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椅在樹林間的小路上平穩地前行,橡膠的輪胎碾過枯黃的落葉,發出清脆的好聽聲響。
若是在平日裡遇到這樣的場景,溫蒂或許會欣喜地觀賞兩旁美麗的風景。但在此刻,少女的心中只有勸阻步入歧途的前輩。
“麗貝卡姐姐,停手吧!這樣是不對的!”
面上帶著真真切切的焦急,溫蒂看著身邊有些氣喘的女武神說道。
縱然天命使她失去了雙腿的能力,大洋洲支部的女武神們更是對她嘲諷有加,可她卻從未想過要叛離天命。哪怕在和明羽的約定裡,她也沒有背棄天命的打算。
在她的內心深處,一直將控制渴望寶石當成了自己的使命,認為自己的行為能夠防止渴望寶石失控,從而拯救更多的人。
即使這種使命感因為渴望寶石帶來的痛苦而有所動搖,她也從未想過舍棄這份職責。
也唯有前幾日明羽提及的取出渴望寶石的方案令她心中產生了些許期待,而明羽的為人也讓溫蒂對那個未來有了幾分信心。
“這種話你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搖了搖頭,麗貝卡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溫蒂,“天命的那些家夥,是不能相信的!
而且,我已經無法回頭了!”
提到天命,麗貝卡的臉上不由浮現出了一絲憎恨。
如果那些家夥肯取出渴望寶石的話,她也不至於帶著溫蒂叛出天命。可是,他們沒有……
無論她如何懇求,那些鐵石心腸的高層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甚至,他們還取消了她探視的權利,將溫蒂徹底隔離了起來!
連溫蒂這樣的希望之星都能舍棄,麗貝卡已經對這種天命完全絕望了!
若不是明羽突如其來的善意,她也沒那麽容易和溫蒂見面,取得關於溫蒂位置的關鍵情報。
看出了麗貝卡臉上的執著,溫蒂知道她很難勸得動對方了,可她依然沒有就此放棄的意思:“即使天命的人無法相信,逆熵又能好到哪裡去呢?”
身為大洋洲支部曾今的王牌,溫蒂對於逆熵接觸得也不算少了,自然清楚一些普通女武神難以接觸到的事情。
憑借她對逆熵的認知,此時的逆熵絕對不是什麽好去處,那近些年愈發偏激的行事足以證明某些東西了。
“我知道,但我已經沒有選擇了。”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麗貝卡寬慰地摸了摸溫蒂的腦袋,“無論前方如何,我都會保護好你的!”
聽到這溫柔而堅定的宣言,溫蒂心中不禁一暖,但她依舊沒有忘記逆熵的危險。可正當她想要開口說些什麽時,一個從後方竄出的身影卻令她把那些話又咽了回去。
“哦?這麽快就解決了?”
視線落在了瓦三特身上,麗貝卡收起面對溫蒂的柔和,不冷不熱的說道。
“當然,我可是神!”
感覺自己的能力受到了質疑,瓦三特不由大叫了起來。
“那個明羽…怎麽樣了?”
注意到了瓦三特腰間隨意系著的兩柄武器,麗貝卡心中忍不住緊張了起來。
雖然麗貝卡很清楚這兩把武器出現在瓦三特身上意味著什麽,可一想到明羽強勢擊殺伽尼薩的場景,她還是難免有些不敢相信。
“啊,那個家夥啊,當然是死了啊!”談到明羽的死,瓦三特臉上露出了快意的笑容,用力地拍了拍腰間的地藏禦魂,音調也高了幾分,“雖然他也還算不錯,但在神的力量面前還是那麽不堪一擊,死得連渣都沒了!”
“這樣啊……”
低低地應了一句,麗貝卡就沒有再繼續聽瓦三特的吹噓了。
作為天命的準高層之一,明羽本應該也是她怨恨的對象才是。但得知了明羽的死訊後,麗貝卡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
畢竟,明羽是她見過少數還對溫蒂保留著善意和尊敬的人,甚至還願意給予溫蒂一日的自由。
“麗貝卡姐姐……”
溫蒂一邊緊緊拽著麗貝卡的衣袖,一邊低聲叫著,抬起的俏臉上布上了一絲埋怨。
經歷了大洋洲支部女武神們的冷漠後,她更加感受到了明羽所給予她的善意是何等的可貴。
但她更加清楚,明羽的死亡也只是這次騷亂的一部分而已。
而作為背叛者的麗貝卡,在天命的眼中將背負起整個動亂的罪責!
正如麗貝卡先前所說的那樣,她已經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看著溫蒂責怨的眼神,麗貝卡聽出了少女話語背後的慌亂與擔憂,但她此時卻也不知該說什麽好。
她知道自己的行為會給大洋洲支部帶來什麽,也從不為此而後悔,但明羽的死卻著實令她猝不及防。
那個能輕松討伐帝王級崩壞獸的強者,那個仍對溫蒂保持善意的男孩,就這麽簡簡單單地死去了嗎?
