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敗家子’伯爵和李廣之死【一】

　　弘治朝初年，北京城還沒有向城南面擴建，整個城池呈長方形，東西長南北短，城南外面有幾十頃土地，都是荒灘沼澤，根本沒有人去打理開發，原本的歷史中，一直到嘉靖朝時，北京城向南郊外面修建外城，才逐步將荒田沼澤填平。

　　解淳正是看中這幾十頃荒田沼澤，準備把它們複墾後，種植農家三寶，南城指揮使自然如實講解一番，等解淳問清楚具體事宜，又在順天府辦理好相應的手續，除了應有的職田外，又出錢把南城外剩余的荒灘沼澤，全部購買下來。

　　裡裡外外用去半個月的時間，此時穆正夫婦也在南城外賤民區，招納奴仆家庭百余戶，人口近三四百人，在辦理好奴籍後，這三四百人便轉為解淳的奴仆，以後的吃喝拉撒，都歸解淳負責，這些人也成為有了庇護和靠山的伯爵府奴仆。

　　解淳便以穆正為管家，帶領著男丁們開墾荒灘，將沼澤開挖成池塘，挖出的土塊堆積在兩旁形成田地，只等年前就以書信傳召的解珍五人，帶來農家三寶的種子後，到時候再播種也不晚。

　　張氏作為內管家，帶領著女人們紡織布匹，縫製衣衫鞋襪，老人們照顧幼小的兒女，有空閑時也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三四百奴仆一改以前死氣沉沉的面貌，重新煥發朝氣，為即將來臨的新生活，努力拚搏奮鬥著。

　　解淳除了支出銀錢外，一律放權與穆正夫妻管理支配，根本不加以過問，這是對他們夫妻的信任，也是考察他們二人的品性，就看他們二人和眾奴仆們如何表現自己，解淳再繼續自己以後的行動。

　　弘治五年春節剛過，解珍等人就接到解淳的書信，這是他拜托牟斌通過錦衣衛快速傳送過來，信中說讓他們押送著農家三寶種子，一塊兒來京師相聚，他已經在京城買下幾十頃土地，只等著種子到後播種。

　　解珍立刻通報解福老爺子，此時已經身為解氏族長，兼本村頭號人物的解福，自然滿口答應下來，讓解禮等人挑選優良種子，運送到京師。

　　玉米種子倒好辦，一袋玉米種子能種幾十畝地，一點兒也不佔地方，紅薯和土豆都是塊莖植物，所用種源極多且佔空間，好在解家今非昔比，已經是家大業大豪富無比，把家中的五匹大騾子套車運輸，有解珍五人在一旁護送，再加上幾個駕車的精壯，根本不用擔心路上的安全。

　　解珍五個人都騎乘著馬匹，一個個身穿錦衣衛服飾，腰間佩戴繡春刀，沿途有哪個不長眼的毛賊，敢為難他們一行人，很快他們渡過黃河，由山西境內直奔京師，一路上順利平安出了山西境內，進入京畿重地。

　　’解珍五個人也放下心來，有說有笑的隨隊而行，走到半途中，忽然聽到前面官道上，竟然有人在打鬥的聲音，衛輝去打探後稟報解珍，有一批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劫道攔截一位官員和家眷，一個個手執製式武器凶神惡煞。

　　解珍讓兒子和衛輝保護車隊，他和解寶及石勇三人，縱馬舞刀殺向劫匪，三匹戰馬騰起很大的灰塵，直撲攔道搶劫的賊匪，他們三人在一起訓練甚久，對騎戰如今已經頗為精通，布成衝鋒小隊直撲劫匪。

　　解寶一邊斬殺還一邊叫喊著:‘‘大膽蟊賊膽敢光天化日之下攔路搶劫，老子們是天子親軍錦衣衛，受死吧，看刀。’’

　　他們三人縱馬齊衝，手中的繡春刀接連揮出，很快就砍傷幾個賊人，

那些賊人看到他們幾個身穿錦衣衛服飾，根本不敢和他們正面交鋒，在又被砍傷幾個人後，賊人首領打聲尖利呼哨，帶著受傷的手下，很快敗逃進旁邊的樹林內，然後逐漸奪路而逃。　　解珍由於人數太少，也不敢進林內追擊，隻抓獲一位重傷的劫匪，余者都逃之夭夭，他們隻好留下救治傷員，並且向受害者探問事情的真相，在京畿之地，膽敢在官道上搶劫，並且敢傷人的劫匪，來頭定當非同小可。

　　那被劫殺者是一位年約四十左右的中年官員，此人面容清煦，留有長須，身材修長，端莊威嚴，當他把自己的官職，和截殺劫匪真實的身份及主使之人說出後，解珍等人面面相覷，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處置。

