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穆蓉【二】

　　這些賣女兒的人都是賤籍之民，男丁大多從事優、憐、乞丐等活計，不能讀書識字參加科舉考試，不能出外做工，還得從事朝廷派遣的苦力活，別說發給工錢，有時候也飯都吃不飽。

　　女人大多淪為娼妓，連給富貴人家做女仆都不收，當然也有潔身自愛者，從事著一些力所能及的苦力活，有名聲特好的人，也被大戶人家收為女仆。

　　若是時運好者，被納為妾室或是放為民戶，從此擺脫賤民的身份，在她們來說，就是老天睜開眼，降福保佑他們一家。

　　現在解淳能收一個來歷不明的小雪為婢女，甚至有人傳言，解淳先前還要收小雪為義妹，這麽仁慈心善的東家，誰還不爭搶著來報名?

　　萬一自家的女兒被挑中呢?也能擺脫自家世代為賤籍的命運，所以才會有這麽多人前來應征，都想試一試自家的運氣。

　　解淳到現在才明白，小雪為何執意不做他的義妹，偏偏要為女仆的想法，若是他要收小雪為義妹，就得必須尋找到小雪清白的民戶籍貫，那是千難萬難的事情，也許小雪本身就是個賤民之女，那還不如做個奴仆來得安全。

　　當然解淳若是借助牟斌的權勢，也能給小雪重新立一個農戶之女的戶籍，但是欠別人的情誼最難還，何況小雪也不知道解淳有如此大的能量?看來小雪這個小丫頭也夠聰明穎慧，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大的主見。

　　解淳現在才知道自己對明朝的政治體系，還沒有摸清楚來龍去脈，自己以後要專注了解此事，以免自己好心幫助別人，反而做成自己意想不到的壞事。

　　他猛然間一抬頭，看到人群中有一個身高一米七以上的少女，看起來不比現在的解淳矮，雖說解淳已經十六歲了，能長到一米七的個頭，在明朝普通人群中也算中等以上的身高，但看那少女將來長得不會比他矮多少。

　　那少女看樣子也就十七八歲，長得手長、腿長、大腳、胸挺臀翹，面色比常人要白皙很多，眼睛裡的瞳仁微帶一點藍血，若放在大畫師謝純那個時代，必定是一位人人追捧的超級模特，可惜她生在明朝時期，卻是一位大眾都認同的極醜少女，是公認的醜小鴨。

　　解淳一眼就看中她，不是貪圖她的容貌，也不是看中她的身高和體型，而是因為她模樣長得，和當年教授謝純識字的衛生員姐姐極為相似，差別也就是眼睛的顏色有些不同而已。

　　解淳朝那位少女招招手，對她大喊著:‘‘唉，那位個子最高的姑娘，你過來一下，你的父母家人呢?讓他們過來談一談，我想招收你為家中的廚娘?你們可願意允諾?’’

　　解淳此言一出，不禁那位少女和她的家人呆愣住了，其他來應征的人也呆愣住了，大家你望我我望你，誰也不敢確定，這位和善的少爺是不是開玩笑?有的人甚至罵那位少女:‘‘你長得那麽醜陋，還出來嚇人幹什麽?看少爺生氣了不是?’’

　　那少女的娘親卻是一位中年漢人婦女，聽清楚解淳的喊話後，激動地流著眼淚疾跑過來，神色間還帶有一點惶恐，好像生怕解淳中途反悔一樣，來到解淳身前，就向他磕頭致謝。

　　解淳不明白她的用意，於是微笑著對她說道:‘‘我不是要強搶你的女兒，你們不是要讓她做廚娘嗎?我這裡人手少了些，恐怕她還要打掃衛生，和照顧小雪妹妹，瑣雜事情太多，你問問你女兒願不願意做?若願意咱們還得立下契約吧?你不用害怕，

該多少銀子，就給你們多少銀子?’’　　那位中年婦女卻是一聲不吭，直捂著臉龐激動地嗚嗚直哭，解淳以為她們不願意做如此多的工作，只是畏懼自己的權勢不敢回話，就笑著予以解釋:‘‘你們不舍得女兒做那麽多的工作，也是有情可願，不願意也沒有什麽問題?我再問問別人。不過你別再哭了，外人看到以為我要強搶你的女兒做工呢?那眾位誰、、、、、’’

　　那中年婦女聽說自己再哭泣，就不收她的女兒為奴仆，嚇得立刻擦乾眼淚，也不再哭泣，大聲阻攔住解淳的喊話:‘‘公子別喊，我們是真心願意，只是剛才奴家太激動啦，公子，奴家說得是真的。’’

　　解淳見她神色激動，看來是真的想賣女兒為奴，自己也對那少女極有好感，便詢問李達應該給她們多少銀子合適?

