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淵之眼,整備室。
看著淡藍色投影屏幕上不斷變化的數字和曲線,愛因斯坦眉頭不禁微微皺起。
量子之海,這是一個比地球上任何一片海域都要更加凶險莫測的未知領域。
即便是如她這樣的人,對量子之海也很難稱得上有所了解。
進軍量子之海一事,絕不是這個時代的人類能夠做到的事情。
但值得慶幸的是,她們此行並不需要掌握量子之海。
只要能夠打開一扇通往量子之海的大門,把瓦爾特救回來,就已經足夠了。
至於一年前發現的那個深藏於量子之海中的“蛇”,那就是幽蘭黛爾需要頭疼的東西了。
不過話雖如此,坐山觀虎鬥的風險依然相當之大。
畢竟,誰也無法保證相爭的兩頭猛虎不會聯手把她們這些觀眾先清理出場。
“希望明天能一切順利吧。”長歎口氣,愛因斯坦也只能如此祈禱了。
現在已是凌晨,而從她們目前所掌握的規律來看,量子之海應該會在五個小時後達到一個相對的平靜狀態,屆時就是開啟海淵之眼,救回瓦爾特的最佳時機。
雖然距離幽蘭黛爾給的最終時限還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但她可沒打算按照幽蘭黛爾的話來行事。
不管幽蘭黛爾出於什麽目的給了這樣一個時限,敵人的話終究是不值得相信的,誰也無法保證對方不會提前攻入海淵城。
而且,根據德麗莎和緋玉丸所說,幽蘭黛爾會給出這種時限本身就很值得奇怪,誰也不清楚這位天命最強女武神到底打的什麽算盤。
“真是麻煩……”揉了揉有些酸脹的眉心,愛因斯坦心中感到了深深的無奈。
在絕對的力量差距下,所謂的計算謀劃只是顯得可笑而已。
面對天命的最強女武神,在月光王座無法使用的情況下,她們根本就沒有絲毫的還手之力。
更何況,即便緋玉丸能夠不計前嫌,願意再次為月光王座提供能源,她們這邊也缺乏能夠牽製住幽蘭黛爾的強者。
一言以蔽之,逆熵這次是真的被逼到絕境了。
放棄瓦爾特,逆熵就相當於是名存實亡。
而若要救出瓦爾特的話,風險又太過巨大。
現在的逆熵,也只能寄希望於天命的最強女武神能夠有點大局意識,在“蛇”的威脅下會暫時放下消滅逆熵的任務了。
“只是……”看著屏幕上跳動逐漸停息的數字,愛因斯坦的眉頭愈發深沉。
瓦爾特的坐標倒是很順利就找到了,蛇的位置也沒有多少困難,但……先於這兩位出現的,卻是一個全然陌生的東西。
單論能量的層級,這個陌生存在比瓦爾特和蛇加起來還要恐怖數倍。可奇怪的是,與波動強烈的蛇與瓦爾特相比,這個陌生存在的波形顯得又實在太過平緩。
如果說瓦爾特與蛇是一對正在纏鬥的巨獸,每一次交鋒都能引起大地的震顫。那這個陌生存在就如同一座萬仞高山,哪怕祂只是安靜蟄伏著,沒有絲毫的動作,卻也足以令所有人都無法忽視!
而且,這個陌生存在的波動平和而強勁,且極具規律性,簡直像是在往外傳遞信號,呼喚什麽東西前來似的。
縱然對方表現得很是安靜,仿佛沒有任何威脅,可只要一想到這個似乎在召喚什麽的波動,愛因斯坦就怎麽也無法放下心來。
本來幽蘭黛爾和“蛇”就已經足夠令人頭疼了,如今又出現了這樣一個完全陌生的東西,令她都有種自暴自棄想掀桌的衝動了。
嘀——
忽地一聲嗡鳴,令少女的思考戛然而止。
下一秒,整備室內紅光閃爍,工程機器人Sachs的聲音旋即響起:“警報!檢測到未知訪客!
警報!檢測……失誤!
