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燈紅酒綠,夜幕下的倫敦城自有與其名聲相配的大都市景象。
看著不遠處露天咖啡座上那位正在逗貓的金發女子,明羽不由輕歎了口氣,將目光看向了身旁的粉發少女,道:“我去和她解釋一下。”
他知道,一日不和幽蘭黛爾解釋清楚,這個執拗的家夥是不會放棄的。
“嗯。”低聲應著,緋玉丸幫明羽理了理衣領,臉上浮現出一抹淺淺的笑意來,“我相信羽大哥的。”
經過了白天的事情後,她已經對於明羽的心意不再有絲毫的懷疑了。
聽著少女的話,感知到空氣中某個始終若隱若現的崩壞能波動,明羽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來。
他明白,緋玉丸或許同樣需要和某個人好好談一談。
“在這等我回來。”
在少女額頭輕輕一吻,明羽的身形隨即便在一個空間蟲洞的閉合中消失。
摸了摸額頭,緋玉丸仿佛還能感受到那殘存的溫熱觸感,雙頰不由飄上了朵朵紅霞。
“好了,人都已經走了,把你那傻笑給我收起來。”
在明羽此前的座位上現出身形來,溫蒂冷冷地說道。
“溫蒂……”
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少女,緋玉丸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收斂。
雖然有心想嘲笑溫蒂一番,但她也明白此時不宜再刺激對方了。
輕飄飄地打了個響指,一道無形的氣流將兩人緊緊包裹,溫蒂的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這樣,這間咖啡廳的其他人就不會注意到我們了。”
即便她並不怎麽在意旁人的目光,也不願被人當猴戲來看。
目光越過咖啡廳的窗戶,溫蒂還能清晰地看到不遠處的幽蘭黛爾和明羽,令少女的眸光不由一黯。
“緋玉丸……”將視線落在了身前的粉發少女上,溫蒂的眼中閃過一抹淡淡的寒光,“我不喜歡你這個人,一點都不喜歡!”
直截了當地說道,溫蒂沒有絲毫扭捏地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面對溫蒂的厭惡,緋玉丸只是默默低下了頭,目光落在了桌上的咖啡和甜點上,沒有回一句話。
“你這個人,做什麽都普普通通,完全沒有一點長處,我真搞不懂他為什麽會選擇你!明明我什麽都做得到,什麽都做得比你好!”
看著緋玉丸那默然承受的作態,溫蒂眼中的怒火更盛了。
她最為討厭的,就是緋玉丸的這副弱者姿態。因為只要對方擺出這樣一副姿態來,就能自然而然地躲藏在明羽的呵護和庇佑下了。
作為一個天才,溫蒂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優秀,本不會對他人的平庸做過多的指責。但唯獨這個緋玉丸,卻令她怎麽也無法忍受。
溫蒂自幼所接受的教育便是要展示自己,要靠自己來解決所遇到的難題,而非事事都依靠他人。
憑借著過人的才能,她能自如地解決絕大部分問題,所以她才格外地欣賞有著同樣出色能力的明羽。
也正是因此,她才特別厭惡凡事都只能做到普通標準,卻能厚著臉皮賴在明羽身後的緋玉丸。
明明她才是那個更優秀的人,明明她才更有資格站在明羽的身邊!
聽著溫蒂的指責,緋玉丸的頭垂得更低了。
她知道,對方說的確實是事實。
在能力上,她和溫蒂這樣的天才實在有著難以逾越的鴻溝。
若論起戰鬥來,在相同的基礎條件上,她恐怕只能發揮出及格水準的實力,而溫蒂卻是可以做到超水平的發揮。
即便在統合情報這樣的後勤事務上,對方偶爾展露的一手也讓她歎為觀止。若非溫蒂忙於在一線執行戰鬥任務,
外加明羽的特別要求,恐怕小隊的後勤事務根本沒有她的份。甚至在廚藝這一塊,溫蒂也有著遠在她之上的水準。
可以說,在任何一項能力的比拚上,她都沒有絲毫的勝算。無論是她擅長的,亦或是她不擅長的,統統都比不過眼前的天才少女。
良久,緋玉丸忽地抬起頭來,右手摩挲著左手中指上的戒指,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問道:“溫蒂,你喜歡羽大哥嗎?”
