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的進展,正如展顏所說,很快就水落石出。 監控錄像,早就被省公安廳調走了,楊小翠的房卡,就是曾福水給的,是否陷害,顯而易見。當天晚上,曾福水被請到公安廳刑偵局重案科協助調查。
楊小翠那天晚上,根本沒被送到永春路派出所,而是被直接放了。如此一來,案子直接壓到王順的身上,私放人犯,何等罪名,再加上審案警察的攻勢,王順很快招認,是受曾福水指使。楊小翠也很快落網,供認不諱。鐵證如山之下,曾福水無可抵賴,只能認罪。但是,他卻沒有咬出尤曉東來,把所有的罪名都扛了下來。他也知道,尤曉東在外面,日後自己還有個照應,尤曉東要是也進去了,對自己沒有半分好處不說,尤曉東他爹決不能給他好果子吃。
曾福水被雙開,量刑入獄。至此,黨校內的氣氛,一下子安靜下來,高玨仍是每天同舒心、袁婷一起吃飯,但卻沒有一個人再敢找麻煩。不過高玨總是刻意的和二人保持距離,話都很少說。
姐妹服裝廠羽絨服展銷會即將在春江召開,時間定在十一。高玨本打算十一的時候回家看看的,在報紙上看到這則消息之後,他改變了主意,決定留在春江。
服裝廠是自己乾的第一樁事業,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樣,讓當然希望服裝廠取得成功。服裝廠裡,還有許多老朋友,也不知江紅杏與李麗貞怎麽樣了,正好借此機會,可以見見她們。
九月三十號,黨校所有的人都走了,只有高玨一個人留了下來。第二天,他按照報紙上說的地方,趕往展銷會所在,人民廣場。
這一天,人民廣場人山人海,熱鬧非凡。順著人流,高玨很快看到展銷羽絨服的攤位。一件件羽絨服,掛的整整齊齊,圍觀的人著實不少,紛紛讚歎,羽絨服的款式新穎。這些款式,都是高玨今年設計的,一共八款,當場購買,以及現場訂貨的,比比皆是。
高玨擠到前面,本以為會看到許多熟面孔,結果意外的發現,眼前十幾個賣貨的女人,沒有一個是他認識的。
他轉圈尋找,終於發現一個眼熟的,卻也記不清姓名。這個女人能有將近四十歲,她一眼就認出了高玨,連忙打起招呼,“高廠長。”
“你好。”高玨走到女人身前,客氣地說道:“我在報紙上看到咱們服裝廠到春江召開展銷會,就特地來看看。哪天來春江的呀?”
“前天過來的。”女人直言相告。
“是誰帶隊過來,江紅杏還是李麗貞呀?”高玨問道。
女人聽了這話,臉色凝重起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說道:“江處長和李處長……她們……她們……”
“她們怎麽了?”看到女人臉色不對,高玨急切地追問道。
“她們……辭職……不幹了……”女人好不容易把話說完。
“什麽?不幹了?好端端的,為什麽不幹了?”高玨心中一驚,剛剛的回答,實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好像是……婦聯換了領導……新來的領導一上任沒幾天……就、就……就撤了江處長代廠長的職務……另外換了廠長……然後……新廠長就把江處長和李處長的職務給擼了……讓她們到車間乾活……而且……還把我們的工資給降了……以前我們生產一件羽絨服是五塊錢……因為現在大夥乾得快了……有的一天都能乾上十件……所以現在……一件羽絨服才給兩塊五……不少姐妹,一氣之下,就走了……江處長和李處長本來是不想走的……可處處被刁難……尤其是新來的那個廠長,總想佔她們倆的便宜……最後……李處長和新廠長吵了一架……也走了……原先的姐妹……已經走了一半……”女人小心地說道。
“婦聯換領導了,換的是誰呀?難道不是唐主任?”高玨急忙問道。
“不是姓唐……好像、好像……姓汪……”女人小聲說道。
“姓汪……你可知道她以前是做什麽的,還有,新來的廠長叫什麽呀?”高玨又問道。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新來的廠長,姓趙,叫趙開東,聽說以前就是這個服裝廠的廠長……”女人說道。
“趙開東!”聽了這個名字,高玨的腦袋嗡地一下。趙開東是誰,他當然知道,正是以前那個空殼服裝廠的廠長,王天華的手下。婦聯到底發生什麽變故了,怎麽能讓他來當廠長。高玨知道,從她嘴裡是問不出來的,這個女人也不會知道,看來只能問婦聯的人。猶豫一下,說道:“那現在江紅杏和李麗貞的情況怎麽樣?不會又是去幹老本行了吧?”
