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人生在世,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則。這句話,雖然不能成為大眾的人生信條,但對為官者來說,卻是醒世恆言。
每個人都有欲望,然身居高位者,常被欲望所左右,處事之時,便難免有失公允。
1996年秋,清早的空氣很是爽朗,高玨一個人走在路上,聽著鳥兒悅耳的叫聲,他的臉上洋溢出清爽的微笑。此刻的他,心情其實是無比激動的,今天是他第一天去單位報到,單位是縣婦聯,都說那裡是清水衙門,成日都沒什麽事,充其量是和一些中老年婦女大打交道,但高玨卻認為,這是自己人生的一次轉折,一次機遇。
高玨是一名應屆大學畢業生,畢業於錦華省的第一學府春江大學。本科文憑,在這個年頭還是比較吃香的,按理說,想找一個不錯的單位,並不困難,但他毅然決定去參加公務員考試。他填報的志願是財政局。筆試成績第三的他,在面試時,本來回答的四平八穩,卻被離奇的給了低分,沒有被錄取。如此打擊,難免讓人有些心灰意懶,就在他打算另謀高就的時候,事情出現了轉機。
縣婦聯本不在這裡公務員考試報考的范圍之內,好像是開始沒要到編。等到筆試結束,不想有一位婦聯的同志摔斷了腿,怕是一年半載起不來床,搞不好還得泡病號,反正不上班也有工資拿。這一下婦聯主任可急了,親自跑到人事局咆哮一番,終於要到一個名額,答應她可以在面試結束之後,從落選的人裡,擇優挑一個。
筆試前十的,除了高玨之外,幾乎都考上了,婦聯主任翻了翻簡歷和成績單,見高玨筆試第三,是春江大學畢業的,照片上的小夥長得又精神,考慮到婦聯裡都是些中老年婦女,唯一一個男同志,長得又讓她看不過眼,乾脆點了高玨。
得以敗部復活,怎不叫高玨又驚又喜,他決定努力工作,決不辜負婦聯領導的知遇之恩。
高玨的家在興五路,在北安縣算是比較偏的地方,好在是二路車終點站所在。清早等車的人不少,慶幸沒有車上的座位多,高玨混了一個座。伴隨著公交車開動,高玨的心也飛到了縣婦聯,暢想起自己的未來。
不知不覺過了三站,車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在馬路灣站牌停車,一個孕婦緩緩走了上來,高玨看見,連忙站起來,向孕婦招手,“這位大姐,你過來坐!”
孕婦看到,衝高玨微笑點頭,朝他走去,隻是動作不快。後面的人陸續上車,有一身穿時尚歐版休閑服的青年,似乎眼睛很尖,一眼看到高玨空出的座位,他三步並作兩步,竟然後發先至,不等孕婦到高玨身邊,就已搶了過來,因為速度太快,撞了孕婦的胳膊一下,給孕婦撞了個趔趄,險些摔倒。不過青年並沒注意到這一點,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跟著,舉起手臂,衝著前邊大聲叫道:“閆冰,快過來!這裡有座位!”
高玨實在沒有想到,還有這樣的人,見孕婦無礙,他低頭看著青年,客氣地說道:“朋友,請你起來一下。”
“有事嗎?”青年抬頭看了高玨一眼。見高玨衣著樸素,本是米黃色的外套,都快被洗成白色,料想是個窮鬼,臉上隨即露出不屑之色。
“這個座位是給那位孕婦坐的。”高玨這次的聲音,就沒有先前那般友善了。
“孕婦怎麽了,該我什麽事,有沒有個先來後到呀?這麽多坐著的,憑什麽讓我給她讓座呀?”青年不忿地說道。
“我再說一遍,這個座位是給那位孕婦坐的,請你起來。”高玨沉聲說道。
“我就不起來,你能把我怎麽樣呀?”青年繼續叫囂地說道。
“你說呢!”