“我……”聽到緋玉丸的話,溫蒂忽地一塞,但旋即便化為了流暢而堅定的決心,“是啊,我就是喜歡他,那又如何!?”
敢愛敢恨,她溫蒂從來都不是什麽玩不起的人。
更何況,這份情感本就不是什麽需要遮掩的東西,即便如今坐在她對面的是那個人的未婚妻。
若是還在聖芙蕾雅的那段日子,她恐怕還不會意識到這一點,但這一個月來的相處已經令她漸漸明白自己的情感。
她會在意明羽的安危,會在乎明羽的情緒,會因為兩人關系的拉近而高興,也會因為明羽對她的疏離而傷感……
她,也許真的喜歡上了那個陪在自己身邊,時常笑著勸慰自己,為自己指明方向的男子。
她,希望能呆在明羽的身邊,陪他去完成那個看似遙不可及的戰勝崩壞的夢想!
這份情感的起始,或許得追溯到他們在大洋洲支部的第一次見面。
在那個沒有一點光線的人間地獄裡,明羽的出現就如同一束溫暖的陽光一般照在了她的身上,令她那顆本已漸漸冰冷的心又重新跳動了起來。
尤其是那句“倘若一個世界需要犧牲某些特定的人才能獲得救贖,那麽這個世界本身也就沒有拯救的必要了”,更是讓她的內心感到了極大的安慰和救贖。這是連麗貝卡姐姐都沒能讓她感受到的。
在因渴望寶石而失去雙腿能力的日子裡,在面對大洋洲支部女武神的冷言冷語的時候,溫蒂一直都用女武神的職責來麻痹自己,強迫自己接受這一切,甚至把無法控制渴望寶石力量的責任歸罪於自己。
可如今,卻有一個人告訴她自己並沒有錯,那些都不是她的責任,還說要幫自己取出那塊令她失去一切的渴望寶石。
那種久違的溫暖和關切,將渴望寶石實驗帶給她的黑暗悍然撕開了一道口子,讓溫蒂明白自己也是值得被關心的。
雖然後面她因為麗貝卡的死憎恨了明羽很久,但從現在看來,或許不能簡單地把那種複雜的情感歸類於仇恨。
她其實很早就明白,麗貝卡的死不能怪在明羽身上,但當時的她卻只有依靠這份情感才能把明羽和自己聯系在一起。
正如溺水之人會連一根稻草都死死抓住一般,那時的明羽就是她唯一能抓住的稻草了。
即便她擁有著遠超常人的力量,可以輕易解決世界上的大部分問題,但在經歷了渴望寶石實驗的黑暗後,她已經害怕起了孤獨和陰暗。
所以在明羽對她提出聯手向天命和逆熵復仇的計劃後,她幾乎沒有多少猶豫就答應了。
在等候明羽行動信號的一個月裡,唯有她知道自己內心有多麽慌張,害怕明羽會拋棄自己,將她告發。
哪怕她當時已經是風之律者,有著輕易摧毀一個支部的力量。
在共同作為律者而行動的時候,她將行動的指揮權交由了明羽。除了信任他的能力外,難免也沒有幾分想要依靠他的念頭。
有了明羽的指揮,他們在初期確實取得了不小的優勢,甚至頗有幾分將世界玩弄於股掌之間的趨勢。
雖然後期他們還是失敗了,但溫蒂卻並沒有因此而後悔,相反還對明羽及時的點醒而心生慶幸。
若是只有她一人的話,恐怕她只會傻傻地獨自殺向天命總部,然後被那些S級女武神聯手擊殺吧。
亦或者,是被幽蘭黛爾一人殺死。
在今天見到了幽蘭黛爾之後,溫蒂才真正明白了這位最強女武神到底有多麽恐怖,知道了明羽對於天命的忌憚並非虛假。
對方只是無意間流露出的氣勢,就令她這位風之律者感到了一股近乎窒息般的恐怖壓力
天命的水,絕對比她想象得還要深很多。
一想到這,溫蒂對於明羽的感激之情不禁又更深了幾分。
