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德尓，這座距離一次大型崩壞事件發生才不過一天的都市，此刻又面臨了不小的動蕩。

看著本地最大的醫藥公司被一群身著陌生服裝的軍人所包圍，進進出出的士兵無不實槍荷彈，大樓裡還時不時傳來陣陣槍響，遠處圍觀的群眾不禁紛紛議論了起來。

“這就是那個天命的女武神吧，看上去還真是厲害啊！”有人驚歎著喊道，語氣裡滿是興奮。

盡管女武神部隊平常並不如何出現在大眾視野中，但隨著關於崩壞的信息管制逐漸放開，有心人已經不難從中窺見一些端倪了。

更何況，女武神部隊還是天命所重點宣傳的內容呢。

畢竟，女武神部隊可是關乎到組織新鮮血液能夠得到良好補充的關鍵。

“這是犯了什麽事被天命追查到了吧，真是活該！”有人搖了搖頭，語氣裡滿是幸災樂禍。

“這家公司明明很不錯的啊，一定是哪裡搞錯了吧！”有人立即反駁，語氣裡滿是睿智的意味，“更何況，它可是我們國家的企業，天命又有什麽權力來管！?”

雖然在宣傳裡，女武神部隊基本都是正義的象征，但有些人終究是更加相信自己的主觀臆斷的。對於新近才冒出來的天命和女武神，不少人還是更願意去相信自己一直以來依存的國家和城市。

而且，生活在這座城市裡，很多人都是用過這家公司生產的藥物，也曾為了它而自豪過的，自然不願意輕易看著它就此倒下。

於是，在聽見了兩人的爭論後，更多的人情不自禁地加入了這場討論。

有的人相信天命這個號稱世界第一組織的判斷，相信其麾下女武神所代表的正義。有的人則支持企業無罪，甚至即便有罪也應該由這個國家來審判。

遙遙聽見了人群的議論，明羽不由暗自搖了搖頭，卻也沒有去理會的意思。

在天命內部，公關和宣傳自有專人負責，他沒必要什麽都摻和上一腳。專業的事情交由專業的人去做，他只需要抓他應該去抓的人就夠了。

一踏入主大樓的大廳，明羽就看到了角落裡略顯沉悶的伊蓮娜三人，幾位隨行的醫護人員正在為她們的傷口做著處理。

見到兩位隊長走來，三人臉上露出明顯的驚色來，連忙起身就要行禮，卻被明羽搶先抬手打斷了:“不要在意這些虛禮了，你們的傷勢要緊，都給我好好休息！”

聽見明羽這帶著幾分威嚴的命令，幾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重又回到了臨時架設的病床上，卻也只是靠坐著，沒有徹底躺下。

瞥見了三人臉上略顯拘謹的笑容，明羽也沒多管，極騎士胸口中央的乳白色寶石迅速亮起，他的雙手也隨即覆上了一層淡淡的聖潔熒光，拿起受傷女武神的斷臂便接了回去。

“試一下，感覺如何?”微笑地看著眼前的女武神，明羽柔和地勸說道。

“嗯……誒?”點了點頭，女武神小心翼翼地活動了下手臂，臉上強忍著的痛苦迅速化為了濃濃的驚喜，“真的一點兒也不痛了，跟之前簡直一模一樣。謝謝明羽隊長！”

看著眼前笑容和藹的黑發男子，少女眸中浮現出明顯的欽佩來。雖然在此之前她就已經聽過明羽掌握著某種治愈能力的傳聞了，可親身體會卻還是第一次，除了裝甲上殘留的黑紅色汙痕外，已經完全看不出她曾經受過斷臂之痛了。

“沒什麽。這次讓你受這樣的傷，我也有責任的，是我錯估了敵人的實力。”微微松了口氣，明羽臉上的笑容愈發和藹了幾分。

“不，這是我自身實力不足的緣故。

如果我能有足夠的力量的話，就不會受傷拖同伴的後腿了。”搖了搖頭，女武神語氣堅決地說道，腦袋不由得輕輕垂了下去。雖然在戰鬥失利的時候，指揮官往往也背負著不可逃脫的責任，但這次任務最終卻還是順利完成了的。而且，作為區區一名B級女武神，在面對組織最上級的S級女武神時，還是自己的直屬上司，她又如何敢真的挑對方的刺呢?