“呼!”高玨猛地探出手來,一把揪住青年的衣領,隨即一用力,硬生生地將青年提了起來。
別看高玨是春江大學畢業的大學生,但不是善茬,絕非好惹的。高玨是一名重生者,有一段特殊的經歷,在上輩子,住的最久的地方是監獄。
前世的他,為人太重義氣,特別有血性,打仗鬥毆是家常便飯,不過學習成績,卻一直不錯。高中時,因為幫一個朋友出頭,下手失了分寸,將人打成重傷害,不僅被學校開除,還要賠上一大筆的醫藥費。那個朋友,一見要賠錢,馬上縮了起來,推說是高玨打的,自己根本沒動手,所有的責任,全都讓高玨一個人扛了。家裡沒錢,急的父母打算將家裡的房子賣了。高玨見如此,乾脆一人做事一人當,直接告訴派出所,不用調解了,我們家沒錢,總不能讓父母流落街頭吧,還是上法院,該怎麽判就怎麽判吧。因為年滿十八歲,高玨被送上法庭,判處有期徒刑七年。然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向熱血的他,在出獄之後,見到一位老人被人欺負,依然挺身而出,將欺負老人的人痛打一頓。老人為了感激他,給了他一張家傳的偏方,可惜,他沒有機會用了,因為他打的人大有來頭,再次將他送進法院,老人本來想替他作證,卻莫名其妙地出了車禍,憑著對方的一面之詞,加上高玨又有前科,最後被判處有期徒刑十五年。待熬到出獄,已年過四旬,父母雙亡,他隻能到南方打工,最後鬱鬱而終。
在座的男青年,身高不到一米七,瘦了吧唧的,高玨身材高大,抓他起來,就像提個小雞崽子似的。旋即,高玨看清對方的面貌,青年皮膚很白,眼睛特小,給高玨的第一感覺,就是這人心眼很多,不太地道。左眼烏青,應該是被人來了個眼炮。
青年乍被高玨提起來,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叫道:“你、你要幹什麽……”
“你說幹什麽?給我到一邊站著去!”高玨說著,胳膊一揮,將青年甩到一邊,險些摔倒。
“你這人怎麽回事呀?這麽粗魯!為了搶一個座位,竟然動手打人!”突然,從前面擠過一個妙齡少女,少女一邊說著,一邊走到青年身邊,對高玨怒目而視。
“誰搶他座位了?這座位本來就是我的,我見那位大姐懷孕了,給她讓座,沒想到這小子腿腳倒快,我前腳站起來,他後腳就衝過來坐下。還把那位大姐撞了一下,這裡的人都可以作證!”高玨大聲說著,並伸手指向那位懷孕的婦女。
“就是,有沒有點公德心呀,人家給孕婦讓座,這小子還過來搶,就是欠揍!”“現在的年輕人真沒有教養,穿的倒是人模狗樣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你也別一耙子打死一船人,讓座的這位小朋友心地就不錯。”……
周圍上了歲數的人,紛紛幫著高玨說話,一起指責起男青年,你一言我一語的,令男青年臉色越來越難看,少女也難免有些羞愧。她看了孕婦一眼,又看了看高玨,最後扁起小嘴,有些委屈地說道:“對不起,是我不知道起因,冤枉了你。我向你道歉。”
少女年紀不大,也就二十二三,衣著雖不時尚,卻令人顯得清秀。瓜子臉,大眼睛,雙眼皮,長長的睫毛,烏黑的秀發,身材高挑,修長的雙腿,十足一個大美人。
高玨素來吃軟不吃硬,見對方道歉,當即客氣地說道:“沒有關系。”
但是少女似乎還不算完,看向男青年,說道:“都是你惹的禍,怎麽還不向人道歉。”
“我……我還不是想給你佔個座……”男青年有些氣急敗壞地說道。
“那也沒有你這麽佔的呀,咱們就三站地,有座的話就坐著,沒有就站著唄。你這人,真是的了。”少女不高興地撇了撇嘴,小聲嘀咕道:“這事要是讓領導知道,又得訓我。”說完,轉過頭去,不再理會男青年。
公交車繼續行駛,孕婦坐上了高玨讓的座位,少不得對高玨連聲道謝。當然,時不時地也有上了年紀的人數落男青年幾句, 令他恨得直咬牙,長這麽大,還沒吃過這樣的癟的。最讓他痛恨的是,連自己拚命追求的女人還為此事說自己,奶奶的,老子要不是為了給你佔座,能出這事麽。
很快,過了三站地,售票員大喊“縣政府到了”,高玨排隊下車,卻發現這對青年男女也是在這站下。男青年前腳下車,回頭去看少女,見高玨也在這裡下,似乎是想找回點面子,於是狠狠瞪了高玨一眼,說道:“小子,我今天工作忙,沒功夫收拾你,你給我等著,千萬別讓我再碰上。”
“好,我等著,隨時奉陪。”高玨呵呵一笑,這種不敢動手,只會過過嘴癮的家夥,他在上學的時候,就見多了。
北安縣婦聯,是在縣委大院裡。高玨下車,一路前往,沒有想到,那一男一女竟和自己走的是一個方向。很快來到縣委大院,那二人先行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見如此,高玨不由得一愣,心中暗道,“難道這二人也在政府機關工作?”
這地方可不是隨便進的,別看人家向走城門似的,但輪到高玨時,一位大叔,立馬將他攔住。
“這位同志,你是來做什麽的?”
“你好,我是來婦聯報到的,這是我的錄用通知書。”高玨停下,將錄取通知書遞給大叔。
他這話一出口,走在前面的一男一女,登時停下腳步,一起回頭向高玨看去。
大叔看了眼高玨的錄取通知書,又對著照片看了看本人,說道:“你可以進去了,婦聯在二樓,對了,前面那兩位就是婦聯的同志,跟著他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