也是提醒曹靖真要是大事為重。

　曹靖真的心裡，其實挺有氣的，一聽說去通江幫高玨，他一百個不情願，可軍令如山。那是不能不去的。可是，你們這幫人一個個在那提醒老子，這是什麽意思呀?你們把我曹靖真當成什麽人了，真以為我是小肚雞腸，不分事情緩急的主兒麽。抗洪救災，這麽大的事情，我可能會為了私人恩怨而罔顧國家大義麽。

　他氣的都不想來了。奈何有司令的囑托，隻好率軍前來。98552部隊一共五個團，曹靖真此番過來，可沒少帶人，一共帶了三個團。

　一個團裡面，亂七八糟的都加起來，能有1500人，有些沒用的就不帶了。全都是主力，三個團加在一起能有四千人。

　此刻曹靖真坐在車上，閉著眼沒有睡著，聽著外面的雨聲。雨點砸在車頂，聲音很大，時不時的，還會有雷聲響起。但是他的臉上，平淡如水，只是在想，通江到底會不會發大水。

　要知道。通江曾發過兩次大水，提前都做了布防，可是最後，都被大水攻陷。當時前去抗洪搶險的官兵，難免死傷慘重，曹靖真擔心，萬一這一次，步了前兩次的後塵，自己帶來的這些兵，能回去多少。

　和平年代，沒有戰爭，而抗洪搶險，就是最為殘酷的戰爭。如果守得住，自然沒有多大的損傷，可若是守不住，那就沒準了。

　不知不覺，天色終於有點微亮，這時，曹靖真突然聽到前面的司機亮子說道:“政委，咱們現在已經下外環了，進到通江的地面，現在怎麽走，直接去通江區政府麽。”

　“你通知一下，讓田副司令去通江區政府，與地方進行溝通，確定防區。咱們麽，去通江警備團。”聽了亮子的話後，曹靖真直接說道。

　他是不想見到高玨，才有此一說。也是，見到高玨之後，他難免有氣，還不如眼不見為淨呢。

　“是，政委。”亮子說完，立刻從兜裡掏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傳達曹政委的命令。

　待他掛上電話之後，又行說道:“我已經將您的意思告訴後面了。”

　“嗯。”曹靖真應了一聲，眼睛仍然沒有睜開。

　“政委，你說讓咱們來通江防汛搶險，軍區這是什麽意思呀?”亮子這時，冒出這麽一句。

　“咱們98552部隊，一向素質精良，是一支能打硬仗的部隊，這種任務，當然是要交給咱們了！”曹靖真沉聲說道。

　“這我知道......可是，讓我來幫高玨那王八蛋，我就覺得窩囊......一想到那小子，我就氣不打一處來......”亮子嘟囔起來。

　“亮子，我一想到這小子，我也來氣。但是，你要給我記住，咱們此次過來，不是幫高玨，而是幫通江的老百姓。咱們既然當兵，肩負的就是保家衛國的使命，在這種情況下，和高玨的私人恩怨，不能參雜其中。你明白麽。”曹靖真又是沉聲說道。

　“是，我明白了。”見領導這麽說，亮子趕緊小心地說道。

　曹靖真沒有再說什麽，仍舊閉著眼睛。

　再說高玨，早上前來上班，才一到區委，便接到匯報，98552部隊的田副司令來了。

　這可是通江區的救星，高玨和夏德來立刻在會議室接見，高玨讓人將布防圖拿給田副司令過目，這是昨天傍晚制定好的，只是部隊需要怎麽安排，得和田副司令協商。

　田副司令也不太懂水利，和他一起來的人，也同樣不懂。自己對通江的地理環境不清楚，既然當地的黨和政府都已經布置好了，那就按照這個來吧。

　圖紙標注的很詳細，哪裡駐扎，哪裡囤積給養，都清清楚楚。甚至，連附近都有什麽，也都寫上。另外，還有通江的地圖，也要交給田副司令過目。

　田副司令對這種圖紙，還是能夠看明白的，主要也是，圖紙做的詳盡，任誰一眼都能看明白。

　整條沿江防線，通江區僅有的一個團是根本無力支撐的，高玨尋問了田副司令，此次來通江帶了多少部隊。田副司令如實相告，一共帶來了三個團。如果說，屆時人手不夠，98552的其他部隊還會趕來增援，甚至軍區還會繼續出兵增援。

　有了田副司令的話，高玨也就放心。不過高玨跟著想起一件事，那就是98552部隊是誰率兵來的，曹靖真來沒來。高玨也不忌諱，當即詢問，但是還算隱晦。

　田副司令哪能聽不出來，他怎能不知道，高玨和曹家的事情，於是如實相告，此次帶隊，是曹政委領銜，現在曹靖真已經到警備團的團部休息。

　一聽說曹靖真也來了，高玨便明白，這是曹靖真不願意見他。既然這樣，咱們就別見面了，高玨略一思量，心中有了主意。乾脆，就兵分兩路得了。

　高玨提出，咱們不如把防區分為兩段，靠市區這邊為一段，靠鄉鎮農村那邊為一段，每一段兩個團的兵力。至於說，誰負責哪一邊，讓你們軍方先選。

　領軍帶隊說的算的是曹靖真，田副司令也不便擅自做主，隨即表示，選擇哪一邊，等會自己回去，就和政委商量一下，到時候給高書記一個回話。

　高玨又田副司令談了一會，確定大概事宜談妥，田副司令就告辭。答應高玨，下午的時候，還會再來，屆時確定負責哪一天，並劃撥部隊。

　田副司令離開之後，馬上趕往警備團營地，將和高玨談話的內容，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曹靖真。

　曹靖真一聽說各負責一段，這個主意不錯，正好不用見面了。至於說選擇哪一邊，其實如果說，高玨直接指定，他也不會挑剔，反正都是抗洪搶險，哪邊都一樣，乾這個活的，都是人民子弟兵。可是，現在高玨讓他先選，曹靖真也就合計起來。

　他琢磨了一下，認為負責城區這一段，有點不妥。因為城區這邊的陣地，屬於死守的地方，要是丟失陣地，令城區內的百姓受災，那除非是自己的部隊全都淹死了，否則的話，自己敢回去，就得受軍法處置，背上一個臨陣退縮的罪名。

　而鄉鎮農村那一邊，相對來說，不是那麽緊要，哪怕真的失守，造成的損失也不是很大。

　所以，曹靖真做出決定，告訴田副司令，下午過去的時候，咱們就選農村的那一段，城區那邊，交給高玨。至於說兵力調動，這個沒有問題，咱們這三個團，加上通江這邊的駐軍，總共四個團，一邊兩個團。

　跟著，曹靖真這就指定了一個團，讓團長領著部隊，就留在城區這邊。多余的囑咐，曹靖真沒說，就是一句話，人在陣地在。

　那團長也明白這個道理，如果真的發水，讓大水湧入城區，除非自己死了，或者是留在陣地上，僥幸活命，除此之外，回去的結果只有一個，等著上軍事法庭吧。

　下午的時候，田副司令又來到區委，和高玨見面，按照曹靖真的意思，告訴高玨，他們決定負責鄉鎮農民那一邊，城區這邊，就有勞高書記了。他們會給高玨一個團的兵力，完全交給通江區委指揮，畢竟你高書記是通江區的防汛總指揮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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