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嘉南鬱悶的出了小會議室,攥著卷軸的手,仍然很是用力,這是他的寶貝,這是他的心血。自從博士畢業,邀請他的人很多,中國鐵建等國字頭的大企業,也是排隊上門,給出的待遇,自然很高。可是,他為了支援家鄉建設,想將北安縣打造成最美麗的城市,他毅然拒絕了所有的邀請,答應了肖振寬,回到北安。
可回來之後,他才發現,一切都不像他想象的那麽簡單,自己的才華,根本無處施展。每一次拿著自己的心血去見縣裡的當權者,得到的都是一個回答,你的規劃很好,現在縣裡沒有錢,還要再等等。
等一等意味著什麽?
每晚建設一年,北安縣的發展,就要比別的地方落後一年。
吳嘉南往樓下走,才下了一層,卻見一個人,從下面上來。
“吳局長。”那人友善地說道。
“任主任。”吳嘉南見是辦公室主任任立波,便點了點頭。但是他的臉上,卻仍然陰雲密布,鬱悶的情緒,溢於言表。
“臉色怎麽這麽難看,又拿著這份圖紙呀,高縣長什麽意思?”任立波微笑地說道。吳嘉南過來的事,任立波自然知道,而且他也知道,吳嘉南拿這份圖紙過來的用意。因為吳局長已經不是第一次拿圖紙過來了。
“唉……”吳嘉南歎息一聲,搖了搖頭。光看這表情,就知道什麽結果了。
“其實這也不怪高縣長,現在縣裡的財政情況,確實不太好。今年上半年的財政收入已經下來,還比不上去年同期。你的項目,只要一動工,就需要大筆的投入。”任立波跟著說道。
“我也知道。任主任,我走了。”吳嘉南說完,無精打采地,又往抬腿向來。
“吳局長。”任立波見他要走。連忙說道。
“有什麽事嗎?”吳嘉南問道。
“你沒去找李書記說一說。”任立波說道。
“又不是沒找過,上次見李書記的時候,李書記不也是這麽說麽。”吳嘉南說道。
“上次你來的時候,李書記還是李縣長,在他的頭上。還有一位。現在不同了。或許他的想法,也會有所改變。”任立波說道。
“能嗎?”吳嘉南眼睛一亮,問道。
對於吳嘉南來說,誰坐在上面無所謂。只要坐在上面的人願意按照他的計劃去建設,那就行。
“這我不敢肯定,但我覺得,你去嘗試一下,總比不去好。反正來都來了。”任立波說道。
“說的也是。”吳嘉南點了點頭。
政府小會議室。在吳嘉南出去之後。高玨也負手而去,返回自己的辦公室。在他的心中,一直也在琢磨吳嘉南說的那番話。
想要與時俱進,就必須大力發展,成立新區,迫在眉睫。這個道理,高玨清楚,可北安縣不是南灣縣,沒錢啊。
再有兩個大企業。便能有資本建設新區,兩個大企業,到底要多大,高玨心中有數,起碼也得是兩個天劍集團。當初能把天劍集團拉到北安縣來投資。那是運氣。高玨總不能讓鮑佳音到北安縣來建廠吧,明顯不現實麽,人家是和L公司合作的水產品加工業,北安縣也不靠海。過來等死呀。即便鮑佳音願意,人家L公司也不可能答應。小型的企業。來個三五個,都不會管用。
對於吳嘉南的規劃設計,高玨還是很看重的,圖紙上標注的很清晰,什麽地方建什麽,布局合理,交通線路,設計的明白。從老區到新的商業區,坐公交車的話,有一個小時足夠,從列山鎮坐公交車的話,一個小時也差不多到了。有了這個新的商業區,對於北安縣未來的收入,絕對是客觀的。高玨打心裡想要建設,可縣裡的大部分地稅收入,都交到了市裡,剩下的那點錢,也就是維持正常的運營,想要乾大工程,根本不現實。特別是固州與北安縣交匯的那個工業區,那可不是說乾就能乾的,必須要資金到位,不能拖遝,否則的話,會影響兩地間的交通,一旦因為資金斷鏈,有頭沒尾,那就不止面上難看,給北安縣的發展,會造成更大影響。
回到辦公室內坐下,高玨也不禁歎息,沒有錢,經濟發展也是寸步難行。
半個小時之後,突然縣委辦公室打來電話,說李書記要召開黨委碰頭會。高玨估計肯定是因為上半年財政收入下降的事,也沒多想,掛上電話,便前去開會。
九大常委先後到齊,見了面,少不得客氣幾句。
李向斌居中,高玨與吳培分居左右,其他的常委按照資歷依次落座。有秘書將茶水擺上,便行退下。李向斌說了個開場白,率先進入正題。
“諸位,今年上半年的財政收入報表,你們也都看過了,與上半年相比,有所下降,雖說並非人為,屬不可抗力,前景也著實堪憂。北安酒廠在下半年能有什麽變數,現在不太清楚,但是鋼鐵廠十有八九是要撤離的。等到鋼鐵廠一走,酒廠也無回天之力的話,下半年財政收入,有可能比上半年還要低。上半年收入少,咱們可以以此為由,向市裡解釋,總不能下半年也以此為由,進行解釋吧。別的縣區,都是蒸蒸日上,咱們北安縣卻走下坡路,我等也不好交待吧。因此,咱們不能繼續墨守成規,必須求變,絕不能指望別人,出現什麽奇跡,一切都要靠自己。在此時節,你們可有什麽想法?”