麗貝卡不認為明羽會這麽輕易地死去,可瓦三特腰間的藍刀黑劍卻無比直白地告訴她,那個人已經死了。
她認得冰曇天這把諸神座,也看得出地藏禦魂的珍貴。除了死亡以外,麗貝卡想不出明羽舍棄它們的理由。
看出了這位背叛者的複雜心情,瓦三特心中頓時愉悅了起來。
哪怕此時他們兩人應該算是同伴,但他卻一點也不喜歡麗貝卡。既當了反叛者,心中卻又什麽都無法真正割舍。
當然,他也知道麗貝卡選擇叛出天命的理由,這令他更不喜歡這個前大洋洲支部A級女武神了。
“憑這樣的速度,你想什麽時候到目的地!?”視線在輪椅上的溫蒂掃了掃,瓦三特一點都不掩飾自己的不耐煩,“如果你們跟不上來的話,我可是一分鍾都不會多等的!”
說罷,瓦三特頓時提高了速度,向著前方飛掠而去。
看著瓦三特的背影,麗貝卡無奈地歎了歎氣,沒有去開口辯駁,只是默默地背起了溫蒂,飛身跟上了瓦三特的步伐。
到了這個地步,她已經不能再有絲毫的猶豫了!
一片枯葉被風從樹梢扯下,隨著無序的氣流翻騰不已,彷佛在跳著某種舞蹈一般。終於,狂風漸漸止息,枯葉悄悄地落在了被遺棄的輪椅上,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響。
再一次和渡鴉對轟了一擊,明羽側身避開對方緊隨而來的追擊,便迅速抽身而退,拉開了與渡鴉的距離。
“怎麽?這就不行了嗎?”
沒有繼續追擊,渡鴉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看著明羽身上已經微弱了許多的青光,輕喘著氣說道。
距離上一次交手,明羽的速度明顯快了不少,招式間的銜接雖然不比長劍在手時流暢,但也是不容小覷了。而且,單是和剛交手時相比,對方的戰鬥技巧就已然有了肉眼可見的進步。
真是一個可怕的男人!
這種恐怖的進步速度,他是怪物嗎?
若非自己在這段時間裡也有不小的提升,明羽又在和瓦三特的戰鬥中失去了武器,誰勝誰負怕是還很難說呢。
一邊警惕地盯著仍在喘息的明羽,一邊迅速調整著自己的狀態,渡鴉心中忍不住暗暗吃驚。
“我只是對這種程度的戰鬥厭煩了而已。”
散去了身上的青色微光,明羽臉上沒有絲毫慌亂,仍用不緊不慢的語氣輕聲反駁道。
哪怕缺少慣用武器這一點讓明羽有些不滿,但他卻沒有因此而退卻。
和渡鴉的再次交手確實令他受益良多,不僅磨礪了他有些生疏的寸心拳法,也使他對自己的能力有了更加清晰的認識。
有了這些珍貴的戰鬥數據,他對於往後的訓練方向也愈發明晰了。
雖然很想用寸心拳法來擊敗渡鴉,可明羽也知道這種可能性實在太低了,渡鴉不是能被如此輕視的敵人。
何況,再拖下去的話,月淵裝甲的能量也要撐不住了。
為了試探逆熵的布置,他可是足足分出去了一半的崩壞能。再加上和渡鴉的高強度對戰,哪怕以月淵的能量儲備也已經快頂不住了。
畢竟,明羽可沒有忘記,他的敵人並不止眼前的渡鴉。他的身上,可還肩負著奪回溫蒂的任務呢!
“呵呵。放心,很快就能結束了。”
冷笑幾聲,渡鴉臉上露出了悠閑愜意的神情,她也想盡早結束這場戰鬥了。
雖然明羽平靜的表情讓她有些不安,但渡鴉心中仍然是滿滿的自信。
不過是區區一個明羽罷了,都到了這種程度了,他難道還能翻盤不成?
若是明羽還有什麽其他手段,剛才也不會一直被她壓著打了。
“也對。下一招,就分出勝負吧!”
緊握的右拳緩緩攤開,一抹妖異的紫色雷光在明羽手心綻放開來,將他的一雙血色瞳孔都染上了一絲紫意。
“蘇醒吧,崩壞的支配者!”
隨著明羽的低喝,這抹雷光迅速擴散開來,眨眼間就覆蓋了明羽的全身, 炸裂的雷芒散落在周圍的地面上,留下一個個焦黑的坑洞。
“這是…”
看著眼前被雷電完全覆蓋的明羽,渡鴉也不由睜大了眼睛。一如他們的上一次交手,明羽又一次為她帶來了驚喜。
這一刻,渡鴉前所未有地討厭起了神之鍵這種東西。
“不知道,你能否跟上雷電的速度呢?”
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明羽用慵懶的語調輕聲說道。
“什麽?”
眸中閃過一絲驚駭,渡鴉心中頓時生出退意來。
但還未等她將之付諸實踐,明羽的身體已經化作了耀眼的雷光,宛如一枚利箭般向她急刺而來。
這一箭,割裂了渡鴉身前的空間,帶著無可匹敵的威勢貫穿她的身體。
彷佛天神所施予的刑罰一般,在這一瞬,整片天地都只剩下了這一抹紫色的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