“明羽隊長……應該早就知道我們會遭遇怎樣的敵人了吧?”在兩人相互攬責之時，伊蓮娜忽地開口道，令本來還算和睦的氣氛頓時一僵。

聽到這話，眾人的目光不由紛紛落在了明羽身上，就連一旁負責指揮抓捕行動的溫蒂也將視線投了過來。

“我們會面臨的狀況，明羽隊長應該也早就預料到了吧?”直視著明羽的雙眼，伊蓮娜沉聲說道，眸中閃著不服輸的光。

“伊蓮娜～”扯了扯白發少女的衣角，受傷女武神示意對方不要再說下去了。

在看到青龍出現的時候，她們就已經意識到什麽了。可縱然心裡再如何不甘，作為下屬的她們又能對上司的決定說什麽呢?

作為B級女武神，她們難道還能要求一位S級女武神向她們交代一切嗎?

更何況，她們終究是沒有受到什麽實質性的傷害的。即便是她的斷臂，如今也完好無損地接續回去了。

作為女武神，受傷本就屬於平常，能夠不留下什麽後遺症就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與那些動不動就把下級女武神當作工具來使用的長官相比，明羽其實已經算是相當不錯了。

“沒錯。”坦蕩地點了點頭，明羽絲毫沒有隱瞞自己的意思，目光毫不遮掩地落在了伊蓮娜右手的金色圓環上，“至於理由的話，你們想必都已經清楚了吧?”

雖然有些驚訝於伊蓮娜的頭鐵，但既然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明羽本就沒有繼續隱瞞下去的必要了。

“……為什麽?”嘴唇蠕動了幾下，伊蓮娜發出了低聲的質問，“只是為了這個，您就……”

揚了揚手背上的圓環印記，伊蓮娜直直地看著明羽，蔚藍色的眸子透著幾分難以言喻的色彩，似是幻想破滅，又似是不甘憤恨。

哪怕從實質上來說，她們並沒有受到什麽太大的損傷，但那種被高級死士所包圍的恐懼和絕望，卻仍舊在她心底留下無比深刻的印象。

如果說這種絕境只是因為實力的不足，那伊蓮娜是不會怨恨什麽的。可一想到自己是被人精心設計才踏入陷阱的，少女就怎麽也無法冷靜下來。

即便作為一名B級女武神來說，她根本沒有任何理由對一位S級女武神的決斷說三道四。

但正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與溫蒂那種面冷心熱，時常還會指導她們訓練的相處方式相比，明羽這表面上笑容溫和，背地裡卻把她們當作實驗品對待的行為實在是太過傷人了。

“對於給你們造成的精神傷害，我很抱歉。”深吸口氣，明羽用沉重而緩慢的語氣答道，“但對我而言，這次實驗是必須的。我無論如何也得弄清楚，這種力量的價值到底如何。”

“那…結果呢……”眼瞼低垂，白發少女低聲地問道。

“結果……很讓我滿意。”用拇指摸著一旁青色小蛇的腦袋，明羽抿了抿嘴唇說道。

不得不說的是，伊蓮娜的意志確實超乎了他的想象。在明羽原本的預料中，伊蓮娜能借由神音2.0達到一般A級女武神的程度就足夠了，可對方卻爆發出了幾乎不遜色於頂尖A級女武神的力量。

雖然這種力量還不夠持久，但明羽卻從這位少女的身上看到其成為天命第六位S級女武神的可能性。

聽見明羽的稱讚，伊蓮娜的眼皮微不可查地跳了跳，但還是咬著牙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沒有能夠激發這股力量的話……”

“那我會讓青龍中止這場實驗的。”毫不猶豫地答道，明羽的目光緩緩掃過眼前的三位女武神，眼神柔和而又堅定，“作為女武神，是時刻與危險相伴的，我也無法保證你們一定能夠平安無事。但作為你們的長官和隊長，我會竭盡所能地保護好你們每一個人，不可能讓你們死在什麽實驗裡！”

無可否認的是，他的確很想讓伊蓮娜激發神音2.0的力量，但倘若真的要以犧牲什麽人作為代價的話，明羽也是做不出的。

對他而言，神音2.0的嘗試雖然重要，卻還不值得他為此而舍棄原則。

如果只是為了一個可能性的實驗，就不惜以旁人的性命為代價的話，他和自己所厭棄的奧托、可可利亞之流又有什麽不同呢?