以皇后鎮的見面為起始,經過了律者時期的萌芽,再有了這一個月的發酵,溫蒂已經無比深刻地明白,她確確實實地喜歡上了那一個人。
作為被譽為最有可能成為第四位S級女武神的天才,溫蒂是驕傲的。若是明羽出現的時間差了些,亦或是他的能力只有A級女武神的水準,她對於明羽的感情都只會停留在單純的感激階段。
但就是在那個恰到好處的時間,同樣具有著出色能力的明羽出現了,在這個驕傲的天才少女的心中蕩起了一道恰到好處的漣漪。
“其實,我挺羨慕你的。”直視著溫蒂綠寶石般的澄澈雙眸,緋玉丸用不急不緩的語氣說道,“你說得很對,你其實比我更適合呆在羽大哥身邊。”
呆在尼彌西斯號戰艦上的時候,緋玉丸在整理情報之余,也曾無數次地翻看過明羽和溫蒂聯手作戰的記錄。
所以,她比任何人都要更加清楚溫蒂對於明羽的助力到底有多大。
在能力的配合上,風之律者的權能對於明羽這位冰之律者來說是個極大的幫助,不僅能讓他更好地降低溫度製造寒冰,還能輔助他控制那些寒冰上所附著的速度和力量。
甚至,溫蒂所具有的大量崩壞能對於明羽而言也是個極大的能量補充,能讓他施展出很多因崩壞能不足而無法動用的招式。
而更重要的是,溫蒂本身就有著出色的戰鬥素養,能跟上明羽那天馬行空般的構思。
從各種意義上來說,溫蒂和明羽都是一對相性極佳的組合。也唯有在溫蒂的輔助下,明羽才能發揮出超乎自身水平的戰力。
並非是溫蒂需要明羽,而是如今的明羽根本無法離開溫蒂。
“但是,他還是選擇了你。”
面對緋玉丸的誇讚,溫蒂卻沒有一絲得意,反而還臉色黯然地長歎了口氣。
“你應該知道的吧,羽大哥的律者核心已經碎掉了。”
右手手指在戒指上不斷摩挲著,緋玉丸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來。
“嗯。”
低聲應著,溫蒂的視線落在了緋玉丸左手中指的金色戒指上,眼中閃過幾分羨慕和嫉妒。
同為律者,她能感應到明羽身上的崩壞能強度無比衰弱,完全不像是一位律者。
“但在這一個月來,他卻閉口不提重塑核心的事情。”
幽幽地歎了口氣,緋玉丸的臉色多了幾分複雜。
聽到這話,溫蒂的嬌軀猛地一震,仿佛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或許,他已經想好了辦法呢?”
直盯著緋玉丸的雙眸,溫蒂有些不肯相信地問道。
但對於這個猜測,緋玉丸只是搖了搖頭。
如果明羽真的已經有辦法了,他是不可能不和她商量的。
“羽大哥,他恐怕不會重塑核心了。”
臉色兀然沉重了幾分,緋玉丸一字一頓地說道。
“為什麽!?”
忍不住反問道,溫蒂的臉上不由露出了濃濃的震驚。
只要有了大量的崩壞能,重塑核心不是什麽難事。這一點,同為律者的明羽應該也很清楚。
但話一出口,溫蒂心中卻忽地閃過了一絲恍然。
在這一個月裡,但凡清除了崩壞後,明羽總是讓她去吸收那些區域過剩的崩壞能。
原本她還不覺得有什麽,只是因為明羽的命令所以才沒有多問。可現在看來……
“我也不清楚。”搖了搖頭,緋玉丸用低沉的語氣緩緩說道,“但羽大哥,或許會一直都維持在如今這種狀態了。”
原因具體為何,緋玉丸心底其實已經有幾分猜測了,也知道明羽此時的選擇或許才是最為合理的。
“怎麽會!?”
