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封賞【一】

　　王鏊讓人把紅薯刨出，然後當場過秤，由錦衣衛親軍監視著，一筆筆也不許出差錯，到收獲完畢，書吏合計完數目，送呈與王鏊，王鏊接過一瞧，比解淳所說的產量，高了一千多斤，便詢問書吏:‘‘你可曾算錯數目?怎麽比解解元說的產量，還要高出許多?’’

　　書吏恭敬答道:‘‘大人，這次的產量已經少了許多，春播時的產量比這次還要高出許多，解解元的父親都詳細記錄在檔，大人可令人去查閱，收獲時都由縣衙書辦們親自監督，一點差錯都沒有。’’

　　王鏊按捺住滿心的喜悅，欣喜地對牟斌說道:‘‘既然如此高產，牟指揮使，咱們據實上奏皇上吧，讓天子早點知道喜訊，也方便以後的推行天下，讓大明天下的百姓受到實惠。’’

　　當天下午，牟斌與王鏊的奏章折本出了宜川縣，在水陸兩條通道八百裡加急送往京師，王鏊與牟斌一行人因為要等待聖旨，也滯留在宜川縣，住進了解淳的新居。

　　解淳中舉又中得鄉試解元一事，在趙家溝村並沒有引起多大的反響，甚至連當初他考過縣試時，引起的轟動都沒有，用他的母親王氏的話說:‘‘我兒去考鄉試必中舉，這次隻中了個解元，又有什麽好高興的?’’連王鏊等人聽了也為之傾倒。

　　而解淳中得陝西省鄉試解元的消息，一傳進延安府境內，延安府城內就熱鬧起來，此時前任知府王松已經告老回歸故鄉，新任知府名叫程泯，河北人氏，是成化年間的二榜進士，是一位五十余歲的中年人。

　　他看到驛卒送來的鄉試名單，心中也是暗地裡吃驚，他是進士出身，當然知道考取舉人的不易，‘金舉人、銀進士’所言不虛，百分之三四的錄取率，得力壓近二千多名生員，才能奪得一個鄉試舉人的稱號，何況是舉人的第一名解元，更何況是十三歲的陝西鄉試解元，延安府又一向文風不盛，多少年的鄉試也沒有奪得過解元，程泯便想見一見這年輕的解元。

　　但西安府離宜川縣七百余裡，宜川縣又在延安府的東南部，解淳從西安府回來理應回家一趟，再來延安府拜見程泯，他便在延安府耐心等待，但還是令全城張燈結彩鳴放鞭炮，慶祝延安府此屆鄉試中出個鄉試解元，並發公文傳遍延安府十六縣三州之地。

　　綏德州轄縣米脂縣衙內，縣丞與主簿秦奮正在觀看公文，秦奮是宜川縣人氏，按例不能在故鄉附近的縣衙為官，但吏部念其已經老邁，仕途也沒有多大起色，便破例授他為米脂縣九品主簿，又因為米脂縣是個州屬縣，隻設有正八品縣丞和九品主簿二職，秦奮便在米脂縣為二把手，他又公正廉明為官清正，與縣丞相處得極為不錯。

　　秦奮看完公文後，大笑著對米脂縣丞感歎道:‘‘此子有大幸運，不光旺自己，還旺自己身邊的人，依我看宜川縣令陶大人，不日將高升矣。’’縣丞驚訝的詢問他什麽緣故，秦奮就將如何結識解淳，在他的幫助下，自己才得授米脂縣主簿一職，詳細的對米脂縣丞訴說一遍，縣丞驚異的感歎道:‘‘若他日有幸見到此子，當與之痛飲幾杯以作留念。’’

　　當禮部侍郎王鏊和錦衣衛天子親軍指揮使牟斌，駕臨宜川縣的消息傳到延安府時，延安知府程泯再也坐不住了，這宜川縣必定發生了大事情，朝中的兩位重臣才會在宜川縣留住下來;正好程泯的老妻也不住的催促他，讓他盡快趕到解家，完成大兄叮囑的事情，