甚至如果他沒有接續斷肢的能力的話，明羽都會在自己的屬下受到重傷前就命令青龍消滅那些死士。

“隊長……”猛地抬起頭來，伊蓮娜認真地看著眼前笑容和煦的黑發男子，眸中不由閃過些許濕潤。

即便這只是一種口頭上的承諾，但少女的直覺卻告訴她，對方是一定會踐行這份諾言。

“隊長，對不起！”將伊蓮娜的腦袋狠狠壓了下去，受傷女武神大聲地說道，語氣裡滿是誠懇。

不得不承認的是，在明白任務“真相”的時候，她的心裡的確有過不小的怨恨，甚至還隱隱為伊蓮娜的質問叫好。

但當她真正知曉了明羽的良苦用心，知道了他與其他長官所不同的地方後，她心底的怨恨已經化為了濃濃的感動和自責。

看著面前三位低頭道歉的女武神，明羽不由苦笑著搖了搖頭。

明明是他有錯在先，此刻竟好像全是對方的責任一樣。

“沒什麽，我們之間相處的時間終究還短，有些事情你們以後會慢慢明白的。”柔聲地勸慰道，明羽也不再想著把責任徹底分清了，“你們暫時可以不相信我，但至少也該相信溫蒂才是。如果我真的要‘犧牲’你們的話，她非得在我這大鬧一番不可。”

“嗯?”聽見了明羽的話，溫蒂登時看了過來，精致秀氣的眉頭高高豎起，一雙清澈澄淨的青碧色眸子裡滿是怒意。

可看到了溫蒂的模樣，三位女武神卻是齊齊笑出了聲來，空氣裡瞬間充滿了快活的氛圍。

臉上羞怒更甚，溫蒂的目光緩緩掃過大笑中的四人，最終落在了明羽的身上，嘴角輕輕揚起，小拳頭也高高舉了起來。

伊蓮娜幾人是傷員，她到底還是下不去手的，但某個明顯欠揍的冰之律者就不在此列了。

轟！

“咳咳～”一邊咳嗽著把自己從承重牆裡扣了出來，明羽衝伊蓮娜三人擠了擠眼睛，“看吧，你們副隊長對你們其實可關心了。”

狠狠瞪了明羽一眼，看見了伊蓮娜三人眼中那促狹的笑意，溫蒂朝著明羽又舉起了拳頭，威脅似地用力揮了揮。

看著少女那虎虎生風的小拳頭，明羽也從善如流地收起了自己的小動作，拿出一把金色古劍扔給了伊蓮娜:“試試這個，雖然力量體系有些不一樣，但你用起來應該是不難的。”

“這是……”有些手忙腳亂地接過了明羽扔來的金色古劍，伊蓮娜眼中閃過一縷明顯的驚色。

哪怕她對於劍類武器並沒有什麽太深的了解，也能知道明羽隨手扔過來的東西很不簡單了。

“支配之鍵，一種量產型的神之鍵，也就比普通的諸神座好用一些吧。”摸了摸下巴，明羽用有幾分隨意的口吻說道。

“啊?”看著明羽那仿佛扔個玩具哄小孩一般的態度，伊蓮娜卻是不禁目瞪口呆了起來。

支配之鍵，縱然是量產型的武器，但好歹也是神之鍵啊，就這麽隨隨便便地給她了?連個儀式或者交代也沒有?

