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腦子沒問題吧?
何牧實在不知用什麽眼光來看這位頗有些淳樸氣質的大叔。
就在他想要開口說,再寫一份的時候。
便是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場中陡生異變。
砰!砰!
咻咻咻!
幾聲爆響後,便有無數堅硬銳利的鋼針突然射出,在無數人身上扎出道道血洞。
這爆炸聲中最先遭殃的是子亥真人,此時的他,身上有數處血洞,雖沒有被鐵針射穿,但原本仙風道骨的模樣已然不再。
一眾狂沙衛精兵也隨之遭殃。
那如繡花針般的鐵針就像鋪天蓋地的黃蜂席卷而來,所過之處死傷一片。
“暴雨梨花針?”
情勢危急之下,他往地上一滾,那在地裡穿梭埋伏的蜃霧頃刻間便破出土層,在他體表凝結出一層薄薄的護身鎧甲。
嗤嗤嗤!
因為有趙紅馬遮擋的原因,扎到他身上的鋼針便只有數枚,也盡數被蜃霧擋了下來。
不過在這個包圍圈中的其他人就沒有如此幸運了。
穿黑色襖子的墨生離,此時臉龐被劃出數道血痕,一身衣裳也是被鋼針射的破破爛爛。
胡阿有這位大叔已經成了刺蝟,倒是在在他身旁的莽山王,因為有人擋下了鐵針的原因,安穩躲過了暗器。
這暴雨般的鐵針射的快,結束的也快。
片刻之間,以爆炸聲為中心,方圓數米內,死傷無數,就算活著的也大多狀況頗殘,宛如修羅地獄。
何牧躲在一邊,看著被鐵針洗地的場中眾人,不由得暗暗給已經死透了的丁步四,豎起了大拇指。
若是他沒看錯的話,那原本被打成重傷的丁步四,看著親兄去世,便掙扎著從懷裡拿出來像前世手雷一般的東西,直接拉開機關,這才造出如此狀況。
“你大爺終究是你大爺,這破壞力,比我偷偷造這幾個土手雷差不了多少啊。”何牧心思一動就想腳底抹油。
然而就在他準備暴起開溜的時候,一聲輕語自他耳邊傳來。
“小施主不用慌張,貧道並無大礙。”
是那個老不死的子亥真人!
看著那一臉微笑對著自己點頭的老道士,何牧的一顆心,直往下掉。
隔空傳音他是能理解的,但他看到如此近距離的爆炸都無法解決這個老東西,心下便涼了大半。
原以為自己連夜偷偷做了幾個土手雷,製造混亂,便可趁機偷偷溜走,但此時看來,無異於癡人說夢。
這欽天監的老道士如此近距離著了道,竟然還生龍活虎,簡直非人哉。
後背雖然已被冷汗打濕,但何牧還是扯了扯嘴角,對老道士點了點頭。
該怎麽辦?如今這破局的力道不夠。
眼神四處打量下,他看到了原本還在不遠處觀望的武林好漢,此時竟然離得更遠了。
“都這麽怕死麽……”
“這該怎玩,近距離炸不死這老道士,反而容易把自己坑了,遠距離的話,此時大家警惕性如此之高,根本就陰不到人。”
局面一下子就壞了起來。
呼……
寒風吹面,吹得人背後發涼。
城牆上旌旗飄飄。
莽山王閉目凝神片刻,眼見欽天監的道士就要得逞,他臉色不明。
“道長,獲此秘法,是否將要歸山?”
略帶寒暄的語氣自他口中傳來。
子亥真人一捋長須,
點頭道:“獲此秘法當要速速歸山,貧道知曉王爺在擔心什麽,不過宣化城的魔教妖人已然離去,稍後自有欽天監另派他人追查,秘法事關重大,還望王爺體諒。” 魔教妖人?
