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秦毅收復的那一群流浪者，現在是由柳夕月在管理。

按秦毅當初的說法，這是為了避免暴露秦毅重生者的身份，讓敵人即使調查，最後也只能調查到她頭上。

但那些流浪者除了讓柳夕月成為血仆這個用處之外，另外一個用處就是提供大量的鮮血，而柳夕月就能通過這些血液完成墮落進化。

“我明白了。”柳夕月對電話另一頭的秦毅說道，然後掛斷了電話。

有秦毅的擔保，柳夕月對這個儀式的恐懼已經降到最低，她之所以遲遲不對自己動手，是因為白沐風還沒有成功覺醒神術。

如果現在她去進行儀式，那大概會出現一兩周的空檔期，這期間沒有人會對鏡子迷宮進行精準的調控，迷宮的管理人員只能通過秦毅留下的那份手冊來協助白沐風的訓練。

另外，她也不知道血族會不會趁她進化失去神智的這段時間對聖堂進行襲擊。

本來柳夕月的計劃，是等白沐風覺醒一人千軍之後，自己再從血仆進化為血族。

但既然秦毅現在發話了，那就只能提前了。

自己剛才考慮的那些，哥哥一定也已經想過，所以提前開始進化這個決定，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得出的結果。

“總指揮，你吃完飯了嗎?”項目副負責人陸兵上前問道。

柳夕月回過神來，看了看旁邊盯著監視屏的工作人員，對方也小心翼翼地往她這邊瞅了一眼。

柳夕月這才想起，這幫人已經一整天沒休息了，最近她要抽出許多時間管理流浪者，所以鏡子迷宮的運作壓力基本上全轉移到了下頭那些人身上，他們的休息時間被壓榨得很厲害。

如果聖堂是一家私人企業，那這些員工肯定早就辭職了，不過現實是聖堂是一個暴力組織，聚集在這裡人都不是為了工資，所以能完美接受上級的剝削，並全心全意完成任務。

“你們吃吧，現在我來監視他。”柳夕月把盒飯丟到垃圾桶裡，揮了揮手示意其中一個人休息一下，“之後我會再問上面要幾個人，到時候你們的壓力也能減輕一些，再堅持堅持吧。”

柳夕月敷衍地安撫了一下疲憊的工作人員，將注意力集中在監視屏上，白沐風坐在鏡子前，盯著鏡子一言不發，如果不是能通過高精度竊聽器聽到白沐風均勻的呼吸聲，甚至會有人以為監視器壞了。

這代表白沐風已經進入了參悟的狀態。

雖然進入參悟狀態之後，白沐風不再移動，外面的工作人員也不用調整迷宮的形態了，但這並不意味著工作強度有所下降，甚至工作強度反而上升了。

現在他們所有人的工作，就是編輯文本，通過鏡子偽裝成超自然的存在，和白沐風聊天。

這聊天可不能隨便聊，必須咬文爵字，小心翼翼地將對方的思考方向往正確的道路上引導，如果他們引導正確，那白沐風的覺醒速度就會大大加快，但如果他們引導失敗，那白沐風可能會陷入疑惑，最後彈出參悟狀態。

分析白沐風的思維比調整迷宮的形態要難得多。

“按照你的意思是，我也可以不是我嗎?”迷宮中坐在地上的白沐風突然對著鏡子問出了這句話。

所有人馬上進入了工作狀態，翻看起眼前的指南來。

柳夕月把秦毅關於“鏡子問答”這一部分的內容，複印了很多份分給大家，但因為這個問答涉及到的是深層思維的思辨，所以內容非常抽象，極難理解，往往會給人一種在看天書的感覺。

看這個問答指南的時候，他們總感覺自己是在看一本晦澀難懂的哲學書。

雖然現在柳夕月對如何回答白沐風的問題有了一定心得，但最初的時候，她看到秦毅寫的那些文字，就像看到《道德經》第一句“道可道非常道”那麽懵逼，直到最近，才稍稍領悟了一點。

想要回答白沐風的問題，首先絕對不能給出確切的答案，只能給出類似於“你覺得呢?”、“你認為呢?”這種誘導性回復，這是為了不讓白沐風停止思考而定下的問答規則。

一般情況下，的確只要使用諸如此類的反問句即可讓白沐風繼續深入反思自己的內心，但在白沐風思考方向跑偏時，他們也要毫不猶豫給予糾正。

按照秦毅留下的指南，主要的誘導，需要圍繞以下幾個關鍵點展開:

第一、死亡並不是生物個體的終結

第二、你所認知的自我，有可能不是自我

第三、陌生的個體之間，也或許存在緊密的聯系，甚至於本來就是一體的。

這種看起來非常哲學，又虛又玄的東西，就是白沐風突破自我，覺醒神術的關鍵。

這三點都是秦毅通過一人千軍的神術特點總結出來的思想內核，也就是白沐風潛意識裡精神邏輯結出的“果”。

現在，柳夕月通過鏡子，將答案告訴了白沐風，如果白沐風能夠通過自己的思考，將內在的邏輯因果梳理清楚，從而推導出那個“果”，那麽他就能覺醒。

在白沐風問出剛才那個問題之後，柳夕月身後的智囊團，就刷刷刷開始打起了草稿。

“總你看我們這樣回答可以嗎?”陸兵將一張草稿放到柳夕月面前。

柳夕月看了一眼，略一思索，稍作修改之後，把字打了上去。

與此同時，鏡子迷宮裡，白沐風面前的鏡子緩緩浮現出一行字——【為什麽不反過來想一想呢?他也可以是你。】

……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坐在書桌前的劉雨溪不耐煩地皺了皺眉。

“什麽事?”

“媽媽，最近有哥哥的消息嗎?”

“暫時還沒有，如果有消息的話，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荊棘大公已經原諒他了，我記得我已經和你說過了吧?”劉雨溪努力壓製自己內心的不快。

她側耳傾聽外面的動靜，過了一會兒，腳步聲響起，漸行漸遠。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不會這麽敷衍地回答對方，而是會認真溫柔地安撫對方。

艾達的精神狀況很不穩定，雖然她在白沐風的計劃裡什麽都不是，但荊棘公可將艾達視之為珍貴的實驗成果。

只要她還在表面上聽命於荊棘公，她就必須照顧好艾達。

不過，一周前發生的事，讓她沒精力抽出去照顧對方了。

一周前，銀月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