程泯便將政務交到同知和屬官代理，自己帶著幕僚師爺，在衙役們的保護之下，來到宜川縣拜見王鏊和牟斌。　　延安府距離宜川縣二百六十余裡，程泯一行雖然是輕車簡從，也用去了九天時間才到達宜川縣城，第二天一大早便登門拜訪王鏊與牟斌，此時陶潤正好在此處，和王鏊、牟斌、解淳三人，一起商議如何推廣種植農家三寶。

　　眾人一一見禮後，陶潤站起身向程泯施禮道歉:‘‘知府大人，潤因為收割這三種果實，和迎接王大人和牟指揮使，諸事連在一起耽擱至今，沒有去府城拜見知府大人，是潤極為失禮，望程大人多多見諒。’’

　　程泯微微一笑，揮揮手回應陶潤:‘‘陶縣令不必道歉，我等身為大明官員，理應一心為治下子民謀取福利。再說延安府至宜川縣路程太遠，若是來回一趟，就得二十余日。之前正值秋收在即，陶縣令耽擱幾日又有何不可，我既然已經前來宜川縣，陶縣令就不必再前往延安府，以免來回折騰，徒費勞心體力。只是陶縣令開辦蒙學鄉學，和雇傭貧寒士子及童生為蒙學教師，這種施政方式，本官要借用推廣到治下其他各縣，陶縣令可肯應允否?’’

　　陶潤聞聽此言後，臉色微微一紅，心中有些不好意思，但念及給自己出謀劃策的是自己的女婿，根本不是外人，於是高聲回答:‘‘這又有何不可?若不是今年看不出效果，下官早就向知府大人呈交公文，下官只是想看看效果如何?再決定同知府大人建議此事的具體推廣。’’

　　程泯也是微微感歎:‘‘是啊，延安府文風不盛雖然由來日久，但也大半是治下民眾貧困所致，也有蒙學鄉學過少導致的原因。今年陝西布政使司鄉試，除解解元以外，延安府竟隻中得一個副榜舉人，而且還淪為副榜末位。若沒有解解元力挽狂瀾，勇奪鄉試解元的話，我延安府這次就丟大人了，不管效果如何，先在各縣推廣下去吧，只有子民開智，才能出現幾個人才。’’

　　解淳在一旁聽程泯也讚同推廣蒙學鄉學教育，便接過話題大聲說道:‘‘知府大人說的是， 只需要各州縣同意，把不能種植現有農作物的山邊旱田，撥出百余畝種植紅薯或土豆，就能達到宜川縣如今這樣開辦鄉學蒙學，相信不出三年五載，延安府必能在文學上，與鳳陽府和西安府學子一較高下。’’

　　程泯剛到根本就不知道農家三寶，等他問清楚三種作物的產量後，也是驚訝異常和極度興奮，等他稍稍平息下心態後，又好奇的追問解淳:‘‘子厚既然有這麽好的農家三寶種子，怎麽不早些上報府縣衙門?也好早日得到推廣種植，澤惠天下百姓。’’

　　解淳長歎一口氣，語氣低沉回應程泯的問話:‘‘知府大人有所不知，去年我誤入‘迷魂谷’內，機緣巧合下把種子帶出谷，由家中父輩們試驗種植，慢慢才知曉此三種作物的習性和產量。我以十三歲稚嫩之齡參加鄉試，就是有心見見學政大人或巡撫大人，察看大人們的表現如何，再奉獻上此三種寶物，不然落到世家豪族之手，永不能惠民於天下矣。不料牟指揮使先找到我，王大人又點我為鄉試解元，我才大膽奉獻三種寶物，能夠直達聖廷，方便實行推廣，如此才能造福於天下百姓矣。’’

　　王鏊在一旁大聲讚歎:‘‘子厚人雖然幼小，卻是思慮長遠，能預先想到別人會陰謀圖取，不愧為人中之傑矣。’’此言一出口，他便猛然想起自己的身旁，還有錦衣衛指揮使牟斌，這般讚譽會不會為解淳帶來傷害呢?他用眼角一瞥牟斌，發現牟斌果然一臉陰沉，看樣子有些不高興，只是話已出口，王鏊一時半會也想不出挽救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