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光慶本來就渾身上下透著緊張,心裡只打鼓,尤其是當看到高玨臉上的那抹詭異的笑容,更是令他感到恐懼。身上的汗毛孔,都不自覺地張開,寒毛直豎。
警察將情況說明遞給他,馬光慶在伸手去接的時候,手都在顫抖。小心翼翼地放在面前,他隻一瞧,沒看幾行,身上更是劇烈的哆嗦起來。
高玨靜靜地坐著,臉上帶著微笑,饒有興致地審視著對面的馬光慶。馬光慶感覺的到,那目光很是不善,透著殺機,仿佛自己已然成為一隻無路可逃的獵物,而對面的獵人正拿著槍,隨時都有可能扣動扳機。
房間內寂靜無聲,沒有半點動靜。可馬光慶似乎能夠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他不敢抬頭,不敢和高玨的目光相對。
過了許久,高玨終於開口了,“馬廠長,這份情況說明是永棉紡織廠的王廠長寫的,有他的簽名和手印。你對此有什麽看法?”
“我……”馬光慶倒是有心抵賴,怎奈王廠長寫的清楚,狡辯根本就是徒勞的。最起碼,為什麽花三十塊錢買隻值十塊錢的布料這一點,他就無法解釋清楚。當然,這種事情,上面想不想搞你,如果不想搞你,你就說被騙了,也能過關。不過,如果高縣長不想搞你,也就不會興師動眾的折騰到固州來了。
他無話可說,只能點了點頭,“都是真的……”
“算你老實。”高玨輕笑一聲,接著說道:“你這種行為,和貪汙公款,沒有什麽區別,應該知道國家的法律吧,一萬元一年。算一算,自己該判多少年。對了,服裝廠的帳面上,現在好像也沒幾個錢。記得當年我離開服裝廠的時候,帳上的資金可是不少的,都去了什麽地方,我也得查查。我希望你,不讓總是勞動我的大駕。不要浪費公安機關的寶貴時間。最好現在都說了,也算是坦白從寬。”
說完,高玨的臉上又再次浮現出那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馬光慶又是一番心驚肉跳,不過這一次。他從高玨的笑容中,似乎讀懂了一些東西。自己一個小小的服裝廠廠長,算得了什麽,貪汙了點錢,撐死百八十萬的。用得著勞動堂堂縣長的打架麽,真想動他的話,隨便打發個人,也就夠了。高縣長現在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既然親自出馬,要動的肯定不是他這個小嘍囉。不然的話,傳講出去,也讓人笑話。第一把火燒掉了一個教育局局長,這第二把火。級別也不至於太低吧。馬光慶看明白了,高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動的,自然是婦聯的一把手汪主任。
撈了這麽多錢,馬光慶敢把錢全都揣兜裡麽。當然不敢。上面的汪主任,肯定是要孝敬。說不說呢?
馬光慶心中猶豫。高玨的話,他聽的明白,要是真翻起來服裝廠的帳目。查看資金流向,核對所有的一切。能找出來的很多。自己不老實說,高縣長沒有達到目的,肯定會對自己更加痛恨,隨便加把力,自己最少就要蹲二十年的大牢,甚至更久。
如果說了,高縣長達到了目的,目標就不會再是自己,五六年撐死了。如果表現的好,或許還能給個戴罪立功什麽的。畢竟高縣長最後的一句話,說的很明確——坦白從寬。
想到這些,馬光慶決定投降,為了一個實權不大的婦聯主任頂缸,實在不劃算。再者說,案子一發,汪主任多多少少也會攤上一個監管不力責任,主任的位置,並不牢靠,以後更是不會再關照他。
“高縣長,我說……我交代……”馬光慶下定了決心。
他一開口,事情就簡單了。在任上,以何種名頭,貪汙了多少錢,有多少揣進自己的腰包裡,有多少送給了汪主任,都交代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很好。”聽完馬光慶的講述,高玨滿意地點點頭,又讓他自行將自己的罪狀寫下來,簽字畫押。
將罪狀拿到手裡,高玨讓人幫忙影印了一份,與王洪波一起,前往汪主任所在的休息室。
汪主任正在休息室裡坐著喝茶,身上透著不自然,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心跳的厲害。這時,房外突然響起敲門聲,她說了聲“請進”,房門打開。
兩名警察先行進屋,也是一左一右,高玨與王洪波隨後而入。一見到高玨,汪主任連忙站了起來,小心地說道:“高縣長,事情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高玨冷冷地說道。
