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離開的時候，嘴角邊是掛著一份笑容的。

興之所得，何憂之有。

只不過有句話是怎麽說的，有人開心就有人不開心。

楊廣高興的走了，留在那裡的楊堅心中可就是另一番滋味。

如何能這樣，怎麽能這樣。朕可是天子啊，難道就真的沒有一點自由，沒有一點屬於自己的時間。

看著坐在對面的皇后，楊堅心中一陣惆悵。

等到楊廣離開後，獨孤伽羅在久久的沉默後，開口說道:“陛下，你剛才說那話是什麽意思，現在廣兒已經離開了，陛下應該可以說了吧。”

楊堅無奈的笑了笑，“皇后，朕說那話什麽意思都沒有，你真的不要多想。朕這個人你是知道的。朕就是隨口說說，你千萬不要當真。”

“是臣妾想多了嗎?”

說著，獨孤伽羅直接就站了起來。

望著一臉怒意的獨孤伽羅，楊堅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該說什麽了。

能說什麽，該說什麽，要說什麽啊！

漫長的蹉跎後，楊堅歎了一口氣，“朕剛才那樣說，就只是希望廣兒能早點有自己的孩子。廣兒與蕭氏成婚算上今年，差不多都有三四年了，這麽長的時間，竟然還沒有誕育下孩子。朕這個做父親的，難道就不能說上一兩句話。皇后你心中如何想，朕心裡很清楚，也明白。朕與你攜手同行已經這麽多年了，你怎麽就不信朕呢。在你的眼裡，朕就那麽的不堪，那麽的沒有信用。”

說到最後，楊堅近乎用一種哀傷的語調在講話。

其實也不怪他這樣，畢竟不管是誰，遇到了這樣的事，心中都不會有什麽好滋味。

在楊堅說這些話前，那些過來服侍的太監、宮女就已經非常懂事的離開了。

做下人，那要懂眼色。

晉王都已經離開了，我們這些人難道還不應該從速離開。

類似這樣的事，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了。

怎麽說呢，雖然每一次的原因都不一樣，但結果都是一樣的。

也是不明白了，陛下和皇后為什麽要這樣。明明，明明在很多人眼中，他們兩個人是天下人的典范，是所有人都羨慕的對象。

怎說呢，羨慕肯定是有的，不過這也僅僅是一部分人。

對於女子來說，能遇到一位全心全意待自己的人，那肯定是極好的。但對於男子，這簡直就是噩夢。

你想呢麽，今上那可是天子啊。真真的是沒想到，這簡直就是匪夷所思。

自從三皇五帝到如今，中間經歷過了那麽多君主，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君主。

身為皇帝，竟然只有一個女子，這簡直就是……妖星當空，好幾百年才能遇到一次的事。

尋常富貴人家，都有妾室。這天子之家，竟然過得還不如一般人家，也真是夠了。

也是因為這種情況太過不正常，所以獨孤伽羅才會這樣。

剛成婚的時候還好，還沒出什麽意外。

那個時候的楊堅還是一個備受猜忌，排擠的閑散國公，還沒有像後來一樣，權勢大到了晃眼睛。再加上，獨孤伽羅那時候也挺漂亮的。漂亮的人誰不喜歡，誰不愛，誰不在乎。

有自信，是真的很有自信。

可後來，尤其是當楊堅做了皇帝後，很多事就變得不一樣了。

好幾十年過去了，她已經不再像以前一樣年輕，容貌也變了很多。

楊堅的話，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窮酸少年，他已經是至尊皇帝了。

在這樣的變化中，你讓她如何安心呢。

是啊，何以心安。

有那麽一些時候，可能就是這樣。明明知道不對，

知道會讓別人討厭，可還是人忍不住的想要去做。為之奈何，為之奈何啊！

萬般惆悵，萬般無奈後，獨孤伽羅說道:“陛下若是覺得這樣不好的話，臣妾也是可以改的。”

楊堅聽到這句話後，愣了愣，然後目光開始變得呆滯，變得無光。

那一刻的他就經想到了什麽，為何會有這樣的神情。

不知道，這個還真是不清楚。不過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他心中很清楚，在那一刻。萬萬是不能順著那個意思往下說的。

有時候，怎麽說呢。對於女子說的一些話，是應該往另外的方向去聽的。

這麽多年下來，伽羅是怎樣的一個人，楊堅心裡難道不清楚。

所謂的可以改，那其實是不能改的。要是可以改的話，他們也就不會彼此折磨對方這麽多年了。

可能，在他們兩個人的心中，有那麽一些時候都會覺得這份愛來的過於沉重。

說好的一生一世隻愛一人，說好的此生此世永不相負， 可伴隨著時間的流逝，有很多已經發生了改變。

在這個世間又有什麽是永恆不變的呢。

應該是沒有的，天上的星辰看起來沒有什麽變化，也只是看起來罷了。

星辰其實也是在變化的，只不過它們的變化對於只有百年光陰的人來說，沒有那麽明顯罷了。這也沒有什麽好看不出來的，畢竟只要看一看周圍的那些事物，就能夠明白一二。

冬蟲的蟄伏，秋蟬的夏鳴，有很多要是不仔細去看，可能就真的會錯過。

“皇后，你莫要這樣說。朕真的就只是說說而已，並沒有其他什麽意思。這麽多年下來，朕與你攜手同進退，不知闖過了多少艱難，走過了多少困苦。是的，有時候，朕確實也挺厭煩的，畢竟……可朕比誰都清楚，朕能有今天，離不開你的幫助。現在大隋初創，還有很多難關在等著你我二人一同面對，朕真不想因為這樣的小事而……”

說到這裡，楊堅沒有繼續往下說。他把目光落在了外面的院子裡，天空中。

從這裡雖然也看不到什麽，但他就是想看，就是想要看而已。

楊堅的一席話讓獨孤伽羅也陷入到深深地自我反思中。是啊，到如今這一步究竟是誰的問題呢。

應該都有吧。

一個問題的出現，肯定不能隻往一個方面去找，而應該從好幾個方便去想。

夫妻二人失和，固然有……但也不盡然……另一方也有問題。

“臣妾知道了。”

想了很久，獨孤伽羅才說了這麽一句話。

一時間，伴隨著夕陽的西下，兩個人就那樣相視而坐，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