身體重重靠在了沙發上,溫蒂的臉色不禁一黯。
她至今仍記得,擁有律者核心的明羽是何等的風采,以一人之力壓得那種狀態的極東支部喘不過氣來,連那位恐怖異常的影騎士也奈何不了他分毫。
相比之下,如今的明羽雖然也不弱,但比起那個時候來卻還是差太多了,簡直就跟律化前後的雷電芽衣一樣。
“在成為律者之前,羽大哥所在的小隊只有他一個戰鬥人員。”臉上露出一個懷念的笑容來,緋玉丸沒有在律者核心的話題上繼續,“在那個時候,我就一直害怕他會遇到什麽危險。但現在,我卻是一點也不擔心了。”
“溫蒂,我真的很羨慕你,也很感激你的出現。”目光落在了溫蒂身上,緋玉丸的嘴角蕩漾開一個欣慰的笑容,“能夠站在羽大哥身邊,保護好他的人,只有你了!”
盡管她如今也是擬似律者了,可緋玉丸卻知道自己完全不會戰鬥。
若她上了戰場,唯一能起到的作用或許就是為明羽提供崩壞能了。
“你……”
看著緋玉丸臉上的笑容,溫蒂不由語塞了。
“其實今天我想了很多,但想來想去都是你比我更適合羽大哥。”將中指上的戒指摘了下來,緋玉丸將其遞向了溫蒂,臉上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來,“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會去向羽大哥說明的。在你和羽大哥結婚之前,我都會和他保持分手的。”
隨著文明和崩壞的不斷發展,遲早會出現明羽無法解決的敵人。而到了那時,唯一能保護他的人就只有溫蒂了。
如果舍棄一個名分就能護得明羽未來的安全,這對於少女而言是個很劃算的交易。
更何況,她也能看出來,明羽對於溫蒂並非完全沒有意思。
“你……你在幹什麽啊!?”
看著緋玉丸手心中靜靜躺著的戒指,溫蒂臉上浮現出濃濃的震驚來。
就因為自己可以保護好明羽,緋玉丸就能放棄正妻乃至於唯一妻子的名分?
揚了揚手中的金色戒指,緋玉丸眸中閃過一抹不舍,但還是微笑地解釋道:“這一個名分, 已經是我唯一能給出的東西了。”
“你就沒想過他會不會接受!?”
聲音中帶上了幾分怒意,溫蒂依舊不肯輕易接受這個答案。
同為女性,她明白對方的這種犧牲意味著什麽。
雖然緋玉丸並沒有完全讓出明羽,但如果她點頭同意的話,那原本能成為妻子的緋玉丸就只能作為小妾或見不得光的情婦呆在明羽身邊了。
“羽大哥……”
低聲呢喃著,緋玉丸緊緊閉上了眼睛,臉上露出深深的痛苦之色來。
良久,少女終於再次睜開了已蒙上一層水霧的眸子,用近乎哀求的語氣道:“我會讓他同意的。所以……”
“啊哈哈~”但還沒等她將後續的話說出口,溫蒂卻猛地大笑了起來,眼角迸出兩行清淚,“我終於明白他為什麽會選擇你了!”
她對明羽的喜歡還只是一種得到和佔有,可緋玉丸對於明羽的愛卻已經上升到了犧牲的高度。
“緋玉丸,在這件事上,我承認是我敗了。哪怕我在其他方面都比你要強,但唯獨在這件事上,我承認比不上你。”任憑淚水順著臉頰流下,溫蒂依舊直視著緋玉丸的雙眼,一字一頓地說道,“我祝你們,天長地久!”
話音落下,少女的身形陡然化作一道狂風消散不見。
聽著耳旁漸漸低落下去的風聲,看著手心中氤氳著金色光芒的戒指,緋玉丸臉色一陣複雜。
明明她徹徹底底地贏得了這一場戰爭,卻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應該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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