吳培沉默不語,他也根本沒往這地方想,可以說,看到高玨坐在對面,他就覺得窩心。這個位置,本來應該是老子的,現在竟然讓你騎上來了。
反正馬上就要換屆了,老子到時肯定會挪一挪,北安縣時好時壞,和我不發生關系,你們研究去吧。
高玨從看到財政收入報表之後,一直都在想這個問題,怎麽才能擺脫眼下的頹勢。怎奈唯一的辦法,只有一個,就是加大招商引資的力度,可老區的工業園區面積,已經不夠用,想要引來金鳳凰,必須先自己建設好新區,種上梧桐樹。這個道理誰都懂,可就是沒錢,高玨也不能先開這個口。
這個時候,有一個人出聲了,常務副縣長熊劍。“李書記,以現在的局勢來看,我北安縣確實需要率先求變,不能固守本分。眼下,固州各縣區都在大力招商引資,拓展城區面積,開發新區。唯有我們北安縣,卻一直沒用動。現在,我們北安縣的發展,已經落後,如果在這個節骨眼,再跟不上時代,便會被時代所淘汰。所以,我認為,當務之急是發展新區。”
熊劍是誰的人,高玨自然知道,他的意思,自然也是代表著李向斌的意思。但是,開發新區的事,李向斌不可能率先提出來,因為這裡的變數很大。
按照規矩,這件事要是縣長提出來,乾不成,責任縣長一個人背。書記在黨委會上提出,即便縣長不同意,可要是通過,不同意你也得執行,好好的乾。乾不成,你的能力問題,這個黑鍋跑不了,但也不會死的很慘,最多被掛起來。可當初在黨委會上提出的書記,倘若不在任了,那就不追究了,倘若在任,也是一個黑鍋。卻也不至於結束政治生命。
說白了就是這麽一個道理,縣長的提議,乾成了,功勞和書記分,最少一家一半,還有可能書記拿大頭。要是辦不成,責任全都是縣長的。書記提出來的事,只要通過,縣長不乾也得乾,乾成了,功勞是書記的,縣長隻佔一丁點,因為是書記指揮有方。要是乾不成,責任是一家一半。
雖然這種事,書記永遠佔便宜,但李向斌也是看出來,乾成的把握不是很大,不敢率先提出,找個炮灰頂一下。反正馬上就要換屆,熊劍在北安縣已經沒有了位置,肯定要走,他率先提出來的,他走了,沒有他什麽責任,功勞也佔不了多少。到時候是功是過,都是留下的人來背。不管是否乾成,功勞仍然是李向斌拿大頭,乾不成,黑鍋高玨背的多。
“熊縣長,你說的沒錯,開發新區是當務之急,也是我們北安縣自身求變的唯一方法。可是開發新區是需要錢的,沒有足夠的資金運作,一旦中途資金鏈斷了,便有可能留下爛尾工程,這對我們北安縣的發展,更為不利。穩妥起見,我們應先行積累,兩年之後,再進行開發。”高玨馬上說道。這個時候,必須表明立場。
正常來說,兩年之後開發新區,這是一個誰都能接受的提議,不管是高玨,還是李向斌。拋卻把握大小,是否能夠乾成不說。即便真的資金鏈將要斷截,那顆可以緩點乾,湊合到換屆,大夥一走,也就完事了。後接任的人,乾成與否,不該他們的事,在這中間,還有可能混上一筆政績。可要是現在開始乾,一任五年都乾不成,那就不好交待了。
“高縣長,您的建議太過保守,兩年後開工,把握雖然大,但兩年的時間,卻會讓北安縣的發展,被拉的更遠。試想一下,兩年之後,別的縣區,新城區已經落成,作為企業,他們是選擇已經開發好的地方投資,還是選擇尚未開發的地方進行投資。再等我們的新城區落成,別的縣區都已經經營多年,有了基礎,咱們北安縣就更加沒發和人家比了。在這個節骨眼上,北安縣必須求變,必須跟得上時代的腳步。偉人當年不是也說過麽,改革開放,不要怕犯錯誤,一定要大刀闊斧,不能瞻前顧後,畏首畏尾。”熊劍慷慨激昂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