聽到這話,何牧心中頓時便有一計。
蜃霧極限操縱距離也有百步,若自己能將這土手雷在百步外炸響,然後再將蜃霧露出土層,暴露在眾人眼下,最後趁亂,用體內最後的混元真氣施展武道金身逃跑,或許可行。
當即,何牧心中一定,為了給蜃霧帶著土手雷鑽地行進足夠的距離,便對著子亥真人說道:“道長,晚輩還需要修改幾處錯字,再默背審文,希望道長可以稍候片刻。”
“修改錯字?拖延時間麽?”子亥真人心頭思緒拂過,但看眼下局面還算穩定,便輕聲說道:“小施主如此仔細,自無不可,功法秘法畢竟不是遊記詩詞,那便好生審讀,半柱香內交予貧道便可。”
半柱香?何牧估摸著距離也差不多,便點了點頭,然後拿起小木棒沾著為自己擋災而犧牲的棗紅馬的馬血,開始裝模作樣的低頭思考起來。
“嗯,左邊一個,右邊一個,中間這個身材壯實的狂沙衛下面一個,不過怎麽感覺這個小夥子這麽眼熟?算了不管了。”
此時的城外空地,一片靜謐,冬日的暖陽終於升到正中,灑下了溫暖的陽光,讓人發涼的後背,有了幾絲暖意。
所有人就這樣一邊曬著暖陽,一邊觀察著四周情況,特別打量著那個眉頭緊鎖,癱坐在一匹棗紅馬屍體旁邊的少年。
“嗯……”有個滿臉胡子的漢子十分無聊的伸了個懶腰,低聲呻、吟著。
引來眾人一片目光。
“看什麽看,沒見。”這滿臉胡子的漢子話還沒說完,便聽見嗖的一聲,他便沒了聲響。
一枚梅花鏢,已然扎在了他的頸動脈上。
僅僅片刻,這大漢周邊便為之一空。
不過經此一事,場中倒是更為安靜下來。
裝模作樣改了幾處小字後,何牧點了點頭,掙扎站起身來,將手中的一疊紙放在了距離子亥真人數步距離的地上,然後拱了拱手,緩緩退後走到了一邊。
他不想靠這道士太近,萬一察覺到此時他身上的蜃霧,那可就大事不好了。
“小施主可是審讀結束了?”子亥真人看著地上的一疊黃紙,眼神一片真誠。
何牧微笑著點了點頭。
不遠處的武林中人看情景,不自覺的開始喘著粗氣。
“小施主那便稍等片刻,等貧道查閱,這秘法行功是否有違和之處,若無錯,貧道便放小施主離去。”子亥真人在和顏悅色中彎腰撿起了被小石頭壓好的一疊寫滿了鮮紅血字的泛黃紙張。
寒風呼嘯吹動著最上層的幾張紙頁翻動,活生生像做白事的時候,那些隨處可見的黃紙。
但是老道士卻毫不在意,他一臉嚴肅的翻動著黃紙,看著紙上充滿血腥味的文字,不時沉思,“五髒六腑之精氣,藏於四肢,以陰陽二氣運之?這需要極高的悟性和極為強大的神魂修為才可為之。”
“陰極在六,何以言九,太極生兩儀,天地初創判,六陰已極,逢七歸元太素?這太素可是道典所載的仙界之氣,如何能用凡體修之?”
“若合血氣,則精血可為,普通人的精血之氣如何能有這少年的奇異之像?”
諸多疑問在胸,子亥真人沉吟片刻,便隨口問道:“小子,你不是南陵的人?是也不是?”
不是南陵的人?雖然自己骨子裡的確不是,但何牧還是很堅定的搖晃著腦袋。
“道長,這小子原是涇陽縣人氏,只是秋天一場大水,毀了族地,他便逃難來此,在宣化城定居,落了戶籍。”莽山王朗聲道。
“如此的話,小子你祖上定然不是凡人,按這秘籍所書,若是體內精血不足,血氣無異象之人,定然不可能修煉到高深境界,你那身體異變,應當是散功之後,真氣散於四肢百骸而造成體內血脈返祖。”子亥真人一捋胡子,神情一副理所應當。
不是凡人?
何牧想起穿越之初,自己的便宜老爹和那些人的對話, 楚王的血脈,但此刻危急關頭,他也不會那麽傻就將這些事抖出來。
“小子可是根正苗紅的南陵人士,如何會有其他血脈。”
“那汝知曉汝母籍貫否?”
老媽?天可憐見,這身份本就是假的,還要繼續編造父母背景?
感知到地下的蜃霧差不多都將手雷部署好了,何牧深吸一口氣,臉色深沉道:“道長,你問這麽多,怕是不想小子活著離開吧。”
子亥真人聽到這話,神色微變,恍然笑道:“若小子你能配合,貧道當然會信守承諾,放你離去。”
“那莽山王能允許小子離去嗎?”何牧目光轉向一身戎裝的莽山王。
莽山王面色沉穩道:“這四周如此多武林人士,小子你身受重傷,本王怎可放你獨自離去,自然會將你邀至宣化城內,休養好後,再送你離去。”
“意思就是想把我當步步高點讀機?秘法哪裡不懂點哪裡?”何牧低聲語氣嘲諷道。
“什麽機?”聽到這話的眾人神色思索。
轟轟轟!!!
數聲爆炸聲響徹四野。
刹那間土質手雷爆炸的光芒照亮了四方,還有無數的蜃霧在這爆炸的瞬間凝結成鞭,呼嘯舞動。
爆炸而造成的塵土飛揚,剛好遮掩住了蜃霧長鞭的動作。
此時慌亂中,有數人的腦袋就像開西瓜一般,砰地一聲碎裂。
一片淒慘叫聲中,無數人紛紛捂住臉,施展身法慌亂逃離。
還有一部分人,痛苦的蹲在地上,捂著受傷的地方,低聲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