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倫蒂娜在沙發上坐下,剛想開口詢問隆道斯的名字,隆道斯就開口說:“你可以叫我道林。”
“哦……道林先生,您是為什麽要拍下我的作品呢?還是那個根本就沒完成的作品。”瓦倫蒂娜問道,這個問題她在來之前就想問了,她的那個未成品根本稱不上是藝術品,所以購買它的人,心裡到底是什麽動機呢?
“只是一個紀念吧。”隆道斯回道。
“紀念?紀念什麽?”
“紀念文藝複興的時代。”
“文……文藝複興?”瓦倫蒂娜一臉懵逼,她實在搞不懂自己的作品和文藝複興有什麽關系。
她自問這個未成品沒有一點文藝複興的影子,甚至背道而馳,因為她本來是想要雕刻一個超現代的玩意兒,主題是人類與自然之間的極端矛盾。
“沒錯,文藝複興。”隆道斯又重複了一遍。
“我……我的作品和文藝複興有什麽關系嗎?”
隆道斯微微一笑,搖了搖頭:“你的作品當然和文藝複興沒什麽關系,但你本身和那個時代有聯系。”
瓦倫蒂娜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她完全跟不上眼前這個老人的思路。
“那您這次叫我來,是?”
“單純就是想要和你聊聊天而已,和我講講關於你自己的事情吧。”
“關於我的事?”
“嗯,不管什麽都可以。”隆道斯用余光瞄了掛在牆上的壁鍾一眼,接著道,“如果可以的話,你能陪我這個老人家熬熬夜嗎?我想要多了解一下你。
到時候你要回去的話,我會派專車接送,如果你想要留宿在這裡,我也會安排最好的仆人照顧你。”
瓦倫蒂娜皺起眉頭,似是有些不解,又有些警惕,她的表情完全被坐在一旁的埃米爾看在眼裡,埃米爾知道瓦倫蒂娜此刻在想什麽。
換位思考一下,一個老頭用天價拍下了自己雕刻的廢品,見面之後卻絲毫不談及作品,直言想要了解你本人,在遇到這種情況時,不管是誰,都會覺得對方並不是對作品有意思,而是對自己有意思。
一想到這個女人在心裡把隆道斯大人想成那種變態的惡心老頭,埃米爾就憤怒不已。
這個人類以為自己算什麽東西!她以為自己是在和誰說話?坐在她面前的可是生物鏈頂端的至尊,統治世俗社會的至高無上之人!
如果她敢表露一絲對大公的懷疑的話,那簡直……簡直令人抓狂!
“哦,當然可以。”瓦倫蒂娜點了點頭。
埃米爾松了口氣。
女人,算你還有點腦子,埃米爾心想。
“埃米爾,你跟我來一下。”坐在埃米爾對面的安傑洛忽然開口。
埃米爾乖乖起身,在離開房間前還多看了瓦倫蒂娜一眼,在心裡默默祈禱這女人最好不要對大公說出冒犯的話來。
埃米爾緊跟在安傑洛之後走到了樓下,在快出門時埃米爾忍不住問道:“安傑洛,我們現在是要去幹嘛?”
“隨便逛逛。”
“什麽?!”埃米爾臉色驟變,“大公在上面,你卻把我叫出來去隨便逛逛?”
“埃米爾,你繼續留在那裡只會讓大公不開心!你到底明不明白?”
埃米爾直接愣住了。
“為什麽?”
“跟我來就是了!在車上我會告訴你的。”
這一次,埃米爾不再反抗,乖乖跟著安傑洛出門上車。
黑色的車子緩緩駛出宅邸,挑了一個方向漫無目的地開去,坐在副駕駛的埃米爾最初還很安靜,但過了幾分鍾就按捺不住了。
“你剛才說我繼續待在房間會讓大公不開心,
這什麽意思?”“你對那個女孩表露出敵意了,不是嗎?”
埃米爾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像是明白了什麽。
“我只是希望她對大公能尊重點,你不會沒看出她在想什麽吧?”
安傑洛發出一陣嗤笑,搖了搖頭:“你覺得坐在那個房間裡的人,會有人看不出那小姑娘的想法?”
“你們不覺得她那樣很失禮嗎?”
“她沒說出來。”
“光是想想也夠失禮了!”
“事實的確如此,但你覺得大公他在乎嗎?”安傑洛搖了搖頭,對埃米爾的遲鈍感到震驚,“你是否有趣了解過那個瓦倫蒂娜的身世背景?你知道大公為什麽要買下他的作品嗎?”
“這……我的確不知道。”埃米爾有些遲疑了,他現在開始覺得自己可能真的錯了。
“你不知道,那我來告訴你,那個人是大公一位故人的後代,所以他才會高價買下對方的雕塑,並邀請對方來我們的家族別墅做客。”
埃米爾似乎明白了一些, 但還有一些不大明白,一個人類的後代,能讓血族大公如此看重嗎?
“為什麽他要執著於那個人?難道……是因為大公他以前和……”
“別亂猜,瓦倫蒂娜的祖先名叫比阿特麗斯,是一個女畫家,曾經給大公他畫過畫像,就這麽簡單。”
埃米爾又陷入了沉思,一個為隆道斯大人畫像的女畫家,現在隆道斯大人又那麽照顧那個畫家的後代,這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某些方面,譬如說隆道斯大人和那位女畫家之間,或許有過一段糾葛的故事,諸如此類。
但埃米爾很快就否認了自己這種想法,血族的大公哪個不是活了上千年的歲月,上千年的歲月裡,什麽樣的女人沒見過?
埃米爾承認自己活了幾百年,依舊會因為一些人類女性動心,但這種感覺已經越來越少了。
他大致知道這是什麽原因,在漫長的時光中,這個世界上不斷誕生著驚豔時代的女性,她們璀璨如星辰,甚至可以成為一個時代的符號。
但那又如何?
在漫長的歲月裡,這些人如過江之鯽不可確數,縱使那些女人無比耀眼,無比美豔,但和她們相似的人太多了。
她們就像是凋零的繁華,即使這個世界上沒有一朵花是完全一樣的,但如果看得太多,就沒人會去從那落花中挑出那獨一無二的一朵。
埃米爾能想象那種感覺,他已經逐漸體會到了。
所以,他更無法理解隆道斯對一個女畫家後代的執著。
難道,這真的只是隆道斯大人的一時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