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光蛋的異界之旅 ()”

自高處俯瞰，便會發現平日安寧祥和的城市，已經如同巨獸般‘蘇醒’過來，展現出它不一樣的姿態:居民有條不紊加固完建築，隨即全員躲進屋子，並封死了門窗等出入口;陳昊曾去過一次的市場熱鬧無比，商販們大呼小叫收拾著貨物，隨即爭先恐後撤出該區域;地處城市腹地、如同城堡般戒備森嚴的各家族莊園大門洞開，一隊隊武士驅趕著還握有農具或乾脆空手的奴隸們魚貫而出，如涓流般匯聚成奔騰的黑色波濤，朝城牆位置湧去。

鼎沸的人聲配合響徹不斷的鍾響，讓氣氛愈發緊張，給旁觀者強烈的‘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感。

按要求回到了宿舍，無聊下坐到窗邊注視地面動靜，陳昊沒話找話朝暗精靈打了個招呼。“似乎所有家族都在動員，對手是誰，其他城市的精靈?”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啥大人物！”沒好氣回了一句，少女攤開了桌上的筆記，皺起眉頭碎碎念道:“可惡，為什麽你一聽就會，我卻根本不理解馬蒂尼茲老師在講什麽......”

見狀哭笑不得搖搖頭，陳昊對自己的智商倒是有清醒認知。與那些舉一反三、過目不忘、多智近妖的天才乃至怪物相比，他既未有什麽高學歷，也沒讀諸如心理學、經濟學、冶金化工等穿越者熱門科目，更不擅長察言觀色。

之所以瑞雯聽得一頭霧水，而他課堂上就能消化吸收大部分知識，不外乎曾經接受過完整與系統性的初級教育，有良好根基罷了。

就拿警報出現前馬蒂尼茲講述的內容為例，雖然巴普洛夫定律詳細的部分陳昊早就還給老師，但‘條件反射’四個字他還是有印象的，所以馬蒂尼茲稍加解釋，他馬上回憶起中學實驗課上大夥互相拿錘子敲膝蓋的一幕，並據此引申理解了如何訓練召喚獸;但瑞雯作為幽界居民，連巴普洛夫老爺子的名頭都沒聽過，自然不理解為何要區別‘要求’與‘命令’，並以此為前提訓練召喚獸。

現在社會教育體系並不完美，生活中也常常出現些無奈甚至憤怒的現象，但其足夠全面與豐富的知識量，還是值得肯定的。

這些東西哪怕說出口，也改變不了瑞雯基礎薄弱的現狀，甚至可能讓勝負心強的少女產生誤會，因此面對她的抱怨，陳昊思索後決定保持沉默，不去辯解自己的‘智慧過人’。“如果累了喝點這個，可以恢復精神力。”

掏出一瓶自己調配的藥水放在桌面，陳昊拿起之前放下的望遠鏡，繼續觀察城牆邊集結的大批人馬。盡管來自不同家族，但著裝基本雷同、只在細微處有偏差的武士們依舊表現出高度紀律性:依照實力被打散，重組的他們絕大多數登上了城牆。或是利用空閑進食飲水，或是倚靠石牆閉目養神，或是檢查著手頭的裝備，訓練有素的男性精靈全程幾乎一言不發，似乎對此類行動早就了然於胸。

相較於好歹刀鋒甲固的男性精靈，被驅趕到城外的奴隸兵們依舊‘享受’炮灰的待遇。數量龐大的哥布林幾乎手無寸鐵赤身露體，絕大多數就在腰上掛了塊破破爛爛的布，能有把石斧或石鎬已經是幸運兒。互相推搡謾罵抱怨不休，眼看高大的城門緩緩關上，被殺了一批總算不再逃亡的他們似乎意識到自己必死無疑，立即嘰嘰喳喳吵鬧起來，許多身處隊伍外圍的甚至壯起膽，再度朝附近的陰影處溜去。

可惜這種無視紀律的逃兵行為立馬被精靈們察覺，並遭到了後者血腥鎮壓。刷的一聲拔刀出鞘，與哥布林一道被關在城牆外的武士們整齊地踏步前行，

鋒刃過處斷肢殘骸滿天飛，哥布林們如同遇到鐮刀的麥子般成片倒下。哪怕隔著望遠鏡，陳昊都能感受到哥布林溢於言表的驚恐。冒著城頭上落下的箭雨，逃兵們連滾帶爬返回原位，並拚命朝隊列中擠去，不消片刻，這些矮小醜陋的生物就組成了‘嚴整’的陣型，乍看起來還算有些威懾力。

感慨於精靈們的管理方式簡單粗暴，放下望遠鏡的陳昊打了個呵欠，腦海再度湧起陣陣睡意。“奇怪，debuff怎麽還在?”

