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鄉試進行時【二】

　　解淳又向劉易一家和張誠母子辭別，最後向劉習老夫子辭行，次日一早，石勇趕著騾車，車廂內解淳強忍住離別親人的淚水一言不發，與城外商隊匯合後，就離開宜川縣趕往西安府。

　　宜川縣距離西安府有七百二十余裡，沿途經過黃龍縣、白水縣、富平縣，才進入西安府的范圍，走華縣過渭南才進入西安府城，弘治初年的治安尚好，雖然成化年間奸佞橫行朝野，但民間還是極為太平，沿途一路平安，歷經月余跋涉一路奔波，解淳一行人順利進入西安府城。

　　洪武皇帝明太祖朱元璋規定，鄉試必須在省府城內的貢院舉行，由朝廷派遣翰林內閣學士，赴各省充任正副主考官，為了求得公正公平以才取人，又抽調各地學官充任閱卷官，一般是在八月初九舉行鄉試，特殊情況官府會另行通知，解淳身為去年延安府院試案首，又是稟膳生，照例不用參加科試考試，所以剩余的時間還有三四個月。

　　鄉試每三年舉行一次，第二年舉行會試，考中者稱為會元或貢士，會試後進行殿試，殿試時不黜落，隻分名次高低，得中者就是禦賜的進士老爺，民間也把鄉試稱為‘秋闈’，’把會試和殿試稱為‘春闈’，鄉試時連考三場，每場三天兩夜，中間不清場，要在貢院中待九天八夜，可是個拚體力和腦力及身體強弱的苦力活，身體稍微弱些的生員，很有可能喪命於考場內，好在西安府八月初九已經是十分涼爽，若是在江南參加鄉試，氣候還很炎熱，可有大罪受了。

　　解淳拿著秀才文帖和稟生文帖首先在西安府衙告備【報名】，然後回到他租賃的小院，耐心地等待官府的通知，此時的西安府城還是土築城池，還不是前世的謝純遊覽參觀時，看到得青磚包裹著的西安古城，此城始建於明太祖洪武三年【公元一三七零年】竣工，是在明洪武皇帝提倡的‘高築城、緩稱王。’的前提下，在隋唐皇城的基礎上改建而成。

　　洪武皇帝朱元璋封賞次子朱爽為秦王，藩王王府和西安府治同在一個城中，城池十分宏偉高大而且極為堅固。牆高十二米，頂寬十二到十四米，底寬十五到十八米，輪廓呈長方形，周長十三點七四千米，城牆內人們習慣稱為古城區，著名的西安鍾鼓樓就位於古城內，西安府的城牆門共有四座，長安門【東門】、永寧門【南門】、安定門【西門】、安遠門【北門】，秦王府則不是閑雜人等隨便遊逛的。

　　解淳這天感覺到讀書有些累了，也是閑極無聊，便想遊覽下這座歷史古城，他看見石勇還在院子內練習武藝，便沒有叫他一起同行，與表弟打了一個招呼後，解淳獨自一人走出小院，向路人打聽一番後，便向西安府商業大街走去，按照慣例首先在西安府的熱鬧大街上尋找書店，看看能否在此城內，也找到合適的話本買家。

　　西安城內人來人往，各地商賈雲集，各行各業也十分繁榮昌盛，畢竟是隋唐時期的皇城，如今雖然有些頹敗衰弱，不如當年那般繁盛，也是除了北京城和南京城等以外的大城市，無論商業和工業及人口總數，也是可排在前五名的城市。

　　解淳便走進附近最靠近的市場觀光遊玩，看著兩旁古色古香的商鋪和貨攤，貨攤有賣泥人和木偶等小孩子的玩具，也有捏糖人和米糕等食品，還有各種小吃攤和各種蔬菜;商鋪則是以賣成衣、布店、文物古玩、胭脂店為多，也有成規模上檔次的各種名吃店鋪和酒店飯莊等。

　　解淳漫步在西安府極為熱鬧的大街上，陶醉於這古人的殷勤叫賣聲中，他心中感到與明朝土著民眾，不再像以前那樣格格不入，而是全身心的融進這明朝時期的世界中，逐漸連自己以前的生活習慣和心理性情，也慢慢被磨平融合許多，現在他已經習慣接受別人對他的恭敬，和感激萬分時跪拜的禮節，只是他前世待人仁慈和見義勇為的赤子性情，卻依然保留下來，不曾因時光流逝而被磨滅。