“這倒沒有……江處長好像是去賣煎餅果子了,李處長好像是去賣包子了……”
“哦……”聽到這個回答,高玨還算放下了心,起碼她們倆沒走上老路。高玨點點頭,說道:“你幫吧,我先走了。”
“好,高廠長。對了……等您進修回來……還能繼續當我們的廠長嗎……”女人用期盼的目光,看向高玨。
從她的眼神中,高玨可以感覺的到,這個女人在服裝廠乾的也不順心,多麽希望他能回去。高玨知道,自己回去之後,也不可能再充當這個服裝廠的廠長,但為了給她一線希望,還是答道:“應該差不多吧,好好乾。”
桃花依舊,人面全非,羽絨服還是他設計的羽絨服,可是到此銷售羽絨服的人,卻不是以前的那些人了。高玨頭也沒回,懷著沉重的心情離開人民廣場。
在路邊,尋了個公共電話亭,拿出電話本,撥通一個電話。這個電話是閆冰家的電話,不曾想,卻無人接聽。想了片刻,他又撥通高豔紅家裡的電話。
“喂,你好。”
“您好,請問是高科長嗎?”高玨禮貌地問道。
“你是小高……”高豔紅馬上聽出了他的聲音,語氣顯得很激動。
“是我。”高玨說道。
“在春江進修的怎麽樣?現在放假,回來了嗎?”高豔紅問道。
“進修的還算順利。十一放假,本來是打算回來的,因為聽說服裝廠要在春江召開展銷會,我就沒回來,剛剛去看了一下。”高玨說道。
“你都知道了……”高豔紅有些傷感地說道。
“知道了……咱們婦聯這是怎麽了,不是唐副主任主持工作麽,為何換了人?”高玨問道。
“咱們婦聯,以前沒有人願意來,正常來說,唐副主任接替主任的事,應該是板上釘釘的。可是現在不同了,咱們婦聯有了產業,七月中旬建成的新廠房辦公樓,氣派的很,加上姐妹服裝廠又是縣裡的明星企業,誰不願意過來當一把手呀。原先團委的副書記,好像是走了點門路,調到了咱們這裡,當了主任。唐副主任麽,仍然是副主任。”高豔紅說道。
“那她怎麽剛來,就把服裝廠的人事都變動了?”高玨又問道。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知道,服裝廠被她一攪合,原先的女工被氣走不少。唉……”高豔紅歎息一聲。
“婦聯內部怎麽樣呢?”高玨又問道。
“婦聯內部倒是沒有什麽變化……不過……”
“不過什麽?”高玨急忙問道。
“不過小閆工作中犯了點小錯誤,本來沒什麽事,可汪主任非得小題大做,我壓都壓不住……結果……小閆被下放了……”高豔紅傷感且無奈地說道。
“閆冰被下放了?”聽了這話, 高玨猶如五雷轟頂,趕緊問道:“下放到哪裡了?”
“下放到列山鎮……”高豔紅說道。
“列山鎮!那離家多遠呀?”高玨難受地說道。
“唉……婦聯這邊鐵定是下放,她要是不想去列山鎮,就得自己找到其他的部門接收她,她一個小姑娘,能有什麽辦法……只能去了……”
高玨聽得出來,高豔紅似乎落下眼淚。
“閆冰……是我害了你……”高玨也落淚了,他知道,新來汪主任之所以針對閆冰,十有八九是因為他高玨。
“小高……你別難過……”高豔紅哭著說道:“等你黨校進修回來,一定能夠大有作為,到時,你再想辦法把小閆調回來。”
“嗯……”高玨重重點頭,他在心中已經打定主意,等他回去,一定要幫助閆冰。
掛上電話,高玨仿佛丟了魂,渾渾噩噩地走在大街上。不知不覺,天漸漸黑了,高玨感到腹中饑餓,打算就近找個地方吃飯,抬眼一瞧,才注意到,自己所在的這條街道,竟然是那家拉麵館的所在。不遠處,便是拉麵館了。
高玨苦笑,看來我在春江知道的地方還真不多,一不留神,就走到了這裡。也好,進去吃碗面吧。
走進面店,拉麵館的買賣實在清淡的很,一桌也沒有,空蕩蕩的。老板娘一眼就瞧見他,連忙招呼,“小高,有日子不見了。怎麽十一還過來吃麵呀?”
“大姨,我就好這口,您也不是不知道。給我來碗面,一盤花生米,一盤土豆絲,再……來兩瓶啤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