“什麽巴夫?”

“沒什麽，自言自語而已。”留意到瑞雯桌上的筆記並未翻頁，陳昊忍不住輕笑數聲，很快招致前者白眼。“主人你別笑啊！”

“笑又怎麽了，看到動物愚蠢的表現，任何智慧生命都會笑吧。”依舊與波波玩著拋接球遊戲，火力全開的矮人僅僅一句話，就說得暗精靈咬牙切齒。“可惡，小東西你是在暗示我很愚蠢?”

“我僅僅指出事實，你把自己身份代入是你自己的事~~”

“該死的，願黑暗女神懲罰你的肉體與靈魂！”

“行啦行啦，難得瑪蒂尓德今天去學生會處理事務，大家都冷靜點別吵架。”不得不出面做和事佬，安撫了一言不合開始嘴炮的二女，順帶陪波波玩了一陣，陳昊把視線投向房中另外一人，卻見其合上了手裡的筆記本，正雙眸微閉注視著窗外。“怎麽了?”

“不...清楚。”姣好的容顏顯現出困惑，女孩玉指有節奏叩擊桌面，口中組織著合適的語言。“數據顯示，城外約十公裡的位置正進行著劇烈能量波動，但我卻無法分析出它們的性質，就仿佛，仿佛...”

砸吧著嘴幾度欲言又止，綠發蘿莉總算找到了一個說法。“仿佛那裡有個無形的黑洞，正同時進行著能量噴射與能量吞噬。”

咦，這麽詭異的嗎?聞言立即拿起放大鏡，陳昊仔細觀察城外的曠野卻一無所獲。若是有更強烈的光源就好了，那些苔蘚的光強度終究不夠，滿懷懊惱放下工具，陳昊搓了搓疲憊的雙眼，卻發現瑞雯不知何時停止學習，正滿懷期待盯著自己。

這種目光陳昊很熟悉，以前他每當遇到不懂的風土人情或人文歷史，試圖找諾艾爾解惑時，後者就是這種‘快來問我’的表情。

“所以，你知道答案?”“呵呵~~”小巧的鼻子上抬，昂起頭的暗精靈得意的仿佛一頭下蛋母雞，嘴角帶笑雙手叉腰。“雖然我來這的時間不長，但當初恰好聽說過這種現象。看在你這麽誠心誠意...哎呀！”

“快點說，後輩。”面無表情收回粉拳，珍妮頭也不回接住波波丟來的皮球，渾身散發著黑氣又將其拋了回去。“別賣關子，否則你可能會腳滑，然後從窗戶掉下去喲~”

“呣，你這家夥！”與對待陳昊的親昵傲嬌不同，瑞雯明顯顧忌於矮人的力量。敢怒不敢言地揉著後腦杓，看著小女仆皮笑肉不笑抬起拳頭示意，不自覺往陳昊身邊縮的暗精靈忙不迭揭曉了答案。

“那是大規模空間傳送的反應。”

空間傳送?與希斯對視了一眼，陳昊對此有些半信半疑。根據洛斯特的常識，空間傳送是一種將兩個坐標間以魔力相連，讓物品或人員進行快捷輸送的特殊方式，而其生效條件之一，便是運轉能量必須保持穩固形態。

假如在洛斯特，這種程度的能量混亂乃至矛盾，極有可能導致坐標定位失敗，輕則傳送品滯留原地，重則被拋進某個半位面。

少年的表情過於明顯，以至於身為召喚獸的某人立即猜到了他的想法。“我是不知道洛斯特的傳送法術怎麽運作，畢竟我只是個精靈，沒資格學魔法...”嘟嚕同時翻了個白眼，瑞雯很快補充道:“但在靜謐之地，傳送法術就是如此，我當初從隕星城來便嘗過一次。”

所以這算啥，元素極度匱乏下的某種變通之道?觀察片刻確認瑞雯並未撒謊，陳昊只能訕訕然抽回注意力，轉而繼續觀察遠處的動靜。隨著能量翻湧，城外逐漸升起片片迷霧，它們好似嗅到血腥味的鯊魚，朝城牆方向慢慢逼近。