　　那名官員倒也極為硬氣，說自己到達京師後，就會自行去吏部交接職務，至於這件事情該如何了結，不需解珍等人介入此案，解珍等人不想為解淳招惹如此大的敵人，便點點頭同意官員的建議。

　　他們又把重傷的劫匪包扎救護好，要確保他能活著到達京城，然後交到錦衣衛衙門，至於後事如何解決，就與他們幾個人無關。保護大明朝廷官員的安全，是他們身為錦衣衛官員的責任和職業操守，至於其中所涉及的權力傾軋，就與解珍等人沒有多大關系。

　　由於有那名官員的家眷一路隨行，他們的行路速度慢了許多，又有那名官員受傷的家丁需要救治，行進速度更加緩慢，解珍等人一路小心戒備，根本不敢放松警惕，小心翼翼地護衛著那名官員緩緩而行，好在離京師越來越近，倒是一直沒有發生意外情況。

　　經過一番刻苦勞累後，弘治五年四月底，幾十頃荒灘沼澤已經被改造成土地和池塘，都是按照解淳安排好的規劃，統一建設完成，一切都井然有序，讓人一眼望過去賞心悅目，池塘清波蕩漾，道路寬整平坦，再加上移栽來的楊柳，分外美觀怡人。

　　這時解淳從外地購買來的蓮藕已到，男丁和壯婦們又將蓮藕種進池塘，然後再放入購買來的魚苗，解淳預計年底就會有點收成。

　　但此時解珍等人運送的種子還沒有到達，附近的莊稼已經進入灌漿期，再有幾個月就要收割，北京城內的高官貴族或富貴人家及貧民百姓，都以解淳這個敗家子為反面教材，教育自家的子女，等著看解淳的笑話。

　　因為這幾十頃荒灘沼澤開墾後，朝廷隻減免稅賦三年，三年後就要繳納稅賦，解淳現在是正六品文官，依照制度只能免稅兩頃，其他幾十頃土地【包括池塘在內】，都必須繳納稅賦，再加上三四百的奴仆一年的吃喝拉撒，解淳要投入很多錢財，才能予以回本，更別說有所收益。

　　依照他們多年積攢下的經驗，認為解淳投入這麽多的錢財，十年八年也別想收回投入的成本，紛紛都大罵解淳是書呆子習性，更是暗中稱呼他為‘敗家子伯爵’，連和解淳交好的王鏊，也數次登門勸說解淳，但每次解淳都以微笑置之，根本不做絲毫悔改。

　　乘著有點空閑時間，解淳又安排奴仆們在新劃定的區域，建造他們自己居住的房屋，當然是建造泥牆茅草頂的屋子，統一取土合作修建。

　　到五月底時，百余戶統一大小的房屋小院建造完成，街道也規劃成完全一樣的寬度，雖然是泥屋茅草房，卻顯得分外整齊好看，取土後形成的池塘，也統一種上蓮藕養魚。

　　解淳規定此等池塘為公共財產， 收獲的蓮藕和魚類，都屬於這百余戶的共同財產，年底統一進行分配，並且為新建的村落，取名為‘城南新村’。

　　這時候，解珍等人也護送種子來到城南新村，解淳得知後前來迎接，竟然發現父親解禮也跟隨著前來，解禮從解淳五歲時，有七年與兒子沒有親近過，好不容易與兒子解開心結，一家人團聚沒有多少時日，兒子又離開家鄉來到京師。

　　這次一別近兩年，妻子王氏天天在家中念叨大兒子，他便借這次機會一同來到京師，與大兒子團聚，解淳見到父親連忙跪下行禮，解禮一把抱住兒子，眼淚嘩嘩直流，很久之後才想起，把兒子攙扶起來。

　　父子二人一陣親密交談後，解珍才走過來向解淳稟報:‘‘淳弟，我等在中途機緣巧合，搭救了一位叫衛璋的官員，據他所言他是工部都水主事，職責管轄濟寧諸閘，因為在查巡私鹽時，得罪了宦官李廣的親眷。在他奉命回京途中，李廣竟令人設伏斬殺衛璋，卻被我等五人中途搭救。他害怕連累我等及淳弟，在進入京城范圍內，就與吾等分開另行，讓我等代他向淳弟表示歉意。淳弟，你看這事應該怎麽辦才好?’’

　　解淳略為思索一陣後，才故作輕松神色回應解珍:‘‘珍兄不必在意此事，你等五人身為天子親軍錦衣衛軍官，救援大明官員是職責內應該所作之事，你們隻管如實稟報與牟斌指揮使。至於衛璋與李廣的權勢爭鬥，他們到底誰勝誰負?一切與我等無關，若是他們蓄意找我等的麻煩，我定稟報與皇帝，由皇上和他們理論此事的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