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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商魁》第三百九十五章 刀在我手
  白紀堂不知季牧葫蘆裡賣的什麽藥,幾句下去便已心生忐忑,但以眼前人的身份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回應。稻香園曾是六湖商會六大副會之一,對天下魚倉的了解遠比一般商號深入。
  魚商名震天下,季牧多年以來對它的了解卻非常有限,魚在北方並非必需,而且對保鮮工藝要求很高。但這個滄瀾之首的大行當,整體的運作必有其過人之處。
  隨著白紀堂這一說,季牧對天下魚倉才有了個比較全面的認識。天下魚倉的漁場以“沿岸漁場”和“近海漁場”為主,捕魚采用拖網和圍網的手法。
  相比鹽場的選址,漁場的要求更高,之所以具備捕撈價值,關鍵在於魚群的密集經過或者是“滯遊”,或因產卵繁殖、索餌育肥或尋求適溫環境,這樣的大規模可捕的地方並不多。
  滄瀾世界最有名的四大漁場全部都在天下魚倉手中,分別是“大灣漁場”“環灣漁場”“崖角漁場”和“南礁漁場”,四大漁場每年的捕量佔據天下漁業近七成,“天下魚倉”這個說法實至名歸。
  在這四個漁場中,只有南礁漁場是近海漁場,其他三處都是沿岸漁場,導致其他的魚商只能出海打漁,這裡面的投入與產出根本無法與天下魚倉相比。所以天下百種魚的價格都是天下魚倉說了算,這裡面的溢價空間可比米大多了。
  “主事這四大漁場的都是蒙氏的人?”季牧問道。
  白紀堂點點頭,“魚是蒙氏的命脈,不可能放手給別人,季頭家,您怎麽突然關心起魚的事情了?”
  季牧不答反問,“即便全都攥住蒙氏手裡,卻也絕非是蒙氏父子事事親理,蒙卿湖是蒙梟獨子,把持這些漁場的具為何人?”
  白紀堂暗暗皺眉,季牧如此刨根問底,已然讓他覺得有些“不可理喻”了,聲音一沉,白紀堂道:“這四大漁場互不相通,皆是直接與蒙梟父子接洽,有兩個是蒙梟的胞弟把持,另兩個是蒙梟妻室那邊的人,我知道的只有這些了。”
  白紀堂的不耐煩,季牧焉能聽不出來,但他還是搖起頭來,“白頭家,這些還不夠,有關這四大漁場,季某需要的是極為詳備的資料。”
  聽聞此言,白紀堂立時笑了,“季頭家,您想要多詳備?”
  卻見季牧伸出來拇指和食指,來到面前微微一拉,約莫有兩寸的高度,而後推到了白紀堂眼前,“大概這麽厚。”
  白紀堂還想一笑,可他突然發現這個眼前人不是在和他開玩笑,屋子裡莫名地現出一股強烈的凝定,這位大頭家的舉手沉目,就好像眼睛有話、袖裡藏刀,一下子讓人輕松不下來了。
  似乎是剛剛自己的輕佻,讓他更認真了。
  “如果有可能我甚至在想這些資料裡存在一些諸如突破口一樣的東西,白頭家覺得有幾分把握?”
  白紀堂滿頭大皺,“季頭家,您這可就是難為我了,我白家雖然在六湖商會混過,但還不至於能從那等森嚴之地撬出什麽有用的東西,更不要說突破口了。”
  這時季牧卻笑了,“白頭家可是覺得,我是在和你商量?”
  白紀堂立時雙目一定,“什麽意思?”
  “九園有你一園,九鋪有你一鋪,就真的以為一切都因為你稻香園的米足夠好了?便真以為一下在北方起了兩大基,又是大都又是鸞園,一切都會抬舉稻香園?”
  “季頭家,聲勢正沸時,您說這些有點不合時宜吧?”
  季牧的笑變作冷笑,“我與你說話還需要什麽時宜?白頭家也好、稻香園也罷,是第一天聽說我季牧嗎?南邊有南邊的場子,北面有北面的場子,你稻香園能活到此時,是有人在擔著。”
  白紀堂眯了眯眼,並無懼意,“我知季頭家勞苦功高,不就是也想談談分成之事?”
  季牧搖搖頭,“早聽說白頭家奉己為金,今日一見名聲不假,季某不在乎你那點分成,我只要突破。”
  “那便抱歉了,白某人無法做到。”
  “很好。”季牧站起身來,“從現在起,開始收拾你的東西,我給你一天的時間,米園米鋪給我永遠消失!”
  白紀堂幾欲笑出聲來,“季頭家,隻手遮天也不至於如此明切吧,米鋪是一堂九鋪之一,那是陛下的彩頭!”
  “明天此時,米鋪如果還有一粒米,我把肉堂也送給你。”
  “你敢這麽做!”
  “不用我做,我只需點個頭。”
  白紀堂終於露出幾分驚容,眼前這個高大的人,從前不知是無鋒還是藏鋒, 當他勃發而出的時候,鏗鏘的字句錐心索魄,就好似磐石之下突然暴綻的氣焰,讓人無法自持。
  白紀堂是個桀驁的人,一個楚南溪磨了多年仍舊滿是棱角的人。季牧的名聲他豈會不知,自金玉元一倒,隱約之間這眼前人已然是北國第一大商。他之所以心有所避,根本在於他對季牧始終存在一道過不去的坎,一個扶正金谷行的人,稍有不慎,稻香園也將變成他的一道手段。
  “季頭家的場子我不懷疑,但米是米魚是魚,即便你身懷利器,稻香園做不到還是做不到。”
  “刀在我手。”季牧凝著白紀堂,“莫說這些不痛不癢的了,能做就做,不能做的話,怕被砍死就趕緊離去,想留下看看就準備數數自己幾道血幾道泥。”
  這話讓白紀堂有些不敢相信,如此明切而熾烈,這哪裡是大商之間的言辭,眼前人分明就像一個江湖仇者。
  也在此時,一位仆人走了進來,“東家,金谷行劉鴻英大公子求見。”
  “東堂等我。”
  季牧剛邁兩個大步,白紀堂忽然猛步而前,雙臂一抻硬硬攔著季牧。在他聽到“金谷行劉鴻英”這六字的時候,頃刻間便是耳膜鼓動、駭容難遏。這種感覺就好像一個牙疼多年的人,忽然來了一根鐵絲在牙縫間來回扯動!
  何止一身的毛栗,那種敏感就算沒有鐵絲,只要一想起來牙齦就會有反應,真要是拉扯起來,瞬間就能讓人暈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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