身穿法袍的女性登上城牆，居高臨下對哥布林以及混雜其中的少量食人魔施展起類似嗜血的法術，增強奴隸們的戰鬥意志;武士們肩並肩站成一排，開始給手裡的魔法弩裝填彈藥;位於牆根的法師們三兩成群聚在一起，念念有詞吟唱著咒語(qidao);大多數食人魔則在監工的皮鞭下搬起一塊塊巨石，把城門內側徹底堵死。

哪怕是遠遠看著，陳昊都覺得有些緊張。伴隨少年深呼吸，一頭外表類似長了翅膀的蛇、相貌凶狠的魔獸緩緩升空，迎向了距離城牆不足百米、依舊在緩緩前行的迷霧。

濃霧依舊翻滾，能量如脫韁野馬般宣泄，在其表面形成了一陣陣電流與火花。會飛的蛇在城牆上召喚師控制下盤旋了幾圈，剛剛接近到距離濃霧十多米的上空，一樣東西倏地撕破阻擋視野的煙霧，帶著風聲朝飛蛇激射去！

翅膀周圍環繞著翠綠色的氣旋，飛蛇調用風元素試圖閃避，可惜龐大的體型讓它反應慢了一拍。下腹部被洞穿了個大口子，它吐著信子發出一聲悲鳴，隨即朝城牆方向逃去。

有如一個明白無誤的信號，濃霧間驟然射出了數十道攻擊，朝城牆上的守軍直撲而去;幾乎是同一時間，數十個高大魁梧的身影也衝出了濃霧，大步流星朝正聚攏成一團的奴隸們發起了衝鋒。

速度過快加之並非魔法攻擊，陳昊無法判斷敵人遠程攻擊的真面目，但守軍顯然對這招相當熟悉:用上了比自身體型還大一號、宛若門板的巨盾，負責防禦的武士勇敢迎上去，將飛向人群的攻擊悉數擋下;操作魔法炮與弩炮之人也迅速還以顏色，並忙而不亂開始了裝填與校正。

至於城牆外的防禦者...有祭司的加持，奴隸們照例進入了悍不畏死的狂熱。盡管在接觸刹那，身高不足一米的哥布林就被高逾三米的敵人撞飛了一大片，但作為奴隸兵的主力，它們很快憑借數量優勢發起了反衝鋒。眾多哥布林嗷嗷叫著撲上去，仿佛螞蟻般掛滿了攻擊者全身，靠牙齒、爪子與為數不多的武器攻擊著敵人的所有部位。

皮膚與幽界的其他生物一般是漆黑，壯漢有著似人又非人的外貌，只在要害部位進行了簡單防護。揮舞著手中帶鋸齒的大劍，它們每一擊都像割麥子般砍翻大量奴隸，卻無法阻止身上的傷口愈來愈多。

假如它們只有這點數量，那墜星城將贏得毫無懸念，可惜敵人的攻擊遠不止如此。

伴隨第二輪遠程打擊， 又是十多名壯漢衝向了奴隸方陣。匯合了第一波次的同伴，它們終於穩住了陣線，不再被哥布林逼退。等第三第四波衝擊者們一並抵達前線，數量接近半百的敵人已如海岸邊的礁石，任憑奴隸波濤衝刷巍然不動。

城牆下陷入了僵局，城牆上的局面也稱不上樂觀---材質未知的黑色長矛飛行時發出尖嘯，威力則堪比巨型弩炮的打擊，幾位閃避不及的精靈武士被洞穿，哀嚎著飛出老遠，最後整個人被釘到十多米開外的屋頂上。

武器與盾牌碰撞的巨響，奴隸們在狂熱驅使下毫無意義的喊殺，瀕死者們痛苦的呻吟，構成了城牆內外的獨特樂章。眼看進攻者們匯合一處開始向城牆推進，守方的主力卻按兵不動，只是任由奴隸消耗對手的鬥志與體力，陳昊不解地放下望遠鏡。“暗精靈幹嘛還不出手，敵人已經進入射程了吧。”

“因為對面主力還沒加入戰鬥，現在投入我方主力，會讓接下來的戰局極為不利。”

“哦，原來如此。謝---咦！?”話剛出口卻意識到聲音很熟悉，趕忙回頭的陳昊這才發現，名為伊芙琳的女性正拖著一個大箱，在瑞雯幫助下走向臥室。“呃，你好。”

本想勸阻說那是自己睡的地方，但對上目標清澈的美眸，陳昊不知不覺就泄了氣。“算了，反正你無所謂~”半開玩笑調侃了一句，沒想她這麽快辦好手續的少年繼續觀望下方戰鬥。“謝謝你剛才的解釋，女士。”

“床給我留一個位置就行，最好在瑞雯隔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