檢測正常。”
僅僅不過數秒,整備室就恢復了正常,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是錯覺一般。
“系統被入侵了?是誰乾的?”沒有絲毫遲疑,愛因斯坦迅速動用了自己的權限,想要開啟海淵城的自我檢測程序,找到攻擊的來源。
然而,第二次攻擊卻遠比她的動作更快。
心中忽然一動,愛因斯坦回過頭來,映入眼簾的卻已是佔滿全部視野的凌厲刀光。
“鈴小姐,你這是什麽意思!?”看了眼癱倒下去的藍發少女,灰蛇用略含怒意的聲音叫道,看向身旁櫻發少女的眸光一陣閃爍。
“我們已經被發現了,除了清理掉愛因斯坦外,你還有其他辦法嗎?”手中寒獄冰天收鞘九分,緋玉丸用若無其事的口吻說道。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見對方試圖蒙混過關,灰蛇的聲音中怒意更甚,“你手裡明明有著侵蝕之鍵,為什麽還會被逆熵的系統給發現!?”
前文明的侵蝕之律者,那可是連逐火之蛾都無法抵擋的律者。
當時若非那個意外發生,恐怕逐火之蛾早已覆滅在侵蝕之律者的手下了,哪裡還撐得到終焉之律者降臨。
而作為曾經的侵蝕之律者,雖然不清楚鈴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以至於讓她在侵蝕之鍵誕生後也還能存活下來。但既然手上持有著侵蝕之鍵,對方又怎麽可能會被逆熵的防禦系統給攔住!?
這個家夥,真當他不清楚神之鍵的力量嗎!?
看著眼前神色自若的櫻發少女,灰蛇心中的怒火按耐不住地上升。
“這種問題,我怎麽會知道!?”冷著臉反問道,緋玉丸絲毫沒有為此而羞愧的意思,“如果逆熵的系統真那麽簡單,你為什麽不自己去攻破?”
雖然她手上確實有著侵蝕之鍵,而且她也能夠發揮這柄神之鍵的全部力量,但憑什麽她就不能被逆熵給發現了?
“鈴小姐,交易…是需要誠意的!”灰蛇說道,聲音兀然低沉許多,面具後的電子獨眼紅光閃爍。
如果只是攻破逆熵的數據庫,他自然也可以辦到,但難的是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在海淵之眼即將開啟的節骨眼上,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有可能影響到世界蛇的計劃,他理應更加慎重才是。
而倘若不能悄無聲息地攻破逆熵的數據庫,他又何必費心拉攏眼前這位前侵蝕律者?
“你是想違約?”不閃不避地盯著灰蛇面具下的獨眼,緋玉丸冷著聲音說道,手中寒獄冰天出鞘三分,恐怖的寒意在整備室內擴散彌漫。
“……呵呵,鈴小姐言重了,我只是想提醒鈴小姐一下而已。”迎著緋玉丸的視線看了好一會兒,灰蛇忽地一笑,聲音沙啞而平和,“如果沒有愛因斯坦博士打開海淵之眼的大門,進入量子之海救回我們的同胞的話,世界蛇是很難支付給你剩下的報酬的。”
“那是你需要考慮的問題,我們之間的交易只是幫你取得逆熵關於量子之海實驗的內幕而已。”毫不在乎地道,緋玉丸左手一揮,一道投影屏幕在灰蛇面前顯現,跳動的文字與圖片正是愛因斯坦關於量子之海的實驗記錄,“交易已經完成,不要忘了你答應過的事情。”
說罷,看不也看倒在地板上的愛因斯坦一眼,緋玉丸轉身就往整備室外走去。
看著櫻發少女迅速消失在門後的背影,灰蛇眸光微閃,最終還是將目光放回了眼前的實驗記錄上。
雖然他已經能夠確定尊主大概率就在量子之海內,但事關世界蛇的最高領袖,他無論如何也必須確保萬無一失。
灰蛇的視線在屏幕上迅速移動, 這則實驗記錄很快被他翻到了最後。
盯著記錄裡關於“蛇”的描述,灰蛇視線久久不動,心中再無一絲疑慮。
“馬上,我就能迎接您回到現實了,尊主……”
淡藍色的投影屏幕關閉,整備室頓時陷入黑暗,一道低沉的聲音在這個堆滿儀器的房間裡回蕩、傳響。
…………
戰備室外的走廊中,緋玉丸看著手裡的複雜算式,一對柳眉不覺皺起。
“這就是,那個呼喚嗎……”
低聲地道,緋玉丸關閉了手中的投影,悄無聲息地小快步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雖然她離開時有注意不驚動德麗莎她們,當倘若出來太久的話,被發現會很難解釋說清的。
今夜的她,可是一直都呆在自己房間休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