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季節裡，到處都是一片破敗之色。在這樣的季節裡，流血似乎也很合適。秋天過後，冬天到來，在萬物休養的時候，有這樣的養料，倒也是一份福音。

　　伴隨著兩軍的交戰，野草間，樹林中都慢慢開始散發惡息。按理來說，就算是打仗，也應該有道義，也應該把別人的屍首掩埋起來。再說了，這會已經是秋日，天氣也不是很熱。可就算如此，屍體還是腐爛了，變臭了，這是不是在說明著一個問題。

　　最開始的時候，雙方的戰士還會好心的進行屍體的掩埋，後來經過無數次的廝殺後，屍體的掩埋已經變成了一種負擔。或者都已經很不容易，活著都已經不容易，誰還有心思去管死人是怎樣的。人心差不多就是這樣，也是沒辦法阻擋的。

　　設在隱秘地點的營帳，在落日的余暉下顯得褶褶生輝。不時有傳令兵進進出出，在報送著什麽，領會著什麽。旁邊的空地上有做飯的士兵正在有條不紊的做飯，遠遠的看過去，很是忙碌。炊煙嫋嫋，有點溫馨。不過當你從一些陰暗、沒人的角落邊走過時，你會聽到哭泣的聲音。

　　在這樣的環景下，一位身著黑甲的將軍正在和一個身著白袍的書生慢悠悠的走著。這位黑甲將軍的眼睛是眯著的他，他則看著那輪慢慢墜下去的紅日，嘴角微微的揚起。仔細看的會，你會發現在他的嘴角邊叼著一根青草。

　　黑甲與白衣，倒是十分的相配。他們兩個人是朋友嗎?不知道，現在不是正在打仗，這樣悠閑真的好嗎?不知道，不好說。好或者不好，不就在一念之間。這場戰役打到這個份上，對於他們彼此雙方來說，都算得上是一種痛苦。

　　進退兩難啊，到底要怎麽辦！

　　“等這一次仗打完了，你準備去做什麽?”黑甲將軍問道。

　　“你問我啊，我也不知道。”那位白袍書生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你要是連這個都不知道，那你來是做什麽的麽?”

　　“我，我不知道。我會來這裡，不過是想來。僅此而已，別無其他。”

　　“你還真的是任性，一點不顧及別人的感受。”

　　聽到任性這個詞，白袍書生轉過頭看了他一眼。“這個詞能從你的嘴裡說出來，還真的是難得。”

　　“此話怎講。”黑甲將軍有些困惑。

　　“以前的時候，你就是這樣的。現在居然說起別人任性，你不覺得很是有趣，很是難得。”

　　“哦，你說的是這個啊。”黑甲將軍恍然大悟。“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有些早就不一樣了，怎麽可能還能相提並論。過去的我是因為太年輕，所以才會犯那樣的低級錯誤。現在的我已經……怎麽可能還會那樣麽。真的是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就不能不用老眼光看人。”

　　“我也不想那樣啊！可是我不那樣可以嗎?有些再怎麽變化，也還是有不變的地方。你、我，還有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人，不都是這樣。又不是只有我這樣，你幹嘛要那樣說。”

　　“正因為這樣，我們才起兵，才要去改造這個世界的。”

　　“改造不改造的，我真的是不知道。這些日子裡，我只看到了吃人，看到了血雨腥風。”

　　“你來這裡，是做什麽的?你該不會是……”

　　“沒有，沒有，沒有。怎麽會，你想的太多了。”

　　“這樣最好。”黑甲將軍笑了笑。“我想你的心裡應該很清楚，有些事情並不是我們可以決定的。我們只不過是這個大千世界裡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子，

能活著就已經很不容易。做那麽多幹啥，像寒食鳥一般，得過且過，也是一種幸福。”　　“我說，當年的那件事對你的影響就這麽大，薑然連個人理想都給拋棄了，我真的是有夠服你的。”

　　“我們不就是這個樣子嘛。有什麽好奇怪的，難道說，此刻的你還和以前一樣，就沒有一點變化。”黑甲將軍沒好氣的說道。

　　“這話說的倒是。”白袍書生若有所思的說道。“那個白芷，她這段時間還好嗎?”

　　“你問這幹嘛！”黑甲將軍的眉毛一挑，很是不客氣。

　　“呦呦呦，不至於的呵。你說說，你和她在一起都這麽長時間了，能不能有一點自信。還有我們兩個人好歹也算是兄弟，你這個樣子，我真的很為難。”

　　“你還知道，我和你是兄弟。 真是的，說話之前，能不能過過腦子。”

　　“我不是你，那麽的謹小慎微幹什麽。”

　　“我會這樣，你又不是不清楚，在這裡說什麽風涼話。”

　　“我說，你真的不打算替自己想個退路。我和你講，這自古以來的叛亂，就沒有幾個事成功的。我看那楊堅也不是等閑之輩，這幾位王爺決計不是對手。哎，我說，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應該為白芷考慮。她是你在乎的人，你要對她負責，才是。”

　　白袍書生許是真的有些不甘心，他作為一個閑散之人，對這場戰爭的走向，不說有著清晰的認識，至少也不差。他說的沒有錯，從三皇五帝到如今，還真就沒人作亂成功。你說那周朝的管叔、菜叔怎麽樣，妥妥的龍鳳血脈，還不是被周公給乾掉，漢朝的七國之亂聲威何其大，還不是像秋天的落葉一樣被掃淨。說句實在話，要不是朋友，誰願意這麽真誠。

　　“我，我，我……怎麽和你說呢。王爺他待我很好，我不能辜負他。白芷，白芷的話……她既然選擇了我，就應該知道會有怎樣的結局。”

　　雖說黑甲將軍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很是大義凜然，但依舊能從他的話語裡聽出幾分徘徊，繼續憂傷。

　　是的，要是只有自己涼涼，那真的是沒什麽。人家以國士之禮待我，我以國士之禮報之，有何妨，豈不是應該。可是，白芷，她是無辜的，他不應該擁有和自己一樣的命運。

　　“算了，這是你自己的事。我呢，作為一個朋友，該說的，也已經都說了。要怎麽做，你自己看著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