看到高玨這般態度,汪主任嚇得差點沒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她強作鎮定,小心地問道:“不知是什麽樣的結果……”
“你自己看吧。”高玨淡笑一聲,比了個手勢,有警察將那份影印的認罪書送到汪主任面前。
汪主任不用看上面寫的是什麽,就看高玨的表情,她就有一種如墜冰淵的感覺。顫巍巍地將認罪書接到手裡,隻一瞧,“撲”地一聲,雙腿一軟,跌坐回椅子上。
“高縣長……這不是真的……是馬光慶陷害我……不是真的……我是清白的……我什麽也不知道……請您相信我……”汪主任哭了,嚇哭了。她臉色慘白,那模樣,別提有多狼狽了。
“你是否清白,你是否是被陷害,你自己心中有數。汪主任,這等話,你不必和我說,還是留著跟紀委的人說吧!”高玨冷冷地說完,跟著轉身,向門外走去。
汪主任的嘴臉,他再也不想看到,膽敢欺負閆冰,膽敢我的第一份事業,禍害成這樣,這就是報應。我要讓人知道,我高玨也不是好惹的。
看著高玨冷漠的臉孔,看著高玨離去的背影,汪主任的心,徹底崩潰的。“高縣長,我錯了……高縣長,我錯了……請您原諒我……放過我這一回吧……”
她痛哭流泣,聲嘶力竭地喊著,可回應她的,只是高玨遠去的腳步聲。她現在後悔莫及,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可以說,在看到高玨坐在縣長的寶座上時,她就後悔了,不過,這都已經晚了。
馬廠長和采購處長,以及王廠長,直接被公安機關羈押,汪主任因為是婦聯主任,需要先接收紀委的調查,然後再被移交公安機關。
鐵證如山,無可狡辯。汪主任被雙開,判處有期徒刑二十年,實在是倒霉呀,一萬塊錢頂一年,加上有高縣長盯著,蘭英弼又公事公辦,法院方面也不會手下留情。馬廠長因為有立功表現,判處有期徒刑三年,采購處長由於貪汙數額較小,只有一年。倒是王廠長,逃過一劫,隻被處以罰款,並沒有被判刑。
汪主任下去了,按照換屆前的規矩,只要正職下去,基本上就是副職遞補,唐副主任這一回,終於晉級為代主任。
看似不錯,可唐主任才坐到一把手的位置上,就立刻發現,這個位置不好坐呀。服裝廠這個爛攤子,實在難以收拾。曾經輝煌過的姐妹服裝廠,現在只剩下一個空架子,別看汪主任和馬廠長退回了一些贓款,但終究是杯水車薪。
最為要命的是,教育局已經公開對製作校服的廠家,進行招標,不再隨便給哪家服裝廠,嚴把質量和價格的關口,簽訂合同。
如果失去了校服承包權,以現在姐妹服裝廠的情況而言,面臨的就是關門。唐主任倒是想好好經營,可她沒有辦法,她看得出,高縣長對這個服裝廠很關心,也怕做得不好,再被高縣長批一頓,將剛剛戴到頭頂的烏紗給丟了。
於是,她硬著頭皮,前往縣長辦公室。
進門之後,高玨見是她來,顯得很是熱情,請她落座,還親自給她沏了杯茶,使得唐主任是誠惶誠恐。
高玨一臉微笑,隻說是老領導來串門,理當如此。高玨沒有沒有再回自己的辦公桌後落座,就坐在沙發上,與唐主任閑談。寒暄了一會,唐主任說明來意。
“高縣長,服裝廠現在,資金緊張,而校服的承包權,教育局也給收回,沒有了這比收入,只怕服裝廠連現在的境況都無法維持。我是實在沒辦法,才來找您。”唐主任一臉為難地說道。
高玨臉色凝重,微微點頭,說道:“教育局收回校服承包權,對外競標, 這我是知道的。這幾年來,北安縣的校服承包,先是掛在民政局的下屬企業,後是掛在婦聯的下屬企業,質量如何,都是有目共睹,讓多少家長寒心。常言道,有一有二,沒有再三再四。類似的情況,我不想再看到。所以,教育局的做法是正確的,簽署質量合同,對面料的等級,進行嚴格要求。現在是市場經濟,有競爭才會有壓力,也會有動力,質量才會越來越好。以前的校服,就是因為沒有競爭,才會導致這種結果。唐主任,你的苦衷,你的難處,我了解。企業一直在改革,如供銷社下屬的許多企業,不也都進行了改革麽。”
他侃侃而談,這番話說完,唐主任也明白了話中的意思。高縣長這是暗示她,服裝廠要是乾不了,你可以賣掉,亦或是承包出去。
“謝謝高縣長,我明白了。”唐主任連忙點頭說道。
“好好工作,婦聯是我的半個家,以後有什麽事,遇到什麽困難,都可以來找我。如果是我能力范圍內的,一定會幫忙。”高玨真摯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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