　　李達有些嫌棄的望望那位少女，也不知道這位少年伯爵，是不是眼睛有問題?這麽醜的少女要她幹什麽?而且還要出銀子買她，便小聲嘀咕著:‘‘平時買一個婢女，也就是十兩銀子，至於她嗎?應該給、、、、、’’

　　那中年婦女害怕中途變卦，於是大聲喊道:‘‘我家蓉兒只要八兩銀子就成，至於做什麽活計?任憑公子安排。’’

　　解淳不知道其中的用意，但仍然堅持給了那位中年婦女十兩銀票，並且讓李達為保人，簽署了一份買賣人口的合約，以後拿到縣衙中蓋上大印就行了，解淳暗自嘀咕著:‘自己重生在大明朝，怎麽越來越學壞了，現在又乾起買賣人口的勾當。’

　　那位叫小蓉的姑娘不舍得離開母親，抱著那位中年婦女不放手，那婦女勸解自家的女兒:‘‘蓉兒，你是有福氣之人，能被解公子選中做侍女，是娘祈盼多少年的心願。你也知道娘為什麽這麽多年沒將你嫁人?不是想給你一個好歸宿嗎?你記住，要自立自強，不要丟了做人的根本。娘走了，你要好好做事。’’

　　中年婦女說完，一把推開小蓉的手，自己哭泣著踉踉蹌蹌跑走了。

　　小蓉的母親走了，其他人卻不願意離開，都在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也不知道這位公子怎麽想的?這麽醜的女孩也買，他怎麽不買我家的女兒，公子開開恩，再買一個吧。’’

　　解淳正在自怨自艾，為自己買賣人口，而感到由衷的羞恥，沒有想到眾人又勸自己多買一個，於是搖頭斷然拒絕，買一個廚娘都讓自己過意不去，難道自己再多買幾個少女，讓自己作威作福

　　只要自己以後對待小蓉好些，給她一個幸福的未來，將來自己也能心中少些虧欠，人再多自己可照應不過來。

　　解淳正在努力勸解著眾人，忽然聽到院門外有人高聲大喝:‘‘聖旨到，祥瑞伯解淳解子厚接旨，你們這些刁民都讓開，祥瑞伯爵府也是你們能來的地方?’’

　　院子裡正鬧得熱烈的眾人，像是被卡住脖子的公雞一樣，頓時變得鴉雀無聲，解淳忙把宣旨太監讓進門來，那太監面朝南向北一站，也不讓解淳預備香案，解淳跪倒在地:‘‘臣祥瑞伯解淳解子厚恭請聖安，萬歲萬歲萬萬歲。’’

　　院子裡的人早已經跪倒在地上，也不論哪個方向，都跪倒在地簌簌發抖，有的人還嚇得牙齒直打哆嗦，連魂魄仿佛都已經離體而去，他們都是賤籍之民，平常的平民百姓欺負他們，都大多不敢吭聲，何況是伯爵這等顯貴之人。

　　那太監獨有的公鴨腔在空中回蕩:‘‘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祥瑞伯解淳有大功於社稷，特賜封其為正六品承務郎，任工部司主事。由大內侍衛胡傑隨身保護，特擢拔胡傑為錦衣衛百戶官，蔭其一子為錦衣衛小旗官，其要細心護衛解淳，不得有半點損傷。’’

　　太監念完後，將聖旨遞與解淳手中，又從隨從的小太監手中，拿過一道密封的聖旨，還有一柄寶劍遞給解淳， 並且低聲叮囑道:‘‘祥瑞伯，此乃皇上所賜，其中的秘密之事，只有您才知道。這柄寶劍乃是皇帝禦賜之寶，若有不法之徒與您搗亂，可憑此劍鎮壓之。’’

　　那太監低聲說完話，向解淳施一禮告辭而去，連解淳給他的賞錢，都不敢接受，邁開大步離開解府，那些賤民們都向解淳磕頭賠罪，領著女兒灰溜溜地跑回家中，只剩下解淳、小雪、小蓉、李達五人面面相對，一個個默默不語。

　　這時聞令趕來的胡傑也到了此處，他身穿一身錦衣衛軍官服飾，絡腮胡須的胖臉上，一對小眼睛眯成一條細縫，看樣子極為高興。

　　他一進門就大聲叫喊道:‘‘祥瑞伯，難怪皇上封賜你為祥瑞伯，誰與你有點緣分，都能沾光好運連連。想我老胡在邊關拚死拚活數年，才勉強混個大內侍衛，沒想到一遇到你，轉眼間就成了錦衣衛武官，這可是正六品的官職。’’

　　他嘿嘿一笑，又加了一句，令解淳想不到的話語:‘‘我還至今沒有婆姨，皇上便蔭一子為錦衣衛小旗官，一客不煩二主，祥瑞伯再費費心思，給我找一房婆姨吧?就這樣說定了，從今天起，我便住在前面廂房值守，找婆姨之事，就請祥瑞伯多加用心。咱老胡相信你的眼光，說得一定是個好婆姨。’’

　　胡傑說完根本不管眾人驚訝的目光，也不等解淳給他回話，一刺溜地跑進前面的廂房內，自顧自地整理起自己的房間。

　　解淳頓時哭笑不得，這個莽漢倒是不把自己當外人，僅僅見過一次面，就將他的終身大事，交給自己為他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