　　正當解淳陶醉於異鄉城市的喧鬧氛圍中時，一聲著急求救的呼喊聲，打斷了他的思路:‘‘求求你郎中，救救我家兄長吧?雖然我現在只有這麽多銅錢，可是我可以進山獵殺老虎，換來錢財再付給你作報酬，郎中先救人要緊啊，我給你跪下啦，求求你出手相助。’’

　　一個魁梧大漢跪在一間藥鋪門口，不住口的哀求著藥鋪內的郎中出手救人，旁邊擔架上有一個同樣身材魁梧，和他相貌年紀差不多的漢子滿身血跡淋淋，尤其是腹部位置鮮血淋漓，看樣子可能傷勢不輕。

　　藥鋪的郎中卻不為魁梧大漢的苦苦哀求而動心，決定出手救治病人，而是出口予以推辭:‘‘不是我不救治你兄長，只是你兄長重傷成這個樣子，我真的救不了他。你看腹部都被劃開了，這破腹劃肚的傷勢，只有傳說中的神醫華佗能夠醫治，你就是跪死在這兒也沒用，這種傷勢我實在是沒有辦法醫治。’’

　　明眼人都已經看明白此事，這漢子的傷勢雖然不輕，若是郎中願意救治也可以救活他，只是花費的藥材太多，郎中嫌他們兄弟二人沒有錢財，才故意誇大病情不予救治，這壯漢口口聲聲獵到老虎後，才付給醫藥費用，那老虎是輕易之間能獵殺到的，別搭上了藥材後，再一無所得白白浪費心力。

　　那大漢看來已經走過許多藥鋪，別人見到他們沒有錢財，都紛紛推脫不予救治，現在只剩下這唯一的機會，大漢不舍得放棄救治兄長的機會，仍然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解淳在旁邊仔細觀察一遍大漢的傷勢，傷情果真不輕，但離不能救治還差得很遠，他不是太了解明朝時期的醫療水平，只是覺得身為醫生卻不肯救治病人，實在是太不像話。

　　幸虧那壯漢身板強壯結實，到現在還沒有休克昏迷，仍然神志保持清醒，嚅動著嘴唇安慰痛哭的弟弟:‘‘二弟別求他，沒有錢財誰也不會救我的，站起來別再求他，男子漢膝下有黃金，怎能如此輕賤自己?死有什麽可怕的?只是二弟要照顧好和兒，這孩子從此以後沒爹沒娘，就托付與二弟你照看他了。’’

　　解淳到現在才知道實情，原來見死不救也是遺傳下來的錮製，又見受傷大漢說話如此豪邁有氣魄，便心生憐憫決定出手相救， 他走進藥鋪口述著抓了幾副中藥，之後急匆匆走到還跪在地上，仍然苦苦哀求郎中的魁梧大漢，語帶氣憤地勸說他:‘‘別再求告別人了，人家已經說治不了，不如你跟著我去另一家藥鋪，再找人與你家兄長醫治。看來這家藥鋪郎中的醫術實在糟糕，連這般小小的傷勢都看不好，今後我是再也不來光顧了。’’

　　解淳臨走時，也不忘給這家藥鋪的郎中一記冷嘲熱諷，氣得藥鋪郎中臉色鐵青又無話可說，圍觀的民眾也有人隨口附和，致使這家藥鋪的人氣大為下滑，又加上別的藥鋪乘火打劫添油加醋，這家藥鋪的口碑也變得越來越壞，最後不得不關門大吉，移居到別的鄉鎮開藥鋪行醫，終其一生再也不敢如此見死不救。

　　那跪在地上哀求的大漢，如瀕臨絕望地落水之人，猛然間見到一根救命的稻草，死死的拚命抓住不肯放開一樣，猛地從地上爬起來，向解淳詢問道:‘‘這位秀才相公，真的有人能救治我家兄長嗎?’’

　　‘‘別廢話，快跟著我走，不然你的兄長有個好歹，你可別怪我多言多語自找麻煩，那可是你自己耽誤的。除了那人能出手相救外，別的郎中根本不願意出手救治你的兄長，你若再耽誤下去，誰也救不了你的兄長?’’解淳毫不客氣的懟了壯漢一句。

　　那壯漢聽說有人能救治他的兄長，高興地雙手用力提起擔架，他的兄長近二百斤的體重，在他的手中絲毫不費勁，很輕易地就抱了起來，根本不用解淳出手幫忙，解淳驚訝地望了他一眼後，轉身向自己居住的小院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