“快點試試能不能用啊！”見少女仍處於呆滯之中，明羽不耐煩地催促了起來。

“哦～”長長地應了一聲，伊蓮娜右手單手握住了樣式古樸的金色長劍，激發起了那枚圓環印記的力量。

霎時間，無數的囈語在少女耳畔響起，令伊蓮娜隻覺得腦子裡像是裝進了一百個菜市場一般，無比嘈雜的聲音激得她直欲發狂，讓她直想不顧一切地破壞掉眼前的所有。

但在這種瘋狂之中，伊蓮娜卻又分明聽到了一個冷靜而又清晰的聲音，仿佛是在呼喚，又似乎是在承諾。

雙眸輕輕閉上，伊蓮娜竭力屏蔽掉那些混亂的囈語，尋找著那個唯一的聲音。

漸漸地，瘋狂的囈語開始消散湮滅，那個唯一冷靜的聲音卻愈發清晰了起來。

“不畏艱難，不懼傷痛，不怕死亡。

我將為深陷災難的人帶來希望，為每一個痛苦的受難者而戰。

我將把我的所有獻於人類，在消滅崩壞的戰鬥中不惜一切代價。”

這，是她對於女武神的承諾！

看著支配之鍵從最原始的軒轅劍形態變為了一柄全身赤紅的火焰大劍，明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果然，正如他所想的那樣，在足夠堅定的意志面前，哪怕無需超變因子，支配之鍵也是可以改變形態的。

“恭喜你，伊蓮娜。”衝著重新睜開雙眼的白發少女笑了笑，明羽的目光裡滿是讚許的意味，“能夠拿上一柄火系大劍，你已經成為一名優秀的卡斯蘭娜了呢！”

眾所周知，卡斯蘭娜雖然以槍鬥術出名，但真正可以名垂青史的人，卻沒有一個是用雙槍作為武器的。

而若非要選一種武器來作為卡斯蘭娜的象征的話，那麽就非大劍莫屬了。如果還要加上一個限定詞的話，那就定然是火系大劍了。

可以說，只是將武器從雙槍換成了火系大劍，伊蓮娜就已經超越了絕大數的卡斯蘭娜了。再加上這個世界的奇怪buff，即便伊蓮娜什麽時候跑來說她成了卡斯蘭娜的家主，也不是什麽值得奇怪的事情。

“誒?”打量著手裡與方才截然不同的赤紅大劍， 感受著劍柄上傳來的溫暖觸感，伊蓮娜已經驚訝得嘴巴都合不攏，連明羽的吐槽都有些顧不上了。

“嘖～”撇了撇嘴巴，暗道一聲無趣，明羽卻也沒多糾結，目光自然地落在赤紅大劍上，眸中閃過幾縷思索的光芒，“這把劍，不如就叫做‘赤霄’吧?”

“有什麽寓意嗎?”抬眸看向了明羽，白發少女的眸中閃著無比興奮雀躍的光彩。

果然，神之鍵這種級別的武器是不可能這麽簡單就交給她，隊長一定是有一番諄諄教導的。

就比如“赤霄”這個名字，一定是希望她能夠如赤色的烈火一樣，焚盡這世間所有的黑……

“你不覺得這個名字很帥氣嗎?”白了少女一眼，明羽用難以置信的語氣說道。

“赤霄”這個名字，雖然頗有古韻，但卻帶著絲絲的中二氣息，應該很符合卡斯蘭娜的喜好才對啊。

“……的確，很帥氣呢～”嘴角抽了抽，伊蓮娜用棒讀的語氣答道。

無法理解地看了一眼怏怏不樂的白發少女，明羽卻也懶得去理會對方的心情了，將視線落在了其余兩位女武神身上:“你們兩個也要做好心理準備，等傷勢好了以後，我會親自訓練你們的。”

“是！”對視了一眼，兩位女武神眸中皆是露出興奮不已的光芒來，原本因為伊蓮娜得到神之鍵賜予的不公心情頓時煙消雲散。

雖然她們心底也明白，自己在明羽心中的重要性無法和伊蓮娜相比，但能夠得到一位S級女武神的親自指導，對她們而言就已經是莫大的幸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